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賢內助
不出半個時辰,段南歌就回到了書房,身後還跟著白茗、秋心等幾名女婢,女婢們魚貫而入,將手上端著一份夜宵分別放在長孫景曦幾人麵前,而後就秩序井然的離開,不慌不亂、不嘈不雜,這都是白茗的訓練成果。
段南歌這會兒已經吃過了,見秦淵幾人正圍著那張地圖議論紛紛,段南歌就往屏風後的裏間走,結果自然是毫不意外地被秦淵喊住。
“又去哪兒?”秦淵十分不滿地看著段南歌,“你就不能自覺地到爺身邊來嗎?”
“怎麽?”眉梢一挑,段南歌走到了秦淵身邊,低眉淺笑,“這點事兒還要我在你旁邊?”
通常來說,官府給出的官方地圖都不夠詳盡,因此今日將廣陵城細細走了一遍之後,段南歌就親筆畫下了這副新地圖,圖上不僅畫出了廣陵城內的縱橫街道,還有略顯散亂的屋舍,段南歌甚至還在那象征著屋舍的小方塊裏寫了字,若那屋舍是個店鋪,段南歌就在相對應的地方寫上店鋪地名字,若那屋舍是個府宅,那段南歌就會在上麵寫上主人家的姓氏,但凡今日見過的、記住的,段南歌都標記在了這副地圖上,而地圖一成,這廣陵城的格局就清晰入眼,那簡直不是一般的淩亂。
京城是天子腳下,不僅僅是皇宮的位置,連街道的走向都是經司天監測算過的,為了便於管理,京城裏坊、市分明,人都住在坊裏,店都開在市裏,不得混淆。但這廣陵城遠離京城,逍遙自在,這自在不僅體現在路上行人緩慢且輕快的腳步上,還體現在了遍地開花、隨意夾在府宅之間的店鋪上,店鋪分布得如此零散,倒是給人一種人生處處是驚喜的感覺,可這毫無規劃的城市規劃卻並不利於廣陵城的發展。
段南歌先前與秦淵說的雜事正是城市規劃這件事。
裝作沒聽懂段南歌的調侃,秦淵厚著臉皮說道:“有你在爺身邊,爺心裏踏實。”
“是嗎?”段南歌眉梢輕挑,“可前幾日我也沒見你有多不踏實啊。”
一聽這話秦淵就知道段南歌這又是在抱怨他先前去哪兒都不帶段南歌的事兒,當著長孫景曦幾人的麵兒,秦淵立刻轉移話題道:“南歌你說咱們是不是也該像京城一樣在東城和西城各開一市?”
眉眼一轉,段南歌饒過秦淵,轉而問長孫景曦幾人道:“幾位公子有何高見?”
“不敢當,”顧爾連忙作了個揖,赧然道,“我等對廣陵城中的商賈數量、日常交易都不太了解,實在汗顏。”
眨眨眼,段南歌淺笑道:“是我的疏忽,這是爺的專長。”
秦淵溫柔笑道:“爺就算與你說了廣陵城中的商賈數量,你怕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多是少,這麽說吧,廣陵城中的店鋪數量約是京城的五倍,商賈數量是京城的兩倍多一些。”
“店鋪怎麽會多出這麽多?”卓星淵不解。
秦淵抬手在地圖上點出幾個位置,有些無奈似的說道:“這幾間店的東家相同,店裏賣的商貨也都是一模一樣的。”
卓星淵仍舊不解:“既然東家一樣,店裏的商貨也是一樣,那為什麽要開這麽多家?”
秦淵不答,隻轉頭看著段南歌。
斜了秦淵一眼,段南歌道:“店鋪不集中,客人就不集中,若不想錯過客人,就隻能廣撒網。”
“果然聰明!”秦淵誇讚段南歌一句,自然隻得了段南歌一個白眼。
瞥一眼段南歌,長孫景曦道:“總聽王爺說王妃聰慧異常,知曉天下諸事,景曦一直隻當王爺看王妃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然今日與王妃交談一番,景曦受教了。”
“讓景曦公子見笑了,”段南歌低眉淺笑,“我就是雜七雜八的事情知道得多,若是正經政務,還得勞煩幾位公子多費心。”
“應該的。”長孫景曦幾人齊齊向段南歌作了個揖。
“都是自己人,在這吳王府裏,幾位公子不必多禮,”段南歌抬手虛扶一把,而後又道,“我與王爺初到廣陵,這幾日忙進忙出,還沒顧上幾位公子,不知幾位公子在王府裏住得可還順心?”
“讓王妃費心了,”容笙又給段南歌作了個揖,“白茗姑娘細心周到,連外院諸事都打理得妥妥當當,可謂是無可挑剔。”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若真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幾位公子與白茗已經熟悉,那日後若有什麽需要的,就盡管去找白茗,隻要是我與王爺能做到的,必定替幾位公子安排妥當。”
“王妃太客氣了。”
秦淵懶懶地坐在椅子裏,手還搭在段南歌的腰上,眉眼帶笑地看著段南歌擺著一副女主人的架勢與長孫景曦幾人客套,心裏美滋滋的。
瞥見秦淵的表情,長孫景曦到底還是沒忍住,調侃道:“王妃您可別說了,您再說下去,爺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後去了!”
長孫景曦這樣一說,所有人都看向秦淵。
嘴角一抽,秦淵瞪著長孫景曦道:“長孫景曦,你就不能不多嘴嗎?!”
長孫景曦得意地笑。
將近子時秦淵才放長孫景曦等人回房,他自己也牽著段南歌的手慢悠悠地往主院走去,雖然已經快到子時,但秦淵卻並不覺得困,反而有些興奮,十分興奮。
感覺秦淵握著自己手的力道比平時要重一些,段南歌偏頭看了看秦淵,問道:“發生什麽值得你這樣開心的事情了嗎?”
聞言,秦淵也轉頭看著段南歌,眼中炯炯有神:“非要說的話,倒也算不上是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隻是籌備了這麽多年、假想了這麽多年、忍耐了這麽多年,如今終於能著手去做自己多年以來一直想做的事情,突然就興奮起來了。”
段南歌低聲道:“我雖然不想潑你冷水,但你現在就興奮起來還太早了。”
“爺知道,”秦淵垂眼,可嘴角卻還是揚著的,“爺知道爺要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容易的,便是調整廣陵城布局一事就會遭來眾人反對,不管是廣陵城的官員還是這裏的百姓都不會輕易應允。”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事情變得簡單一些呢?
秦淵正想著,就聽身邊的段南歌說道:“我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你要聽聽看嗎?”
“嗯?”秦淵挑眉,“若有建議,你盡管說便是,你的建議對爺來說十分重要。”
段南歌淺淺一笑,道:“讓陛下派司天監來給廣陵城看看風水吧。”
“風水?”秦淵滿眼疑惑,一時之間沒想明白段南歌這個建議背後的用意。
“是啊,看看風水,”段南歌仰起頭望著星空,用那嘶啞的嗓音低語起來反倒有一種別樣的風情,“若風水不好,興許會找來天災人禍,自然要改一改格局,化凶為吉。”
將段南歌這番話細細琢磨一番,秦淵撫掌稱好:“妙!這主意妙!”
司天監的那一套他是不信,可百姓會信,隻要百姓信了,重新布局一事就能順利進行。
“爺這就去寫折子,明日一早就派人送去京城!”
“等等!”段南歌一把拉住興奮不已的秦淵,道,“你且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
“你說!”秦淵立刻回身,筆直地站在段南歌麵前,微微低頭看著段南歌,眉目間盡是溫柔,不等段南歌開口繼續說下去,秦淵就情不自禁地在段南歌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段南歌一愣,仰臉哭笑不得地看著秦淵,道:“折子先不急著送出去,此時你要先知會吳州州牧和廣陵城的城主,雖說他們反對也沒有用,可還是要說一聲。”
“嗯……”仔細想了想,秦淵點頭,“你說的也對。”
見秦淵不急著往書房跑了,段南歌就重新牽起秦淵的手,往主院走去:“而且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跟陛下請示嗎?今日就先歇下,等明日好生想一想,把該請示的事情一並寫進折子裏,省得過幾日再想起什麽就又要寫一封折子回京,就算是讓暗影衛去送來回也得個兩三天。”
冷靜下來,秦淵反握住段南歌的手,與段南歌十指相扣,柔聲道:“幸而有你在爺身邊,總是能在爺著急忙慌的時候拉爺一把,你若不在,爺得多走多少彎路。”
段南歌低眉淺笑道:“說是這麽說,可即便我不在,你定也能做得很好。”
秦淵搖頭,道:“這話爺可不敢說。爺此生最英明的決定怕就是死皮賴臉、無所不用其極地將你追到手。”
“呦,吳王爺您還知道自己當初那是死皮賴臉啊?”偏頭看著秦淵,段南歌滿眼戲謔。
秦淵頓時一臉哀怨地歎息道:“誰叫你偏與眾不同,爺若是用尋常的法子,你怕是連看都懶得看爺一眼,爺就隻能想盡辦法地擠進你的視線,讓你非得看著爺不可!可憐爺那會兒可當真是麵子裏子都不要了。”
段南歌挑眉:“那吳王爺您現在是想找回曾經丟掉的麵子裏子?”
“不找了,”秦淵笑笑,“在你麵前,爺要那些虛物也沒有用,反正不管爺是什麽模樣,你都喜歡爺。”
“厚臉皮,”斜秦淵一眼,段南歌甩開秦淵的手,兩步跨進主院主屋,“誰說喜歡你了?”
秦淵緊跟著進門,還反手帶上了屋門,落了閂:“說起來,爺好像還真沒聽你說過這話,來,說給爺聽聽。”
“你走開!”
這一聲嬌喝伴著笑聲,屋門上較小的人影迅速掠到屋內,另一個大一些的影子緊隨其後,兩道影子纏纏連連,糾纏不清,直到燭火熄滅,兩道影子才躲進了夜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