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鬼爬床
自從自己的身體處於一個魂魄的狀態之後,鹿函便時常能夠敏銳地感覺到周遭的陰氣,比如此時。
南宮雲澤雖然坐在很遠的地方,中間的舞池裏甚至還有很多人正在輕歌曼舞,但是即便如此,鹿函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南宮雲澤身邊坐著的一個黑影。
大舞廳的每個沙發就好像夜店裏的卡座,南宮雲澤坐著的那個角落更是十分隱蔽,在他對麵還坐著一個男人,而那個黑影,就坐在南宮雲澤身邊,隻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根本分不清眉眼五官,勉強能從身材上辨認出是個女人。
鹿函以前曾經從老道的口中聽說過,那種隻是個模糊影子的,要麽是在人世逗留太久即將魂飛魄散,要麽是本來就沒什麽怨氣,隻是迷失了去投胎的路,碰到這兩種的話,都好對付,另外還有個第三種,是最為凶惡的,能夠控製自己身上的陰氣,即便是有陰陽眼的人也看不到。
鹿函不知道南宮雲澤碰到的是哪種情況,隻能先觀察一下再說。
不過,憑著鹿函對南宮雲澤這種人的了解,怎麽想都覺得事情詭異,看南宮雲澤這人斯文正經,應該不像是泡舞廳的人,倒是他對麵的那個人看起來賊眉鼠眼,應該是南宮雲澤投其所好地請對方來這裏消遣應酬。
而南宮雲澤應該是昨天晚上沾染上了髒東西,如果他昨天晚上也來過舞廳的話……難不成說,和這歌女的死有關?鹿函清楚記得,自己查看死屍的時候,發現那屍體身上的魂魄早就已經離開了,隻剩下一具空殼。
鹿函可以肯定南宮雲澤絕對不會是凶手,至於翡翠的魂魄為什麽跟上了他,那就是另外一說了,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確認那個黑影是否是翡翠的魂魄。
就在鹿函這樣想著的時候,身邊的南宮雲逸突然輕聲喊了他一聲,抬起手來指向了對麵的南宮雲澤。
隻見南宮雲澤叫來了幾名歌女陪著那男人,然後,南宮雲澤付過帳之後便離開了。
望著南宮雲澤的背影,南宮雲逸顯得有點兒糾結,反倒退後了一步,想從後門開溜,估計她覺得要是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南宮雲澤,肯定會相當尷尬,就算哥哥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拆穿他。
但是鹿函卻不這樣想,他發現在南宮雲澤向門外走的時候,那個黑影竟然飄飄忽忽地跟在了南宮雲澤的身後,看那樣子是想和南宮雲澤一起離開!
鹿函二話不說,拉著南宮雲逸的袖子就拽著她往門外跑,鹿函正在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自己隻是個魂魄,穿過舞池的時候,碰上幾個男人擋路,鹿函幹脆直接將人家推開,反倒弄得舞池裏麵一陣騷亂!
隻可惜,等到南宮雲逸跟著鹿函衝到門口的時候,便看到南宮家的車子已經發動了,鹿函不假思索便追了上去,眼看著那黑影和南宮雲澤一起並排坐在車上遠去。
“該死!”鹿函咬著牙罵了一聲,抓著南宮雲逸道:“我們趕緊回去!”
此時,南宮雲逸心裏光顧著惦記南宮雲澤,一時間也忘了周圍人的眼光,對著鹿函便嚷嚷道:“你怎麽突然這麽著急?是不是我哥出什麽事兒了?”
南宮雲逸自言自語嚷嚷的樣子將站在旁邊的門童嚇了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南宮雲逸中了邪,那目光弄得南宮雲逸很是不好意思,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然而就在南宮雲逸話音剛落,正趕上一輛小轎車停在南宮雲逸麵前,她那自言自語的樣子剛好被正在下車的人給看到,而且,下車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周亦恒!
周亦恒也是愣了一下,迷惑地皺著眉頭打量了南宮雲逸一眼,不過好在周亦恒並沒有直接發問讓南宮雲逸難堪,而是繞開了話題問道:“雲逸,這麽晚了,怎麽在這裏?”
“我……我……”南宮雲逸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咬牙道:“我來查案,抓小偷,我先走了!”
說完,南宮雲逸已經逃也一般轉身就跑。
即便是背過身去,南宮雲逸還是能感受到周亦恒的視線正在凝視著自己,她羞得麵紅耳赤,心說一不小心就被人當成瘋子了,這到哪兒說理去?
一路狂奔,直到確定自己逃出了周亦恒的視線之後,南宮雲逸才終於停在一個弄堂口大口喘著粗氣,對麵的鹿函倒是麵色不改,聳著肩膀靠在牆邊道:“這個周亦恒有點兒意思啊,弟弟剛死沒多久,就來泡舞廳。”
“你還說!都怪你!我拜托你以後有人在旁邊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亂跟我講話?”
“怪我?你不是著急想知道你哥的情況嗎?”
南宮雲逸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焦急道:“那你倒是說啊!我哥到底是怎麽了?”
“回家你就知道了!”
南宮雲逸被鹿函說得心中忐忑,接下來一路上跑得比鹿函還快,飛毛腿一樣就趕回了家。
此時,南宮家靜悄悄的,下人們早已經都睡了,隻剩下姆媽還坐在一樓的客廳裏,一邊等南宮雲逸,一邊靠在沙發上打瞌睡,南宮雲逸小心翼翼地繞過姆媽便上了二樓。
二樓的牆壁上掛著幾盞壁燈,燈影綽綽之下,指引著抵達南宮雲澤房間的走廊,南宮雲逸躡手躡腳地靠近了房間,隻見南宮雲澤的房門虛掩著,柔和的燈光正如潮水一般從裏麵傾瀉而出。
正當南宮雲逸慢慢靠近房門的時候,房間裏突然傳來了南宮雲澤的聲音--“不要動,我這就來了……”
聲音雖然溫柔,但是南宮雲逸正提心吊膽,不免被那聲音嚇了一跳,反倒是鹿函先意識到了那聲音不對勁兒。
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鹿函自然知道這種曖昧的聲音出現在臥房裏麵代表著什麽,他連忙攔住了南宮雲逸,示意讓她在旁邊等著,將南宮雲逸按在原地之後,鹿函便來到了門邊,順著那門縫,看到了趴在床上的南宮雲澤。
鹿函自認為自己見多識廣,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從硬盤和種子上看到了,但是現在看到這麽一副活春宮,鹿函還是覺得有點兒好笑。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白天衣冠楚楚,晚上衣冠禽獸,鹿函覺得這算不上是一句罵人的話,充其量說的隻是人性罷了,但是這種事情發生在看起來斯文儒雅的南宮雲澤身上,還是會讓鹿函感到有些不適,這麽一想,要是讓南宮雲逸看到,估計鐵定是要當場崩潰了。
此時,南宮雲澤正趴在他寬大的睡床上,外套早已經脫了,襯衫的紐扣也解開了幾顆,從那側影之中,早已看到了蠢蠢欲動和迫不及待。
但是鹿函卻顧不上自己的八卦之心,他最關心的,是南宮雲澤身下的人。
南宮雲澤的半個身子都深陷在被子裏,更看不到他身下的人,想到這裏,鹿函幹脆穿門而入,大搖大擺地來到南宮雲澤床邊,可是當他此時再看床上的時候,掛在嘴角的笑意卻凝固了。
隻見床上除了南宮雲澤之外,一個人都沒有,是的,就隻有南宮雲澤趴在那裏,好像還在和身下的人說話,伴隨著那柔聲細語的聲音,鹿函看到南宮雲澤正伸出手,在半空中輕輕地來回撫摸,那動作甚至勾勒出了凹凸有致的曲線……
即便是幾乎可以算成是鬼的鹿函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栗,糟了,南宮雲澤這次的情況估計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棘手!
門外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南宮雲澤正在癡迷之中,並未察覺到,但鹿函卻聽在耳中,他生怕南宮雲逸被這一場麵給嚇到,連忙出了門,二話不說拉著南宮雲逸便走。
直到兩人回到了南宮雲逸房中,南宮雲逸這才迫不及待地問道:“到底是怎麽了?我哥出什麽事兒了?”
“你先別著急……”鹿函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沉思片刻後,鹿函深吸了口氣,雙手握住了南宮雲逸的肩膀,盡量用沉穩的聲音對南宮雲逸道:“你哥的確是沾上了髒東西,你別怕,許多人都會碰到這種東西,關鍵要看這東西到底凶不凶!”
本來,南宮雲逸一聽鹿函的話,就覺得整個人心裏七上八下的,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是望著鹿函那堅定而又沉著的目光,莫名其妙的卻感到安心,她吞了口口水,輕聲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怎麽看那東西?到底是男是女啊?”
鹿函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道:“那東西要是男的,那才真是有鬼了!”
以前的時候,鹿函曾經聽老道說過如何檢驗一個髒東西到底凶不凶的辦法,不過他自己動手倒是頭一次,隻是一看到南宮雲逸竭力遏製著緊張關切的眼神,那心中擔憂又不敢表達的樣子,好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令鹿函心中不由得柔軟了幾分,他當即便咬了咬牙道:“你放心,交給我好了!”
說罷,鹿函讓南宮雲逸找來了一張白紙,剪成一個小人的形狀,然後將紙人放在一隻沒有用過的瓷碗裏,再到花園從土裏挖出一枚小石子。
將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鹿函帶著南宮雲逸溜回到南宮雲澤的房門口,鹿函將裝著紙人的瓷碗放在南宮雲澤的房門口,隨後用石子壓在紙人的身上。
在鹿函做這一切的時候,南宮雲逸都乖順地聽從鹿函的安排,遠遠地站在房門口,至於為什麽不肯讓她靠近嘛……鹿函覺得,如果南宮雲逸也站在自己這個位置,聽到房間裏旖旎曖昧的聲音,估計就全都了然了。
完成所有準備後,鹿函帶著南宮雲逸回到房裏,整個過程中,南宮雲逸都乖乖地一言不發,直到回到房裏,也隻是用無助的目光望著窗外。
看到那個平日裏嘰嘰喳喳的南宮雲逸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鹿函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是隨著那氣息從胸腔中飄散而出的時候,鹿函不免覺得有趣。
為什麽?
為什麽平日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自己會主動幫助南宮雲逸?
為什麽向來神經大條不考慮別人感受的自己會如此細心地照顧南宮雲逸所有的感受?
鹿函想不通,也不想想通,他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覺,向來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