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堂哥你好惡心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隻是有些分不清究竟誰是賓誰是主,穆景晨和獨孤禮在北涼終究還是分屬不同陣營的人,因此就算有心試探段南歌,他們也不想讓對方知道他們要試探些什麽,問出口的都遮遮掩掩,還有一些到底是沒能當著對方的麵兒問出口。
虧得穆景晨和獨孤禮互相牽製,這一頓飯段南歌倒是吃得安逸舒坦,出乎意料地不用花費心思去應付穆景晨和獨孤禮,隻是吃完飯時,北涼皇帝身邊的人就來將穆景晨喊走,正合了獨孤禮的心意。
“你留在這裏究竟有什麽目的?”與段南歌一起漫無目的地散著步,獨孤禮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留在這裏?”段南歌哂笑一聲,“你當我願意留在這裏嗎?沒瞧見你們陛下為了困住我特地在這大營裏布下了陣法,我雖有心出去,但也要出得去才行啊。”
“你會出不去?”獨孤禮不信。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駙馬還真是看得起我,我可隻是個尋常的柔弱女子。”
“尋常?柔弱?”獨孤禮冷哼一聲。
段南歌眯著眼睛笑意更甚:“我不尋常、不柔弱嗎?我多尋常、多柔弱啊,駙馬怕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吧。”
“我看是你自己對你自己有些誤會!”一別經年,這個女人的臉皮可真是越來越厚了!
段南歌輕笑出聲,卻沒說話。
瞥一眼段南歌,獨孤禮道:“放心吧,你到底還是獨孤家的女兒,獨孤氏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是嗎?”獨孤禮這是代表獨孤氏來的?不過如今的獨孤氏怕也已經成了北涼某位皇子的助力,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獨孤禮代表誰來都是一樣,“所以呢?當家的會無條件助我脫困嗎?”
無條件這三個字叫獨孤禮眉心微蹙。
無條件?他們當家的可是個精明的商人,豈會做不求回報的事情?他們隻是覺得段南歌是陛下大費周章親自“請”回來的人,想必對陛下來說十分重要,今日一見段南歌在陛下眼皮底下過著滋潤的日子,他更加確定段南歌對陛下的重要性,因此將段南歌拉攏到他們的陣營中是勢在必行的事情,雖然他們都猜不透段南歌到底哪裏重要。
“都是一家人,自然該互相幫助。”
“互相幫助?”段南歌聳聳肩,“我怕是幫不了你們什麽忙,獨孤氏這樣的家人我可要不起。”
獨孤禮冷下了臉,突然就繞到段南歌的麵前,堵住了段南歌的去路:“獨孤氏似乎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甚至沒做過對不起你娘的事情,你究竟為什麽會對獨孤氏抱有這麽大的敵意?”
站定腳,段南歌微微仰頭看著獨孤禮,朱唇微啟:“因為我生在天宋,因為我是段國公的女兒,因為我是廖氏的當家主母,有一句話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再告訴你一句話,親朋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
“可你現在被困北涼,你的親朋可有來救你?”依他對天宋段國公和廖五爺的了解,可他們沒來,若不是他們懼怕與北涼交戰故而選擇犧牲段南歌,那就是其中有詐,他絕對更有可能是後者。
聽到這話,段南歌的眼神一閃,其中似有傷痛閃過,但那傷痛轉瞬即逝,緊隨其後的是略顯清冷的笑意。
“那是我的私事,不勞駙馬費心。”段南歌垂下眼,似有些悲傷。
段南歌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傷痛叫獨孤禮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難不成段南歌當真是被拋棄了?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段國公和秦淵都是天宋棟梁,他們再寵段南歌、再疼段南歌,終究還是得以國家和百姓為先。
心念急轉,獨孤禮突然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是你的表哥,怎麽可能不管你?”
段南歌再度仰頭看著獨孤禮,那一雙泛著幽藍的眼睛裏似乎藏著許多情緒,就這樣盯著獨孤禮看了一會兒,卻又垂下了頭:“駙馬有心了,目前的狀況我自己還能應付。”
“你能應付?若不是陛下故意縱著你,你能應付什麽?”獨孤禮道。
“我……”
歎息一聲,獨孤禮抬手扶著段南歌的肩膀,道:“罷了,你別多想,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段南歌哂笑一聲:“抓我的人是陛下,即便你是駙馬,你又能幫我什麽?”
獨孤禮胸有成竹道:“僅憑我一人之力的確幫不了你什麽,但我可以求七殿下幫你在陛下麵前說說情。”
“七殿下?”北涼的七殿下是誰來著?
獨孤禮笑道:“七殿下是北涼皇貴妃的兒子,陛下本就寵信於他,如今皇貴妃不幸殞命,陛下對七殿下更是疼惜,隻要七殿下幫你,你一定會沒事的。”
“皇貴妃的兒子啊……”段南歌暗自冷笑。
北涼皇帝若當真寵信這位七皇子,又怎麽會隱瞞著鳳沁還活著的消息?若這一切當真是北涼皇帝和鳳沁設下的局,他們又為何要瞞住他們的親子?就算北涼皇帝有心隱瞞,鳳沁怎麽可能讓她的兒子蒙在鼓裏?萬一在這期間做錯了事,那可是前途盡毀,保不齊連命都要丟了。
“我不想欠任何人人情,我自己會想辦法。”這話說完,段南歌就繞過獨孤禮,往自己的營帳走去,“駙馬舟車勞頓,該好生歇息。”
剛邁開腳步準備跟上段南歌的獨孤禮倏地停了下來,猶豫再三還是聽了段南歌的話,隻衝段南歌的背影喊道:“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段南歌沒有回話,隻嫋嫋婷婷地向前,那背影瞧著有些清寂,有些落寞,有些孤單。
跟獨孤禮的待遇不同,段子恒和廖九毫無顧忌地跟在段南歌身後,直跟著段南歌回到營帳。
“真是差點兒就信了你了,”在桌邊坐下,段子恒看著段南歌,眼中笑意溫柔,“你若是個戲子,必定大紅大紫。”
“人生如戲,誰還不是個戲子了?”轉身坐在床邊,段南歌眉眼帶笑地看著段子恒,“堂哥怎麽看?”
沉吟片刻,段子恒道:“都說北涼皇帝獨寵皇貴妃鳳沁,兩人之間愛意綿綿、情誼深切,七皇子子憑母貴,備受龍寵,但若獨孤禮方才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些事就值得懷疑了。”
備受寵愛的人他又不是沒見過,南歌算一個,宣武王也算一個,伯父對南歌、陛下對宣武王那才叫真的寵愛,雖不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一定是時時處處為他著想為他好,若不是宣武王不肯,陛下必定會將皇位傳給宣武王,隻要在朝堂上布好能臣輔佐,能力不足根本就不是問題,但北涼的這位皇帝卻將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扔在自己親自布下的險局裏,雖不排除這位北涼皇帝是一位嚴父的可能,但他卻覺得其中必定另有緣由,而這緣由多半與寵愛無關。
“你說有沒有可能北涼皇帝隻是想讓著七皇子曆練一番,而他自己雖遠在邊關,卻仍舊能把控都城全局?”
“他一定是能把控住全局才敢放下所有政務不管在這邊關一待就是月餘,隻是不知道他對這局勢的把控會不會細致到能讓他有十足的把握保住七皇子的性命。”若能,那北涼皇帝興許是真的疼愛七皇子,若不能,北涼皇帝這就是要七皇子拿命去試煉,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寵信的表現啊。
段子恒歎息一聲:“證據不足,無法判斷。”
“證據?”段南歌的眼神一閃,旋即低眉淺笑,“證據不就在這座大營裏嗎?”
段子恒挑眉:“你是說……鳳沁?”
段南歌點點頭。
段子恒有些猶豫:“鳳沁可是站在北涼皇帝那邊的。”
“也不一定,她也有可能是站在她兒子那邊的,我們……”
“段姑娘,陛下有請。”
從營帳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段南歌的話,段南歌的眉心一蹙,不悅地衝外麵喊道:“跟你們說了多少次要喊我廖夫人,管一個有夫之婦叫姑娘,這像話嗎?”
營帳外的人裝作沒聽見這句話,隻將自己先前說的話又重複一遍:“段姑娘,陛下有請。”
段南歌咋舌。
北涼人聽不懂天宋話嗎?
段子恒一臉擔憂地問段南歌道:“北涼的皇帝一直讓這軍營裏的人強調你是個姑娘,難不成……他是看上你了,打算納你為妃?”
段南歌一愣,然後狠狠地打了個激靈,再狠瞪段子恒一眼:“你惡心到我了!”
惡作劇成功,段子恒開心地低笑出聲:“別生氣,我開個玩笑。”
“一點都不好笑!”剜段子恒一眼,段南歌起身就往外麵走去。
“誒?真生氣了?”段子恒連忙追上去,“別生氣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錯了還不行嗎?當然不行!”冷哼一聲,段南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段子恒笑意盈盈地跟在段南歌身後:“那你說怎樣才行?要不……一壇一夢逍遙?”
聽到一夢逍遙這四個字,段南歌下意識地舔了舔嘴:“……三壇。”
段子恒搖頭失笑:“好,三壇就三壇。”
反正這一夢逍遙是逸雲樓的,他去逸雲樓買東西還有人會收他的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