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捧殺
從項城往北涼的都城去,秦淵一直跟顏雅君同車而行,段南歌、段子恒、蒼琮、穆景晨和太子府的人喬裝成商隊隨行,廖氏的人隻有雲川暗衛跟在暗處,陪著秦淵進北涼的那一支商隊被秦淵留在了項城,等北涼太子蒼琮跟著秦淵離開後他們就偷偷潛出了北涼。
他們犯不著為了北涼的事情折損自己的人馬。
同一時間,遠在關外的北涼皇帝也收到了從都城傳去的消息,知道蒼劼殺了北涼所有武將,北涼皇帝仔細一琢磨就看破了蒼劼的意圖,登時大怒,率領他那一支大軍殺氣騰騰地往都城趕。
關外的北涼軍一撤,守在玉門關的仇武和段弘就知道玉門關的危機已解,然而這一口氣才鬆下一半就見著了跟廖氏商隊一起撤回的廖十,從廖十口中得知了北涼的亂局和段南歌幾人的打算之後,仇武和段弘鬆下的這半口氣登時就又提了起來。
北涼會如何他們不管,他們隻怕段南歌、秦淵一行遇險。
遠在天宋京城的秦昊也收到了秦淵和段子恒的信,得知秦淵和段南歌又要以身犯險,秦昊氣得破口大罵,對段子萱好一通抱怨,惹得哄著兩個孩子的段子萱直翻白眼。
秦淵和段南歌這對夫妻向來是藝高人膽大,這天下間怕是沒有什麽事兒是他們不敢做的,陛下要抱怨倒是找那對夫妻抱怨去啊,跟她說有什麽用?她還能管住段南歌那個妖女不成?
抱怨之後秦昊就恨恨地寫了回信,回信隻有五個字:破地方,不要!
但秦淵跟蒼琮談下的五十年同盟合約還是讓秦昊十分感激的,天宋、北涼、西齊三國鼎立,一直以來都是曖昧不清地共存著,若現在北涼和天宋簽訂了同盟合約,那西齊必定也要入夥,以防北涼和天宋聯手討伐西齊,反正三國國力相當,開戰的話怎麽打都是民不聊生,十分不合算,倒不如得個五十年的和平保障,雖說那一紙同盟合約的約束力微乎其微,但聊勝於無。
得了秦昊的回信,秦淵和段子恒那顆騷動的心就徹底安分了,隻跟著車馬搖搖晃晃地往北涼的都城去,再不盤算北涼那讓人頭疼的事情。
不騷動了,不熱血了,段子恒就有心情打趣段南歌了。
聽著從馬車裏傳出的說笑聲,段子恒打馬走湊到段南歌身旁,用馬鞭戳了戳段南歌的胳膊:“當真不在意?”
“在意什麽?”偏頭看著段子恒,段南歌的嘴角微揚,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這半天就隻有顏雅君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秦淵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來還要刻意裝成呆板的模樣,我都能聽出他的不耐煩了。”
也不知道顏雅君一個人唱獨角戲怎麽還能這麽歡快。
“說不定他陽奉陰違呢?”段子恒仔細分辨段南歌神清中的喜怒,還真是一點兒不開心都看不出來,“你就不怕他這呆板的聲音是裝出來給你聽的,實際上他正在裏麵跟那個顏雅君卿卿我我呢?”
聞言,段南歌哂笑一聲:“他倒是得有那個膽子,他敢碰那女人一下我就剁了他的手!”
馬車裏的秦淵聽到這話後渾身一抖。
段子恒那廝能不能不要故意挑撥離間?他惹著段子恒了嗎?而且那廝要挑撥離間就挑撥離間,怎麽還非得在馬車旁邊說這挑撥離間的話?這話到底是打趣南歌的還是警告他的?不管段子恒的話是什麽意思,南歌那話一定是警告他的。
這樣想著,秦淵頗為嫌棄地瞥了眼旁邊的顏雅君,隻見顏雅君雖然興奮地喋喋不休著,卻是一臉木然,顯然還在被催眠的狀態中,心知顏雅君不會對他怎麽樣,秦淵還是有所顧忌地往另一邊挪了挪,又離顏雅君更遠了一些。
車隊停下休息時,段南歌一見秦淵從馬車裏鑽出來就轉身走到遠處,秦淵眼神一亮,等了一會兒才尋著段南歌離開的方向追過去,確定四下無人後就快步上前將段南歌拉進懷裏抱住。
“唉,爺怎麽就這麽命苦?四皇兄說北涼這地方太破他不想要,爺卻還得為了別人家的事情出賣美色,要跟夫人親近一下還得偷偷摸摸的,夫人,爺好委屈。”
段南歌滿眼笑意,反手摸了摸秦淵的頭:“乖,再忍幾日就到北涼都城了。”
秦淵委屈道:“要麽你易個容吧?爺受夠了跟那個女人同車!”
段南歌柔聲細語道:“蒼劼能完全斷了蒼琮的傳信渠道,這一路上指不定有他多少眼線,既然要做戲就認真點兒,不然去了都城再被人反將一軍就鬱悶了。”
“可爺現在就夠鬱悶的了!”秦淵恨恨道,“等到了北涼都城,爺一定要狠敲北涼的皇帝老頭一筆!”
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秦淵的腦袋,段南歌搖頭失笑:“別鬧,這筆賬得等日後再算。”
聞言,秦淵抱著段南歌又不滿地哼哼兩聲,眼底卻有笑意閃過。
這女人的小腦子就是轉得快,他們這一趟送蒼琮和穆景晨去了北涼都城後,就得尋個良機逃跑,不然要被北涼皇帝扣下了,若用他們兩個為質來威脅天宋,那可就惹了大麻煩了。
故作無奈地歎息一聲,秦淵道:“爺的夫人太聰慧,又太理智,看到爺與別的女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都不氣不惱,爺可真是心情複雜啊。”
“有什麽好惱的?”段南歌淺淺一笑,“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沒發生什麽便是她要倒黴,若發生了點兒什麽就是連你也要倒黴,我這個人不愛動氣,一般都直接動手。”
這話逗得秦淵哈哈大笑,抱著段南歌膩歪了好久,直到段子恒來喊人,秦淵才不情不願地回去,隻是這一次回去,段南歌解開了顏雅君的催眠,讓秦淵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坐在馬車裏,顏雅君看著神情呆滯的秦淵,略略有些困惑,轉身推開車窗,便見有人騎馬跟在一旁,卻又看不清跟在旁邊的都是誰。
她真的控製住了秦淵?現在她是跟著廖氏的商隊回都城了?
左思右想一陣,顏雅君敲響了車窗。
眼神一冷,段子恒打馬湊了過去,怒目瞪著顏雅君,冷聲問道:“顏小姐有事?”
見段子恒心有怒意卻隱忍不發,顏雅君便稍稍鬆了口氣。
看樣子她是成功了,隻是事情進行得太順利,倒讓她沒有實感。
“咱們走到哪兒了?”
四下打量一番,段子恒卻冷哼了一聲:“不知。”
顏雅君的眼神微沉:“於公,表哥是君恒公子是臣,於私,表哥是恒公子的妹婿,恒公子現在還用這樣的態度對我,不好吧?”
段子恒抿嘴不語,隻不甘心地瞪了顏雅君一眼。
顏雅君愉快地輕笑出聲:“段大小姐呢?”
“你找她有事?”段子恒“下意識”地看向段南歌的方向,顏雅君便順著段子恒的視線看過去,剛巧就跟段南歌擔憂的視線四目相對。
“沒什麽事,”顏雅君得意一笑,“知道她還跟著,我就放心了。”
話音落,顏雅君就關上了車窗,歡喜地看著一臉木然的秦淵,而車窗關上的瞬間,段子恒就抽了抽嘴角,忍了忍,卻還是翻了個白眼。
顏雅君明明都生出了疑慮,卻又被輕易地糊弄過去,到底是誰給了顏雅君自信讓她絕對自己能敵過南歌和秦淵這一對狐狸夫妻?她明知道南歌也會那樣的“妖法”,怎麽就沒想過自己也會受製於人呢?
撇撇嘴,段子恒又覺得顏雅君興許隻是裝糊塗,為的隻是想把他們帶去北涼都城,隻是秦淵身邊個個都是人精,顏雅君哪是對手?
就在段子恒去跟顏雅君說話的時候,蒼琮打馬湊到了段南歌身旁。
“你幹嘛讓那女人恢複正常?秦淵現在可是裝成被人控製的模樣,萬一那女人心懷不軌怎麽辦?”
眉梢微挑,百無聊賴的段南歌調侃蒼琮道:“那是我的夫君,我都不擔心,你這麽擔心做什麽?”
蒼琮瞪眼:“我這不是擔心嘛!我本就不願連累你夫妻二人……”
父皇看中了段南歌,將段南歌抓來送到他身邊,七皇弟卻看中了秦淵,派顏雅君來將秦淵帶去北涼都城……他北涼是有多缺謀士才會讓父皇和七皇弟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天宋?天宋的聰明人那麽多,他們選誰不好偏挑了身份尊貴的宣武王夫婦?且不說段南歌受製於人後悔如何反擊,秦淵那廝向來是睚眥必報,若這對夫妻打算秋後算賬,那得用多少銀子才能擺平?
蒼琮越想越頭疼,頭疼之後心疼,為這事兒頭疼,為將要損失的錢心疼。
段南歌哂笑一聲:“若當真不願連累我夫妻二人,你一早就該將我們送回天宋了,你卻什麽都沒說,不就是想借著你與秦淵的交情讓他幫你嗎?”
蒼琮心虛地移開視線:“秦淵的本事比我大,他若想離開北涼,哪用得著我送?”
段南歌卻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能不能做到,跟你有沒有心去做,這是兩碼事。”
蒼琮摸摸鼻子,默然不語。
這事兒若要說個明白,他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