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致命一吻
自上次聽了孤箬罹的話後，安彥哲就沒有再去找過她了。他想了想，覺得孤箬罹說的有道理，他不能一直把孤箬罹當作蘇離的替身，這樣對她不公平，更何況，雖然孤箬罹和蘇離在很多方麵都一樣，但她們畢竟是兩個人。因為這個緣故，安彥哲就不再去找孤箬罹了，所以終日待在書房中，以相思為伴，沉醉在酒和畫中。
這一天，孤箬罹卻突然造訪。
“世子近來可好？”見到安彥哲後，孤箬罹先開口問道。
“無所謂好與不好。”安彥哲回答說。
“近來世子也不去樂坊了，可是因為那日箬罹拒絕了殿下的好意？”孤箬罹又問道。
“你覺得是因為這個嗎？”安彥哲反問道。
孤箬罹笑了笑，說:“殿下一向大度，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和箬罹計較的。”
安彥哲淺笑了一下，沒有搭話，隻是覺得，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會有一個懂他心思的人來訪，這種感覺倒也不錯。
“既然不是生氣，殿下為何不去樂坊了呢？”孤箬罹又問道。
“我想了想姑娘說的不無道理。”安彥哲說道。
孤箬罹有些疑惑的看著安彥哲，他又進一步解釋道:“你說得對，我不該把你當作別人的替身。如此一來，還是不去的好。”
“在世子眼中，箬罹真的隻是個替身嗎？不做她的替身，就無法與世子再見麵嗎？世子不能單純的隻把我當作箬罹來看嗎？”孤箬罹看著安彥哲問道，眼中閃過一絲哀怨。
“對不起，那件事，我暫時還做不到。”安彥哲抱歉的說道。
孤箬罹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說:“即使如此，世子還是繼續來吧。總有一天，世子會隻把我當作箬罹來看的吧，我會等著那一天的。”
安彥哲本想說，你不必等，卻因為看到孤箬罹誠懇而真摯的眼神，終於沒能說出那句傷人的話。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那日想輕薄箬罹的公子突然被人殺害，殿下可知道此事。”過了一會兒，孤箬罹又開口說道。
回答孤箬罹的話的時候，安彥哲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雨夜他結束那些人性命的場景。但表麵上他卻時分平靜，回答說:“不知道，近日我一直待在府中，未曾出門。”
孤箬罹不知為何，別有深意的看了安彥哲許久，然後說道:“不管那人是誰，我都想謝謝他呢，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惡氣。”
“不過，也希望那人近期不要出現了，天子腳下出了命案，皇上正派人追查此事呢。”
安彥哲不懂孤箬罹為何說了這番話，因為知道那件事是他所為，善意的提醒嗎？還是隻是想找人說一說這件事呢？
因為不明白孤箬罹的用意，安彥哲幹脆不去答話。不過對於孤箬罹，他倒是開始留意了。這個女子似乎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這段時間，孤箬罹一直在留心觀察書房的環境。看到房內掛了許多畫，她便起身欣賞那些畫。每幅畫的主人公都是相同的，隻是場景和做的事在變化。畫中人的衣服是孤箬罹沒有見過的，但人她卻能認出來。畫中的男子是安彥哲，雖然服飾和發型不同，但依舊能認出來。畫中的女子，和她長得一樣。孤箬罹大概能猜出，那個女子就是安彥哲一直忘不了的人。
“這畫中的女子，就是世子深愛的人吧。”孤箬罹這話算是明知故問了。
“是。”安彥哲回答說。
“跟我長得還真是像呢。”孤箬罹感歎道。
“是。”安彥哲隨聲回答說，看著孤箬罹賞畫的場景，他不禁想，若是蘇離看到這些畫，會是怎樣的反應呢？會和她一樣含笑的欣賞這些畫嗎？不知道她會不會偶爾想起和自己一起的場景。
孤箬罹一幅幅的仔細欣賞著那些畫，畫很精致，能夠看出作畫之人的細心。每幅畫，從布景到細微的動作，都很到位，不像是憑空想象出來的，是親身經曆的人才會有這麽清晰的記憶吧。
於是孤箬罹好奇的問道:“這些……就是她和世子殿下的故事嗎？”
“嗯。”安彥哲回答道，他自己的目光在那些畫和孤箬罹的臉上來回轉動。
“這裏是什麽地方呢？看起來跟京都不一樣。”孤箬罹說道。
“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安彥哲說。
“有多遠？”孤箬罹問。
“隔著幾千年的時空吧。”他和蘇離的距離，無法用空間單位來換算，隻能用時間單位來說明。
我和你之間，隔了千年的時空，怕是無法相見了吧。
“那是什麽意思？”孤箬罹不解的問道，但安彥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聽到她的問話。
看安彥哲悲傷的樣子，孤箬罹心想他又想起那些往事了吧。於是也不打擾安彥哲，繼續自顧自的欣賞那些畫。
掛出來的畫大致已經看完了，孤箬罹書桌上擺的那幅剛做完不久的畫吸引了目光。
因為剛畫完沒多久，紙上的墨跡還未完全幹。畫的主人公依舊是安彥哲和蘇離。從畫麵中呈現出的狀態看，這似乎是一個晚上，光線很暗。畫中蘇離穿著白色的禮服，靠在一根柱子上，安彥哲穿著黑色的西裝禮服，抓著蘇離的手腕，在她對麵站著。兩人的距離很近，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孤箬罹看到這個畫麵，不免有些臉紅，卻又忍不住要多開幾眼，不知為何心中總覺得不是滋味。
安彥哲因為孤箬罹走到書桌旁，他也跟著走了過去，看到書桌上的畫，又勾起了他的回憶。在他和蘇離的所有記憶中，恐怕那段回憶是最甜蜜的吧。
“我突然想知道如果我做了更卑鄙的事，你會怎麽看我。”
沙龍聚會的那天，安彥哲和蘇離一起跳舞，兩人說著說著突然有些不愉快了。蘇離覺得安彥哲做的一切都很卑鄙。被蘇離這樣評價，安彥哲不覺有些惱怒。他對蘇離說了那句話之後，就俯身打算親吻蘇離。
恰在這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所有的燈同時熄滅了，室內室外都陷入了黑暗，漆黑的一片，誰也看不到誰。隻有微弱的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讓安彥哲還能看清蘇離的臉。
兩人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他能看清蘇離微微顫動的睫毛，看到她的皮膚光潔沒有雜質，向下看去還能看到她誘人的嘴唇。
或許是黑暗給了安彥哲勇氣，也或許是蘇離的嘴唇太過誘人。安彥哲竟毫無預兆的俯身吻上了蘇離的唇。
輕柔、濕潤、帶著致命的誘惑。雖然這個吻隻持續了五秒的時間，卻足以讓安彥哲上癮。至今想起來的時候，安彥哲心中還會產生一陣悸動。
五秒之後，燈再次亮起，將安彥哲的理智拉了回來，他這才離開蘇離的唇。
所以，在房間恢複光亮的時候，安彥哲和蘇離的距離依舊很近，讓人誤以為安彥哲是打算親吻蘇離的。雖然安彥哲也確實想再一次吻上蘇離的唇，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那麽做。
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給蘇離帶來的傷害，安彥哲緩緩鬆開了抓著的蘇離的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個時候是什麽感覺呢？”孤箬罹的聲音打破了安彥哲的回憶。
孤箬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這句話，也不知道說這句話時是什麽心態，但還是說了，因為覺得心中有些感情無法排解。
“很幸福。”安彥哲說。
孤箬罹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我想也是，她一定感覺很幸福吧，被世子這般寵愛。”
“是我感覺很幸福。”安彥哲糾正道，看著畫中的蘇離，說道:“她應該覺得很討厭吧。畢竟那時候毫不留情的走了。”
安彥哲說著又想到當時蘇離逃也似的離開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為什麽呢？”孤箬罹不解的問道。
“因為她愛的不是我。”安彥哲回答說，從他嘴裏說出這句話應該很心痛吧。
“即使不愛，也不應該對真心愛著自己的人這麽無情吧。”孤箬罹為安彥哲打抱不平道。
“應該的。應該那樣做的。”安彥哲說著把目光從畫上移到孤箬罹的臉上，問道:“我之前跟你提起過，我曾深深的傷害過她。”
“嗯，是說過。”孤箬罹點頭說。
“因為我對她做過那樣的事，所以她怎麽對我都不過分。她應該親手殺了我，或者親眼看著我死，可是……她卻選擇了救我。”
安彥哲想到在飛機上，蘇離不顧一切的抓住他的手，那一刻，他真的很感動。覺得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此才會放開蘇離的手，一個人忍受了死亡的煎熬。
“真是個善良的女子。”孤箬罹說。
“因為善良，才會這麽痛苦。”安彥哲喃喃道，目光看向放在書桌上的白菊花。這束白菊花跨越了千年的時空，帶來了蘇離對安彥哲的悼念，就像蓮燈寄去了安彥哲的思念一樣。經過了一段時間，菊花已經枯萎了。但安彥哲依舊保存著，就像蘇離始終保存著在河邊撿到的蓮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