第166章:老子殺了他!
杜恪辰沒有否認,“害死裴氏,也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是受人蒙蔽。可事已至此,本王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兄弟落難。我與管易的兄弟之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本王也不能讓他背上不忠不義的罵名。經此一役,本王與他的兄弟情也算是走到盡頭,今後他何去何從,就有勞簡大人多多關照。”
簡颯看不透,他竟然把一個如此大的把柄交到他的手上,他難道不怕他告訴今上,以此要脅管易和魯國公嗎?還是說,他們真的決裂了。
不,絕無可能。他們三歲便在一起,管易多年來死生不棄,誓死追隨。
“本王知道簡大人不信,但是大人也看到了,管易多年未娶,隻為了等裴氏,可裴氏生性懦弱,不敢邁出那一步。世人都以為,本王與管易的交情甚深,即便本王蟄伏西北,他也甘願效忠。若是裴氏沒有到西北,你以為他那種風雅名士才在西北一待就是五年。情字太傷人,他就是過不了情關,最終也為情所累。總之,還是把他送回京城,讓魯國公好好管教吧。”對於管易,杜恪辰也不想多說,“這件事情就以鴛兒的招供結案,大人以為如何?”
簡颯遲疑著,他在衡量該如何取舍。在今上給他的任務與賣杜恪辰這個交情上,他該毫無保留地選擇效忠,還是與杜恪辰留有餘地。
杜恪辰劍眉微揚,冷哼一聲,道:“大人還有什麽可想的嗎?權衡利弊得失?本王以為,這很好選擇。你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結論可以逞給今上,可令朝堂信服。此其一。其二,你賣了本王一個人情,也給了管家一個人情。他朝時局若有生變,大人還是大人,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這不正是大人的目的嗎?”
“王爺這是在收買微臣?”
“本王惜才,而大人是不是所謂的大才,就看大人的選擇了。”杜恪辰把問題的選擇拋回給他,“但是,大人也要明白一件事情,有些東西可以想,而有些人不能碰。你與佛兒青梅竹馬,這是本王無法改變的,但她是本王心悅之人,必寵之愛之,絕不拱手相讓。”
“王爺應該知道,王爺的愛於佛兒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簡颯也不妨把話挑明了,“她到涼州的目的,王爺清楚嗎?微臣委實看不透,今上把她嫁給王爺的目的何在,王爺卻對她交付了真心,不怕……”
杜恪辰抬手截斷他的話,“這就不是大人能操心的。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在乎她有目的,有目的不是更好,她會一直留在本王身邊。”
杜恪辰的胸襟氣度,簡颯自愧不如。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他磊落坦蕩,叫人心向往之,卻隻能望其項背。
簡颯定了定神,又道:“此一事是微臣查辦的其中一案。至於另一件事情,還望王爺示下。”
“何事?”杜恪辰臉色不悅,“搶糧一事嗎?”
簡颯陪著笑,“王爺不認嗎?”
“老子認什麽認?”杜恪辰的兵痞氣又起來了,“你不去查戶部,不去查兵部,查老子有鳥用!老子的弟兄們都要餓死了,還要老子守什麽大魏律法?等人都餓死了,這邊關誰來守,等蠻夷打過來,大魏被夷為平地,這滿倉的糧食又有何用?”
“話雖如此,可此風不可助長。若是人人都像王爺這般,沒糧就搶,這天下如何安定。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罪行,這律法還有何意義。鎮西軍的陳米一事,微臣也深表遺憾,可王爺不該知法犯法。”簡颯痛陳利弊,“鎮西軍的溫飽問題固然得到妥善解決,但軍中的驕奢之氣不可助長。若長此以往,王爺又當如何治軍。王爺今日為鎮西軍主帥,若他日掌國之律法,遇到微臣今日之處境,又當如何取舍。微臣深知王爺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不忍他們受苦,可自古以來君臣之道,應該恪辰其分。”
杜恪辰凝眸微笑,脾氣漸斂,“你說的有理。可這不是本王當下要考慮的問題,本王若沒有控製鎮西軍的手段,又豈敢如此行事。大人多慮了,但本王還是要謝謝大人的一番肺腑之言。隻是,這話都說開了,本王不知道大人對此事要如何定論?”
“微臣自到涼州以來,受到王爺和鎮西軍的諸多阻撓,而致調查無果,這些微臣都會據實上報。”簡颯趔趄起身,恭身長揖到底,“這是臣的職責所在。”
“是職責所在,還是有人背後操控,相信大人心裏清楚。”杜恪辰也不跟他廢話,話不投機半句多,“前一件事,你就按議定的上疏,讓鴛兒頂了這個罪。至於本王的事情,你想怎麽辦都可以。但是,想想四十萬的鎮西軍,沒有他們,你們在朝堂上還能如此安穩地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嗎?想治本王的罪,也要看本王願不願意伏法。”
他一身的霸悍之氣,是簡颯從未見過的。他所見過的都是那些滿腹謀略,卻從不肯直言以告的老狐狸,虛以蛇委,每每交鋒都是一場耗費心力的唇舌之戰。
“依王爺所言,微臣是否應該將王爺在牧場豢養戰馬一事,也一並上疏?”
正欲離開的杜恪辰停了下來,臉色陰沉,“你連這都知道了,本王倒是小看你了。馬是本王養的,和錢側妃無關,她隻是被發配到牧場而已,所有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杜恪辰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豢養的戰馬足以讓他攤上謀逆大罪,而是幫錢若水撇清幹係,不讓她被卷入其中。
“這可是謀逆的大罪,且戰馬並不在軍營之中,不能以軍法一言代之。王爺想要做何解釋?”簡颯身負皇命,在上一件事情上他無所斬獲,他無法回京交差。
“你想要什麽?”杜恪辰眸子微眯,肅殺之意漸湧。
簡颯猶豫再三,“微臣可以當成沒有看到過,不將此事上奏,但微臣總要向今上有所交代,怎麽寫微臣自然知曉。隻是微臣才疏學淺,需要有一個人幫助我完成此事。”
“你想要誰?”
簡颯說:“王爺的側妃錢氏。”
“你休想。”
“用一個側妃平息王爺的謀逆大罪,這是一個十分劃算的買賣。”
杜恪辰輕哧一聲,“你想與本王談條件,還不夠資格。”
“那微臣隻能據實上疏……”
杜恪辰打開門走了出去,“別忘了你站在誰的地盤上。”
“王爺,你難道要看著佛兒成為另一個裴語馨嗎?”
簡颯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他已經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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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醒來,已是黃昏。
錢若水撐起身,腦袋昏昏沉沉,感覺饑腸轆轆,她已經有一整天沒吃東西,渾身沒有力氣。
她披了外袍起身,屋前沒有侍衛,連王讚都不知道躲在哪裏。往常他總會出來找個照麵,然後才退開。可今日,他連影子看不到,莫不是杜恪辰出去了?
還沒等她細究,隔壁的書房傳來重物碎地的聲音,她尋聲走過去,聽到杜恪辰的聲音傳了出去。
他的聲音很大,怒氣噴薄。
“你回京吧,我管不了你,可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到她受傷害。已經死了一個裴語馨,我不會再繼續容忍你們的胡作非為。”
“你以為我願意看著馨兒死去嗎?”
“你不願意又能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在與王妃、與楚瑜合謀的同時,你就應該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控製的。”
“我隻是……”
“別再跟我說,你隻是想怎樣,可結果如何,你都看到了。”杜恪辰似乎又摔了東西,“我容忍了一次又一次,可你還是不知道要收手。你走吧,回京城去。”
另一個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管易。
“我原先是要離開的,可如今你讓我怎麽走,簡颯拿豢養戰馬的事與你談條件,你要怎麽做?把錢若水給他好了,她本就是今上的人。”
“她是老子的人!老子的女人,誰他娘的都別想帶走。她來這裏目的是什麽,老子不管,老子要定她了,誰跟老子搶,老子殺了他!”杜恪辰的暴脾氣又上來了。
“你不能殺了簡颯!”管易的聲音也上來了,“殺他,今上就有理由殺你!”
“這些已經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了。”杜恪辰有所緩和,冷冷地說道:“你收拾東西,把簡颯帶離涼州,將功折罪,你我的兄弟之情還在。”
“我帶不走他,就算我帶他走,你拿什麽保證他不會在今上麵前將此事和盤托出?”
錢若水沒有再聽下去,她折回屋中,將頭發高高綰成,披上黑色的鬥篷,蓋上風帽,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從橫刀閣的側門出了王府,直奔簡颯安頓的客棧。
簡颯正和先前抵達涼州的同僚在客棧內商議裴氏被毒殺一事的定論,看到錢若水隻身前來,吃了一驚。
他避開同僚,把她帶到客棧安靜的廂房。
她開口便說:“子初,帶我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