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屍油陣
安靜的帳篷裏,此時南宮雲逸幾乎能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聲,而這些聲音讓她感到要多難堪就有多難堪,南宮雲逸恨不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讓她不用去麵對鹿函的這個問題。
然而鹿函那近乎逼視的目光卻讓南宮雲逸無法逃脫,她用幾乎和蚊子叫差不多的聲音低聲道:“我那是為了救你,結果你還……取笑……”
“對啊,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所以,”鹿函用有些貪婪的表情舔了舔嘴角,對著南宮雲逸露出了一個壞笑道:“那點血不是不夠嘛,你總不希望我掛掉吧?”
南宮雲逸皺著眉頭,用嫌棄的表情看了鹿函一眼,鬼都知道這家夥是在撒謊,可是南宮雲逸偏偏就是找不出來一句可以和他爭論的話,隻能被鹿函這邏輯壓得死死的,無法反駁,南宮雲逸咬了咬牙道:“要知道你是這樣,以後我絕對不管你了。”
鹿函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望著南宮雲逸,眼中若有似無的笑意突然顯得有點兒心酸。
有一些問題在鹿函的心頭纏繞,隻是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能不能說出來,那些問題就好像是一團棉花卡在他的心口,讓鹿函胸悶氣短,憋悶得說不出話。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外麵的天色已經微微亮了起來,那些馬戲藝人們都守在門外,對於南宮雲逸“獨自一人”呆在帳篷裏的表現,馬戲藝人們又是擔憂又是好奇,門外始終有微弱的腳步聲,鹿函知道南宮雲逸現在不方便和自己說話,於是幹脆將自己的問題咽了回去,反正說與不說,早已經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情了。
反正,有些問題是他們無法解答的,畢竟,那些問題來自於上天的作怪,不是他們憑借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
鹿函深吸了口氣,恢複了那一臉吊兒郎當的笑容,對著南宮雲逸道:“等會兒天亮了之後,你讓他們出去把帳篷所有的門簾都掀開,放放煞氣,然後,我想去看點兒東西。”
等了一晚上,南宮雲逸終於等到鹿函轉移話題,如果他不轉移話題的話,南宮雲逸簡直尷尬得不知道如何開口,現在她才鬆了口氣,轉過頭去望著鹿函道:“你要看什麽?”
“看看那些髒東西為什麽守在這兒。”
說實話,一開始的時候,鹿函並沒有想那麽多,但是剛剛在帳篷裏發生的事情,卻讓鹿函無法將這件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要知道,那些髒東西絕不是無意出現在這馬戲團裏的,而是有人用術,將它們局限在了這裏,也正因如此,那些東西才會表現出來那種狂暴的狀態。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發生的事情,這是鹿函一直以來認定的一點,而且他知道,隻要這事情有一定的緣由,他就一定能夠順藤摸瓜,將其中的端倪找出來。
想到這一點之後,鹿函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另外一邊,南宮雲逸已經掀開門簾出了帳篷,太陽雖然在天邊散發出了淡淡的光亮,但是天穹之下仍舊維持著一種有些陰冷的藍灰色,那顏色落在眾人的臉上,顯得每個人的臉都有點兒狼狽陰森。
趁著南宮雲逸在帳篷裏的時候,他們已經給那侏儒簡單包紮了一下,因為侏儒的整張嘴巴都被撕裂了,所以隻能將他的嘴完全纏住,望著那德行,南宮雲逸毫不避諱地發出了一聲充滿嘲諷意味的冷笑。
活該,這就叫做活該。
南宮雲逸自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但是看到那侏儒的樣子,南宮雲逸覺得自己不得不在心中暗爽,直到現在她始終還記得那侏儒喋喋不休的樣子,想來,他弄成現在這幅樣子,大概很久都沒有辦法說話了吧。
南宮雲逸沒有功夫理會那侏儒,看起來,其他的人對侏儒也沒有太多的同情心,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南宮雲逸,等待著她做接下來的指示。
“昨天晚上的事情,”南宮雲逸深吸了口氣道:“昨天晚上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纏著你們的,就是那些東西。”
馬戲藝人們非常清楚南宮雲逸口中指著的“那些東西”說的到底是什麽,從那侏儒的嘴巴被撕裂開始,他們已經看到了那些東西的樣子,此時對南宮雲逸的話更是深信不疑,沒有半點兒企圖反駁的意思。
露娜邁上前來一步,望著南宮雲逸道:“那麽,按照你的意思打算怎麽辦?”
“我要先看看那些東西到底為什麽會留在這兒不走,你們先去把帳篷所有的門簾都掀開吧!”
這帳篷本來就是幾個馬戲藝人們搭起來的,上麵有幾塊是可以掀開的,眾人聽到南宮雲逸的囑咐之後,便開始動手幹了起來,沒一會兒便拆掉了幾塊布,光線一下照在了整個帳篷裏。
南宮雲逸望著帳篷裏麵四處都是血跡和腳印兒,一片狼藉的樣子,尤其是地上那些腳印,十分淩亂地遍布整個馬戲團中,南宮雲逸清楚記得昨天晚上根本沒有這麽多的腳印,完全不知道這些腳印究竟是從何而來。
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些髒東西腳底踩上鮮血之後留下的痕跡。
不知道是南宮雲逸的錯覺還是什麽,她總覺得在陽光照下來的瞬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這帳篷裏麵四處逃竄,大概就是那些不能見光的髒東西,此時似乎是躲到了舞台下麵。
鹿函眼下就站在南宮雲逸身邊不遠處的一片陰影下麵,他倒也不是不能在陽光下出現,隻是長期暴露在陽光下麵會有損他的靈體,加上昨天晚上受傷不輕,此時更是小心。
眼下,鹿函雙手抱肩,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靠在一根柱子下麵,斜睨著房頂的方向,南宮雲逸看了他一眼,想問問他到底看出了什麽端倪,然而那鹿函終究是不說話,隻是眯著眼睛看著頂端--幾根木頭樁搭在一起拚湊成了帳篷的尖頂,就在那尖頂中間,掛著一隻不大的玻璃瓶子。
此時鹿函的視線就凝視在那玻璃瓶子上,南宮雲逸順著鹿函的視線看過去,便發現那瓶子裏麵好像裝著什麽褐色的東西。
“讓他們拿下來看看。”
南宮雲逸轉頭望著身軀強壯的馴獸師,指了指頂棚道:“去把那東西拿下來吧,問題可能就出在這兒。”
聽到南宮雲逸的話之後,幾個馬戲藝人都感到有些意外,白胡子老頭兒忍不住嘖嘖兩聲道:“不對啊?當初這帳篷是我們搭的,當初可沒看到這玩意兒掛在上麵。”
幾個人麵麵相覷,突然,就聽到露娜在人群後麵發出了一聲有些惱怒的聲音道:“我知道是誰幹的了!”
露娜說,在馬戲團生意越來越不景氣之後,馬戲團的老板曾經來過一次,帶著幾個神秘兮兮的人,還把他們從演出的帳篷裏麵趕出去了,也不知道在裏麵搞了些什麽把戲,想來就是在掛這東西。
一聽這話,鹿函忍不住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冷哼的聲音,冷嘲熱諷道:“哦,合著是他們老板自己搞自己的人啊!”
南宮雲逸沒理會鹿函,隻是望著那馴獸師,隻見馴獸師已經沿著木樁爬了上去,都是馬戲團裏的人,最不怕的就是登高什麽的,對麵,走鋼絲的小姑娘也從另外一邊爬了上去。
就在兩人剛爬上那木頭樁子的時候,走鋼絲的小姑娘和馴獸師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咦”的聲音,南宮雲逸本來就有些緊張,聽到這聲音更是不由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仰起頭來疑惑地望著他們,隻見小姑娘和馴獸師好像在木頭樁子上發現了什麽東西。
“長官,”小姑娘率先對著南宮雲逸喊了一聲道:“是根鋼絲……”
小姑娘抹了一把,抬起頭來順著鋼絲的方向望前麵看過去,對著南宮雲逸繼續解釋起來,原來那鋼絲一直連在了瓶子上,隨著小姑娘一點兒一點兒地爬到了玻璃瓶子附近,立馬詫異不解地對著南宮雲逸喊道:“長官,這玻璃瓶子裏好像是什麽油啊,黏糊糊的,那些東西就順著鋼絲往下流……”
油?順著鋼絲往下流?南宮雲逸多少能猜到對方的計策--肯定是利用木樁的傾斜度,讓瓶子裏那種像油一樣的液體順著鋼絲流下去,而且聽那小姑娘說,不光是她發現的這一根,其他幾根樁子上也有這樣的鋼絲,這樣看來,那鋼絲簡直好像蜘蛛網一樣,覆蓋了整個帳篷。
這樣的情況,讓南宮雲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道家的符咒,就好像之前鹿函用過的辦法。
難不成說真的是什麽方術?
還沒等南宮雲逸做出分析,旁邊的鹿函已經低聲叫了一聲道:“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這下,南宮雲逸也顧不上躲避他人的目光,連忙回過頭去望著鹿函,隻見鹿函打了個響指,一臉得意道:“上麵瓶子裏的東西應該是屍油,而且就是這些陰魂屍體上的屍油,對方就是用這屍油布陣,讓這些東西全都離不開這地方,隻能留在這兒。”
南宮雲逸聽到這話之後不免覺得心裏了咯噔一聲,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這個辦法未免也有點兒太陰毒了吧?
如果不是之前聽到露娜的話,南宮雲逸肯定會猜想是有人想要害那個馬戲團老板,想要妨害他的生意,可是現在聽說這事情竟然是那老板自己幹的,南宮雲逸便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為什麽?自己害自己?什麽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