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逃跑的王妃
廣陵城的秋天來得比京城晚一些,定於秋天舉行的官吏選拔考試也因為那一場地震而稍稍延後,直到秋末才正式開始,所幸秦淵說服了在廣陵城中開客棧的幾家商賈,但凡是來廣陵城參加考試的學子都可以憑借吳州官府下發的憑證免費入住廣陵城中的任何一間客棧,逸雲樓更是開放了隻針對學子的免費三餐,讓早來的學子們可以無所顧慮地安心備考。
依秦淵、段南歌和一眾官吏商量之後得出的結論,對學子的考核除了學識還有品行,為此他們想了不少法子,準備在學子們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核查他們的品行,因此廣陵城的這一次官吏選拔考試其實是從學子們入城的那一刻就開始了,那些發生在學子們身邊的大事小情很有可能就是官府安排的考驗。
秦淵原本是打算親自參與到這一場有趣的考核中,奈何皇帝出事,秦淵將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了遙遠的京城,原本日子過得愜意舒適的那隻海東青也忙碌了起來,每天都在廣陵城和京城之間來來回回,互通消息。
不巧的是段南歌在這個時候被診出有孕,不僅僅是秦淵,段南歌身邊的所有人都成了段南歌的監督者,這個不準她做,那個也不準她做,考核學子這樣費神的事情就更加不會允許段南歌插手,於是幾經討論之後,這項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謝慈和長孫景曦的身上。
坐在逸雲樓一層的角落裏,謝慈看著他對麵笑容滿麵的長孫景曦,突然開口說道:“我以為考核學子這樣重要的事情,王爺和王妃會親自在旁監督,畢竟這件事是王爺和王妃提出來的,在天宋史無前例,便也無例可循,除他二人以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卻沒想到那兩位竟然如此放心地將事情交給你我來做,可是另有要事分身乏術?”
長孫景曦微微笑著,不慌不忙地說道:“這考核雖然無例可循,但王爺和王妃都已經將該做的事情一條條、一件件地羅列出來,憑謝公子的機智,豈會無從下手?”
“可我到底是不如王爺和王妃更加清楚這件事該怎麽做。”長孫景曦明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卻顧左右而言他地岔開了話題,難不成王爺和王妃那邊又發生了什麽大事?
“話雖是這樣說的,可身為人臣,聽主子的吩咐、照主子的意願做好自己從來都沒做過的事情也是必要的能力之一,尤其王爺和王妃都是想法很多的人,若沒有相對應的能力可是會被那兩位拋棄的,”歎息一聲,長孫景曦很心疼自己似的說道,“就這一點而言,武官就要容易許多。”
想想已經在玄戈軍中混得如魚得水的譚宜修,謝慈不得不承認長孫景曦這話說得十分有道理。
瞥一眼正在思考什麽的謝慈,長孫景曦又道:“再說了,如今新城已經建好,該搬回來的百姓都搬回來了,該在這裏開店做生意的商賈也都各就其位,這官府也該走上正軌了,王爺和王妃雖然能幹,卻也不能總讓他二人獨挑大梁不是?人家是來享福的,可不是來讓你們這些做官的享福的。”
長孫景曦這話謝慈非常讚同。
自打王爺和王妃來了之後,這廣陵城、這吳州的大事小情都是王爺和王妃做主,所有的事情都是王爺和王妃提議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王爺和王妃決定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王爺和王妃安排他們該怎樣做的,雖說最初不太適應吳王爺和吳王妃的行事作風,可逐漸習慣的這大半年裏,吳州官府上下的日子過得那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他們不需要絞盡腦汁,甚至不需要花費什麽心思,隻要按照王爺和王妃所說的去做,這吳州就能風調雨順,百姓就能安居樂業,但正如長孫景曦所說,人家吳王爺和吳王妃大老遠地跑到廣陵城來是想躲清靜享福,不然他們待在那不論何時都不缺事情做的京城裏不就得了?
謝慈雖然一直沒有接長孫景曦的話,可他的表情卻幾乎展露出了內心裏的所有想法,長孫景曦微微一笑便又開口。
“謝公子不是一直都想得到王爺的重用嗎?依我看現在就是謝公子最好的機會,謝公子可要專心致誌地把這件事做好,不然這出頭之日可就遙遙無期了。”
眼神一閃,謝慈這才溫聲對長孫景曦說道:“景曦公子說笑了,我並沒有想過那些事情。”
謝慈終歸是不習慣在他人麵前展露自己的欲望。
心知謝慈說的是假話,長孫景曦輕笑一聲,道:“謝公子若從沒想過,那最好就從現在開始想,我與王爺相識已久,可從沒見王爺提拔過無欲無求之人。有欲望、有野心、貪慕權勢這都不是壞事,若沒了這些,還有誰會為了加官進爵而拚命勞碌?”
“說誰勞碌呢?”一身男裝的段南歌從長孫景曦的身後走出,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旁邊的空位上。
長孫景曦眨眨眼,回過神後立刻東張西望地尋找秦淵的身影:“王妃您怎麽出來了?王爺呢?”
王爺沒跟著王妃嗎?
“他在忙呢,”段南歌翻開一個茶杯,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一個人在府裏待得無聊就出來了。”
從段南歌手上搶過茶杯,長孫景曦向逸雲樓的小二要了一壺白水來:“那己未呢?少越呢?簡雲呢?”
怎麽好像誰都不在王妃身邊?
眉眼微挑,段南歌好笑地睨著長孫景曦:“都說我是一個人出來的了,你慌什麽?”
“我!”能不慌嘛!
瞥一眼不明就裏的謝慈,長孫景曦歪了身子湊近段南歌,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的王妃啊,公孫姑娘可是再三囑咐要您在府中靜養,您怎麽就一個人跑出來了?”
現在闔府上下都知道王妃有孕在身,隻是因為王爺下了封口令才沒有人四處張揚,大家就隻在府裏跟自己人興奮不已地談論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王妃不僅是王爺的珍寶,那也是全府人的珍寶,得重點保護,且需要嚴加看管,因為王妃實在是太好動了,根本閑不住。
撇撇嘴,段南歌小聲地回答道:“我隻是出來散個步,帶他們做什麽?你不許給他們通風報信,聽到沒有?”
段南歌瞪著長孫景曦,嚴令警告。
秦淵他們都太大驚小怪了,什麽事都不讓她做,哪裏都不許她去,她也想安分地待在王府裏,可隻要待在王府裏,她的身邊就圍著十幾號人,去庭院裏散個步都有人不停地在耳邊勸她休息,煩都煩死了。
長孫景曦頓時就苦了臉:“王妃,還是讓屬下送您回去吧,不然等王爺發現您不在府裏,他該擔心了。”
聽長孫景曦提起秦淵,段南歌有些猶豫,可猶豫片刻之後,段南歌還是警告長孫景曦道:“總之你不許通風報信,我就出來鬆口氣,一會兒就回去。”
長孫景曦無奈。
王妃是可以鬆口氣,可他這口氣卻是提起來了,連心髒都一並提到嗓子眼了。
謝慈一直在旁邊觀察著段南歌和長孫景曦的互動,瞧長孫景曦在段南歌坐下之後就一直緊張兮兮的,但凡有人從段南歌身後走過,長孫景曦就要一直瞪著那個人,直到那個人走遠才收回視線,像是怕段南歌被誰碰壞了似的。
謝慈有些疑惑。
以往從沒見長孫景曦這樣在意王妃的安危,今天這是怎麽了?
謝慈狐疑地看向段南歌。
察覺到謝慈的視線,段南歌轉頭看向謝慈,淺淺一笑:“事情辦得怎麽樣?可還順利?”
謝慈連忙答道:“有王爺和王妃的指點,一切順利,隻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將品行考核的內容泄露出來,有幾名赴考的學子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能處理得當,因為太得當了,所以不免叫人心生懷疑。”
“無妨,”段南歌喝一口白水,然後露出一副既嫌棄又無奈的表情,“反正最後一關由我和爺設計,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到時候再看就能知道他們是心性如此還是有所準備。”
“那下官就將這些人的名字記錄下來,等品行考核都結束之後再上呈給王爺和王妃過目。”
“依你想的去做就好,”看了看桌上謝慈和長孫景曦點的菜,段南歌卻是一口都不想碰,“爺既然將事情交給你來辦,就是相信你有能力把事情辦好,不必事事都依著我和爺所說的去做,世事多變,我跟爺的預想未必全麵,究竟該怎麽做才是正確的還需要你們見機行事,別擔心出錯,反正學子當中沒有人知道這品性考核的存在,就算是出了錯也沒有人會知道,不妨事的。”
對品行的考核和對學識的考核有所不同,因為是專門編排了情景安排人當街表演,考驗遭遇突發狀況的學子們會如何應對,這本就是一件充滿變數的事情,就算真的出了什麽差錯也不會影響考核結果,因此是允許出錯的。
“下官明白,下官……”
謝慈的話還沒說完,身旁的段南歌突然就站了起來,急匆匆地說道:“總之你們自己酌量著辦吧,有什麽問題盡管去吳王府向王爺求教,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段南歌已經快步走向逸雲樓的後門,才一拐彎沒了人影,己未和少越就同時衝進了逸雲樓。
“長孫景曦?你瞧見王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