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遇女鬼
伴隨著所有巡捕的身影漸漸遠去,南宮雲逸還沉浸在憤慨之中,背後的鹿函戳了下她的肩膀道:“我說,你們那個巡長,為什麽這麽討厭你啊?”
南宮雲逸咬著嘴唇,這個問題她也思考過很長時間,始終沒有得出一個答案。
就因為自己是唯一的女巡捕?南宮雲逸回憶起來,自從自己進入巡捕房之後,的確是給他們添了些麻煩,比如那些臭男人再也不能在院子裏衝涼,又比如半夜也不能穿著褲頭湊在一起喝酒打牌。
但是隻因為這些就一定要把自己趕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南宮雲逸覺得解釋下去隻會讓自己顯得更窘迫,轉過頭來,可憐巴巴地望著鹿函道:“誰知道呢,但是這次的案子要是查不清楚的話,他恐怕真的會把我趕出去……”
鹿函始終惦記著去調查周亦凡的事情,可是看到南宮雲逸那哀怨的小眼神兒,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鹿函隻好一咬牙道:“那好,小爺就再幫你一次!記住,就這一次啊!”
南宮雲逸沒想到鹿函會幫自己,聽到這話之後,不由得驚訝地反問道:“你?你怎麽幫我?”
隨著南宮雲逸這話,對麵的鹿函變了臉色,目光陰冷地逼近南宮雲逸,“你懷疑我的本事啊?”
“不是……”深更半夜留在這剛死過人的地方,本來就夠恐怖,現在,對麵的鹿函又用這種目光望著自己,讓南宮雲逸渾身一陣激靈,連忙賠笑道:“有什麽話先回去再說吧,這地方怪嚇人的。”
“你不是想查案麽?”鹿函難得露出了一副還算正經的表情,望著南宮雲逸道:“先去裏麵看看再說吧。”
“喂!巡捕都已經查過了,沒有線索,你還……”不等南宮雲逸把話說完,鹿函已經直奔後院的廚房便去了,南宮雲逸連忙緊跟上前,在這房裏,若不是鹿函在身邊,恐怕要嚇丟她的魂。
南宮雲逸看鹿函好像走馬觀花似的,忍不住埋怨道:“你要看什麽還不能明天來看?這地方這麽邪!”
“你也能感覺到?”鹿函突然停了下來,轉頭望著南宮雲逸道:“我看到那對夫妻的時候就覺得這地方很邪,應該是來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不幹淨的東西……這話讓南宮雲逸立刻聯想到了巫小菊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不少鬼故事,忍不住哆哆嗦嗦地顫聲道:“你確定嗎?”
“不確定,所以要試試!”
說話間,鹿函已經從後廚裏找到了一隻碗和一根筷子,他在碗裏盛滿水後,帶著南宮雲逸出了那小小的驛站,來到了大路上,兩人剛站定,鹿函便對南宮雲逸道:“給我幾滴你的血。”
“我的血?”
沒等南宮雲逸把話說完,鹿函已經抓住了南宮雲逸的手,她手掌上的傷口還尚未愈合,鹿函掀開紗布,輕聲道:“會有點兒疼,忍一下。”
說完,鹿函捏著南宮雲逸的傷口,迅速地往碗裏麵擠了幾滴血,那血在水中散開,好似一朵綻放的花蕾。
鹿函用筷子沾著血水,在地上刷刷點點起來,好像鬼畫符一樣,一邊寫,鹿函一邊解釋道:“如果那對夫妻真的是被什麽凶神惡鬼所害,那麽那個髒東西應該還沒走遠,我這是為了凝聚陰氣,把那東西給引回來。”
“凝聚陰氣……引回來?!”南宮雲逸喃喃兩句,突然覺得不對勁兒,瞪大了眼睛望著鹿函道:“你要把髒東西給引回來?不要命了?”
“你不是帶著那個臭道士給你的道符麽?”鹿函還在地上寫著,頭也不抬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南宮雲逸抿著嘴,不知道如何接話,岔開話題問道:“可是,凝聚陰氣為什麽要用我的血呢?”
鹿函沒有作答,而是抬起頭來看了南宮雲逸一眼,在心底默默地呢喃著。
因為,你的血,很特別。
那天晚上在周家祖墓的時候,鹿函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按理來說,人血是至陽之物,在鹿函被子母血棺材釘所傷之後,再染上南宮雲逸的血,肯定會被她的陽氣所傷,但事實卻不然,南宮雲逸的血不但非陽盛之物,反倒補足了鹿函身上的陰氣。
這樣的情況雖然並非絕對沒有,不過也實屬罕見,而這正意味著南宮雲逸體質至陰,八字也應該是陰年陰月陰時這樣的特殊時辰。
按理來說,人鬼殊途,南宮雲逸天天和鹿函在一起,本應該印堂發黑、體質變差、心神恍惚,但是南宮雲逸卻沒有這樣的狀況,正意味著南宮雲逸的體質超陰。
不過鹿函知道這絕非好事兒,有著這種體質的人,大多早夭,就算勉強活下去,也是災病連連。
隻是,這種體質乃是天生,更無破解之法,鹿函深吸了口氣,並未說出真相,而是抬起頭來望著南宮雲逸不懷好意地一笑道:“因為你長得醜啊!”
南宮雲逸氣得上前追打鹿函,卻不知道在鹿函轉過臉的瞬間,表情早已陰鬱難堪。
符陣已經畫好了半天,南宮雲逸和鹿函躲在小客店的門後,兩人死死盯著那路口的位置,一圈黃紙圍在符陣周圍,正在緩緩地燃燒著,早已快要熄滅,南宮雲逸望著頭頂的月亮,心情從起初的緊張忐忑,到了此時已經有些倦怠,推了推旁邊的鹿函道:“行不行啊?怎麽還沒動靜?”
“喂,你把那黃符拿開一點。”
鹿函生怕黃符碰上自己,而南宮雲逸捏著黃符等待許久,虎口早就又酸又麻,幹脆就放在了一邊,反正等得無聊,南宮雲逸幹脆和鹿函閑聊起來,“你不是說你是天上的星宿嗎?天上的星宿也會抓鬼?會道法?”
“這個……道法不就是天上的星宿傳下來的嗎?你看太上老君?”
南宮雲逸見鹿函的語氣含含糊糊,狐疑地望著他道:“我說,你該不會就是個道士吧?”
早在鹿函發現周亦凡被用陣法害死並結冥婚的時候,南宮雲逸就想到了這一點,現在,在看到鹿函親手畫符陣的時候,南宮雲逸的這一感覺更加強烈。
對麵的鹿函被南宮雲逸這一句給問住了。
他是道士?哈!
鹿函雖然小時候的確因為父親的原因在道觀生活了幾年,後來也經常和夫妻請來的那位道士聊天,但是,他身為家族集團的設計總監……如果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有人說他是個道士,估計身邊的人都會笑掉大牙。
不過……平心而論的話,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經商,而自己不得不進入集團的話,或許,自己的心裏的確是想去鑽研道術——一門經曆了幾千年傳承的學派,其中包含著天、地、人之間妙不可言的關聯,如果讓鹿函用一生的時間去鑽研,他也心甘情願。
但是,這世界上並非所有事情都能順心所願。
鹿函甩了甩頭發,將雜亂的思緒也從腦海之中甩了出去,反倒覺得南宮雲逸的想法讓他感到有趣,自己在那個時代沒能當成道士,現在反倒是個機會,至少,像是角色扮演一樣有趣,想到這裏,鹿函不假思索便咂咂嘴道:“哎?這也被你發現了?好吧……其實我確實是個道士。”
南宮雲逸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家夥這麽輕易就承認了,反倒讓她覺得有點兒奇怪,咬著嘴唇道:“你這家夥到底是幹嘛的?”
“道士啊!我是抓鬼的時候不小心被鬼害死了,所以幫你來抓鬼!”
“那你和周亦凡什麽關係?”
問題一下越扯越亂,鹿函不知道如何往下扯謊,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火紅色的身影突然從麵前閃過,鹿函顧不上再對南宮雲逸解釋,連忙捂住了南宮雲逸的嘴道:“噓!”
南宮雲逸順著鹿函的眼神望過去,頓時看到在那微弱的火光附近,突然冒出了一個紅色的身影,此時正蹲在那火光旁邊,背對著南宮雲逸和鹿函,不知道正在做些什麽。
“那是什麽?!”南宮雲逸心驚肉跳,低聲發問起來。
“是鬼。”
鹿函的回答簡潔幹脆,若非是鬼的話,此時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鹿函畫的道陣,本來就是道法中一個聚集陰氣的陣法,而其中擺放著的,又是滴了南宮雲逸鮮血的水碗,被吸引而來的,定然是對陰氣亟不可待的孤魂野鬼。
此時,那惡鬼就靜靜地蹲坐在地上,胳膊一下下地上下動著,大概是在吞噬陰氣。
“你蹲在這裏別動,如果有事兒的話,記得拿符咒保命!”鹿函對南宮雲逸簡單地吩咐了一句之後,隨手抓起了從後院找來的一把砍刀,直奔那女鬼便去了!
當初鹿函在後院找家夥的時候,一下便看中了這把砍刀,這小驛站做的是迎來送往的吃喝生意,平日裏少不了殺雞宰豬,而這屠夫的刀,對於鬼魂來說,乃是凶惡之氣最盛的,此時最好的武器,莫過如此。
鹿函握著砍刀,能感覺到一陣陣濕熱的汗水令那木質的斧頭柄開始變得粘膩,他緊了緊手勁兒,躡手躡腳地向那女鬼所在的方向靠攏過去。
之前,鹿函不過隻是將那道士的經曆當做恐怖故事來聽,而自己懂再多道術,充其量也隻能算是紙上談兵,直到此時此刻,鹿函才體會到恐怖的感覺鋪天蓋地無孔不入地向自己襲來。
眼下鹿函隻能在心中默默地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已經是魂魄,大不了和她拚了,反正大家都是鬼,有什麽好怕她的?
這麽一想,鹿函幹脆豁出去了,兩步來到女鬼的背後,懶洋洋地張開口。
“喂?吃飽了嗎?吃飽了,就送你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