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心裏慌啊
帶著段子恒和廖九來到北涼皇帝的營帳,段南歌才一撩開帳子的門簾就看到了坐在桌邊主位的北涼皇帝和坐在皇帝左手邊的穆景晨。
眉眼微動,段南歌款不走了過去:“陛下又打算請我吃飯?不過很遺憾,我剛吃過。”
話音落,段南歌就在北涼皇帝的對麵坐下,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駙馬呢?”
沒有回答段南歌的問題,北涼皇帝往段南歌的身後看了一眼,然後略有些不悅似的沉聲說道:“你跟這兩個男人還真是形影不離,聽說他們夜裏都住在你的帳子裏?”
“是又如何?”歪了身子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段南歌用手支著腦袋,低眉淺笑。
見段南歌全然不在意,北涼皇帝便將原本想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沒什麽,隻是覺得你不愧是北涼獨孤氏的血脈。”
哂笑一聲,段南歌不以為意道:“如果陛下想要用血脈來跟我套近乎的話,那還是算了,這招你們那駙馬見我一次就用一次,真虧得他不覺得膩,我聽著都膩了。”
“朕需要跟你套近乎?”北涼皇帝冷笑一聲,“而且獨孤氏的血脈與朕何幹?枉他們世代經商,朕還以為他們能更有眼光和遠見,結果那就是隻是一群自負的愚蠢之人。”
聽到這話,段南歌的眼神微閃。
北涼皇帝這話時什麽意思?暗指獨孤氏選錯了主子?可獨孤禮分明就說獨孤氏是支持七皇子的,那可是鳳沁親子……
段南歌轉頭,跟段子恒交換了一個眼神。
段南歌就坐在北涼皇帝的對麵,因此這個無心隱瞞的轉頭動作就被北涼皇帝給看到了。
“朕見過不少女子,如你這般思維敏捷、深諳朝政的卻屈指可數。”
“陛下過譽了。”轉回頭,段南歌衝北涼皇帝微微一笑,“那麽陛下找我來是想要跟我說什麽?您是打算在吃飯之前說,還是要等您吃完了飯再說?”
北涼皇帝略有些好奇的反問道:“若朕說朕想先吃飯嗎?”
“那您吃唄,”段南歌攤攤手,一臉無奈,“您吃您的,我在這裏等著就好。”
“是嗎?”北涼皇帝難得露出個笑容,然後就真的將段南歌置之不理,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左右各瞥一眼,穆景晨喝著茶,一聲不吱,段南歌也不在意,眉眼帶笑地東張西望起來,時不時地偏頭與段子恒討論幾句,對這帳子裏的各種擺設進行著褒貶不一的評價。
總覺得段南歌是在裝模作樣,北涼皇帝就想看看她究竟能裝多久,於是北涼皇帝故意放滿了吃飯的速度,一邊吃一邊打量段南歌,這一頓飯吃得反倒比平時辛苦許多,反觀段南歌仍舊是一副不急不躁、愜意慵懶的模樣,評價完了帳子裏所有都東西,段南歌就低垂了眉眼,用纏在腰上的紗帶仔細地擦拭著掛在腰間的環佩,擦得認真極了,耐心極了,看著她那溫吞的模樣,反倒是北涼的皇帝著急了。
“又不是什麽上等美玉,若覺得髒了就扔進水裏洗洗去。”
而且她身上穿著那麽多件衣裳,隨便揪一個角就是一大片布料,她怎麽偏偏就選了那條細細的紗帶?真是叫人看著難受!
“嗯?”段南歌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北涼皇帝,想了會兒才明白北涼皇帝說得是什麽,“我沒覺得它髒啊。”
“……不髒你擦它做什麽?”北涼皇帝有些惱。
這丫頭的言行怎麽就那麽古怪?
段南歌無辜道:“因為我無事可做啊。陛下您吃完了沒有?您若沒吃完,我就繼續擦。”
她擦個環佩跟這北涼皇帝有什麽關係?非得把她喊來看他吃飯,她不愛看,找點兒別的事情做還不行?
不過這北涼皇帝的脾氣可比他們天宋的陛下急躁多了,而且這性子也直,想到什麽就問什麽,隻要能亂了他的步調倒是很好應付。
冷哼一聲,北涼皇帝撂下了筷子:“景晨帶了三千騎兵,足夠保你性命,你今夜就隨他啟程。”
“啟程?”段南歌愣住,是真的愣住了,“去哪兒?”
“你不必知道,”北涼皇帝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並沒有選擇權不是嗎?”
“陛下覺得我沒有?”嘴角微揚,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
“你若有,又豈會待在這裏?”北涼皇帝鄙夷地看了段南歌一眼。
段南歌歪了歪頭,然後深表讚同地點點頭:“說得也是,我既然已經落在陛下手中,那就隻能聽候陛下差遣。”
“算你識相。”
北涼陛下對段南歌的識時務很滿意,但穆景晨卻蹙起了眉,心中有些擔憂。
他記得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個聽話的主兒,這怎麽轉性了?她留在這裏一定另有目的,可會是什麽樣的目的?天宋新帝才剛登基,照理說首要之務該是穩定天宋局勢,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不會對北涼做什麽……天宋到底在盤算些什麽?
段南歌淺淺一笑:“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絕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陛下可還有其他吩咐?”
“朕喜歡有自知之明的人,朕沒有其他吩咐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吧。”
“那我就不打擾陛下了。”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段南歌仍舊沒有向北涼皇帝行禮,轉身就款步離去。
“南歌,你想做什麽?”段子恒一臉擔憂。
“不知道,”歎息一聲,段南歌的眼中也有些許的迷茫,“我猜不透這位陛下究竟想要做什麽,不知道他要做什麽,我又該如何應對?隻是這數萬北涼軍一直駐紮在此,堵在玉門關外,我實在是安心不下。”
且不說數萬大軍從北涼開拔至此要耗費多少人力,這數萬大軍在這荒涼之地一待就是月餘,消耗的糧米物資又有多少?北涼物資匱乏,北涼皇帝此舉可謂是下了血本,她不覺得這僅僅是為了他那幾個兒子。
可若說北涼皇帝想攻打天宋,那僅憑這數萬人馬怕也不夠,就算天宋的兵馬不如北涼強壯,可新帝登基時可謂兵不血刃,天宋的根本並未受損,不戰是為求穩妥不想節外生枝,若要戰天宋卻也是不懼,更何況駐守玉門關的天靈軍本就是天宋戰力數一數二的大軍,又有仇武坐鎮,國公爺此時怕也還在玉門關,北涼這數萬人馬就算突襲也就隻能戰個平手,除非還有北涼軍潛伏在北涼關內,隨時準備支援。
這些事都沒有弄清楚,她如何能安心回去?可北涼皇帝對她的防備心極重,這營中的其他兵將又是一問三不知,難怪北涼皇帝能安心地放任她四處亂跑,為今之計隻能將計就計,先去到北涼的其他人身邊,然後才能打探消息。
“說的也是。”心裏一沉,段子恒看著身邊來來往往的北涼軍,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那就去吧,去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聽到這話,段南歌扭頭看著段子恒,有些詫異:“我以為堂哥會攔我。”
段子恒輕笑一聲:“我攔得住你嗎?”
段南歌撇嘴:“怎麽攔不住?我多聽話啊。”
“那你別去了,現在就回天宋去。”段子恒好整以暇地看著段南歌。
“額……”段南歌嗔瞪段子恒一眼,“堂哥這話說得沒有半分真心,我不聽。”
段子恒搖頭失笑:“就你歪理多。”
段南歌嬌俏一笑,然後對廖九說道:“九,你去獨孤禮那邊盯著,北涼陛下讓我跟穆景晨趁夜離開,我想知道這事兒他要如何對獨孤禮解釋。”
若隻是想讓穆景晨帶她走,北涼皇帝完全沒有必要將獨孤禮一並喊來,可獨孤禮被喊來了,那就該是北涼皇帝另有安排。
“是。”應了一聲,廖九卻沒急著走,一路跟著段南歌回到營帳,而後才偷偷潛出去,隱在獨孤禮的營帳附近。
因為廖九不在,所以段南歌回了營帳之後就再沒有出來過,入營以來頭一次讓段子恒去火頭軍那裏將晚飯端回營帳吃,聽到下屬的稟報,北涼皇帝不以為意,隻當段南歌是聽了他的話正在營帳裏收拾東西,女人家收拾東西拿根本就是件麻煩事兒,若沒有時限,怕是能收拾到地老天荒去。
顯然穆景晨並不這麽想,但穆景晨也沒把心裏的懷疑說給北涼皇帝聽,隻是在與北涼皇帝談完了事情之後就去了段南歌的帳子。
“段大小姐可在?”
穆景晨的話音剛落,帳子裏不耐煩的女聲就傳了出來:“說了多少遍了管我叫夫人!你們再這樣我可就要打人了!”
穆景晨一愣,旋即嘴角微抽。
這女人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廖夫人,景晨貿然來訪,還請夫人見諒,不知夫人可否撥空一敘?”
“沒空,小國師請回吧。”帳子裏,段南歌眉眼帶笑。
來都來了,必是有話要說,那還裝什麽知書達理?
穆景晨又是一愣,眨著眼盯著自然垂下的簾子看了看,穆景晨抬手就將那簾子撩開了。
“夫人所言所行當真總是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