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百曉生這類人
看一眼段南歌,獨孤雪陽道:“在院子裏坐著等我一會兒,我進屋去將東西拿出來。”
聽到獨孤雪陽這樣說,段南歌還沒什麽反應,公孫月就抓住段南歌的手,一臉興奮地將段南歌往正心院的後院拉:“王妃,這邊兒!王妃我跟您說,就因為王妃您前幾日說師父的藥田好看,師父就特地將藥田中間那塊地方的藥草移植到別處,然後找匠人來搭了個亭子,王妃以後若是在外麵待得煩了,就可以來師父的藥田待著,那田裏的藥材可不是隨便種的,都是師父細心搭配過的,便是這混在一起的藥香也有安神的作用。”
跟著公孫月走到正心院的後院,段南歌果然就看到了那佇立在藥田中間略顯突兀的亭子,而比亭子更突兀的是正在藥田裏幹活的少越幾人。
“哦,對了!”拉著段南歌走上藥田中間的小徑,公孫月笑眯眯地說道,“那亭子是用上等的酸枝木搭建起來的,木香可以提神,是師父專門選的木料。”
隨著公孫月踏進亭子,段南歌見少越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正可憐兮兮地蹲在藥田裏不知道做些什麽,便問公孫月道:“少越他們怎麽在這兒?”
往藥田裏看了一眼,公孫月賊笑著說道:“己未姐姐說他們不夠仔細,正好師父的藥田裏缺幾個拔除雜草的人,這人又不敢在外麵隨便請,不然拔了師父的藥草,師父可是要生氣的,於是己未姐姐就讓他們來磨練一番。”
段南歌擔心地問道:“他們做得來嗎?”
可別真拔了雪陽先生的藥草。
公孫月笑嘻嘻地說道:“王妃您就放心吧,這藥田裏飄散的藥香能幫他們平心靜氣不說,師父還專門為他們調製了一些藥茶,己未姐姐也在為他們製作藥膳,以此來調節內腑、排汙去濁,雖說隻有短短七日,卻也有些效果。師父常說隻要內腑健康,人的心性也會受到影響,變得平和穩定。”
段南歌頗為感激地說道:“勞雪陽先生費心了。”
“舉手之勞罷了,”獨孤雪陽走進亭子,在段南歌的對麵坐下,“他們都是日後要跟在你身邊的人,既要保護你,又要幫你做事,不論體魄、智慧還是心性都該優於常人,旁的事情我幫不上你什麽忙,這點小事我還是做得到的。救死扶傷這麽多年,我連那些不相幹的人都救了,又如何能對你的事情袖手旁觀?”
垂下眼瞼,段南歌低聲道:“隻是雪陽先生若與我們牽扯不清,日後說不定要遭遇危險,想到這裏就覺得心有不安。”
獨孤雪陽輕笑一聲,道:“我若誌在平淡一生,當年救下那小子之後就會遠走高飛,豈會留在他身邊讓他使喚?你別忘了,我擁有神醫之稱,可不是什麽名不經傳的江湖郎中。”
隻要有這個稱呼在身,不管去到哪裏都會有人想要利用他或者算計他,不管去到哪裏他都注定要與危險相伴,與其終日活在那樣的煩擾中,倒不如選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靠山,早一日做出選擇,來煩他的人就會少一些。
段南歌低眉淺笑,雖想像平時那樣柔聲細語,可嘶啞的嗓音怎麽聽都有些困獸的感覺,讓段南歌自己聽了都覺得奇妙,驚歎自己竟還能發出這樣有趣的聲音來:“看來我隻能傾盡全力保雪陽先生和阿月平安無憂了。”
“才用不著呢!”公孫月得意地笑道,“師父座下有弟子三百,這數量聽起來興許不是很多,可若排除師父不算,我那些師兄弟姐妹也都是醫術了得,都當得起神醫之稱,他們散在天南海北,有的專為王公貴族看診,有的懸壺濟世在民間享有極高的聲望,我們師兄弟姐妹之間情誼不深,但他們都受師父教誨,承蒙師恩才有如今的成就,若哪一日師父受欺,他們斷不會袖手旁觀。”
“正是如此,”獨孤雪陽沉聲道,“我雖不敢保證我那三百弟子都是知恩圖報之人,但即便是為名為利,他們也不敢對我這師父置之不理,不然若我將他們逐出師門,再宣揚天下,他們可就要從雲端跌入泥淖了。”
心知獨孤雪陽和公孫月是不想她有負擔,於是段南歌淺淺一笑,道:“我以為拜入神醫門下是件極好的事情,如今看來似乎也有幾分危險。”
獨孤雪陽哂笑道:“那便要看他們如何做人了,我又不缺徒弟,何必讓那些連人都做不好的四處去敗壞我的名聲?張開嘴。”
段南歌聽話地將嘴張大。
獨孤雪陽將一根窄窄的木簽伸進段南歌的嘴裏,壓住段南歌的舌根,借著明媚的陽光往段南歌的喉嚨深處看了看,然後眉心微擰,取出木簽後又給段南歌把了脈。
“還是診不出什麽異常嗎?”段南歌問道。
獨孤雪陽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突然問段南歌道:“究竟是誰擄走你又給你喂下這種藥的?”
就醫者而言,他應該是欽佩對方的,這一劑藥不僅他診不出其中配方,連以精通藥理而聞名天下的皇甫氏傳人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對方把這藥用在了南歌身上,他就隻想將對方抓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靜默片刻,段南歌反問獨孤雪陽道:“雪陽先生可聽說過雲州雷氏?”
“天宋雲州?”獨孤雪陽擰眉想了想,半晌後搖頭,“未曾聽說。”
因著雪君的事情,他對天宋並無喜愛,以往也隻想要以一個醫者的身份守護那小子和南歌,因此未曾關注過天宋的那些奇聞秘事。
“這樣啊。”段南歌略有些失望。
她覺得以雪陽先生的年紀和他神醫的閱曆,應該會聽說過一些奇聞秘事,知道些隱世家族,沒成想卻是連雪陽先生都對雷氏一無所知。
見段南歌的神情略顯失望,獨孤雪陽的心裏一揪,沉吟片刻後說道:“江湖中有一類人,人稱百曉生,你可知道?”
“一類人?”段南歌狐疑地看著獨孤雪陽。
百曉生這個稱呼她倒是知道,可一類人?她一直以為百曉生是一個人。
“這個我知道!”公孫月搶過獨孤雪陽的話頭,替獨孤雪陽向段南歌解釋道,“在江湖中,有人專以販賣消息為生,他們也會收徒弟、找傳人,然後將自己畢生收集到的消息通過口耳相傳的形式傳給唯一的繼承人,長此以往地傳下去,那消息便越積越多,據說最新一代傳人通曉過往五百年的天下諸事,不論是宮廷秘聞還是江湖秘傳他都知道,因此才得名百曉生。雖然許多人都認為百曉生隻有一個人,但師父有幸曾與百曉生打過交道,這才知道百曉生並不隻有一個人。”
眼神一亮,段南歌笑眯眯地看向獨孤雪陽,道:“既然雪陽先生曾跟百曉生打過交道,那就應該知道去哪兒才能找到百曉生吧?”
聞言,獨孤雪陽的表情一僵,垂下了眼:“不知道。”
“啊?”段南歌愣住,眨了眨眼,而後轉眼看向公孫月,向公孫月求證。
公孫月聳聳肩,道:“早年師父並不想與任何勢力有所牽扯,因此給人治了病、拿了報酬之後就跟對方分道揚鑣,雖然臨別時對方有意要將聯絡的方法告訴師父,但師父沒聽。”
怔了怔,段南歌搖頭失笑:“這倒的確像是雪陽先生會做的事情。”
獨孤雪陽抬起眼看著低眉淺笑的段南歌,沉聲道:“吳越江南也是繁華之地,必有百曉生出沒,我會動用我的人脈幫你。”
段南歌不以為意道:“若順手,就勞雪陽先生幫忙,可若不順手,倒也不必雪陽先生特地去虧欠人情,我這裏不還有人可用嗎?”
說著,段南歌就看向藥田裏的少越一行,繼續說道:“難得雪陽先生和己未將他們訓練得這般優秀,隻是讓他們在這藥田裏拔除雜草未免大材小用了一些,我也該帶他們出門去辦點兒正事兒了。”
循著段南歌的視線看向少越幾人,獨孤雪陽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我瞧他們現在比剛開始那副呆頭呆腦的模樣好多了,該是可以帶出去辦事了。”
眉梢輕挑,段南歌笑著問獨孤雪陽道:“雪陽先生這是在誇讚己未教導有方嗎?”
獨孤雪陽一怔,而後垂下眼,道:“事實而已。”
段南歌點點頭,道:“這的確是事實沒錯,但我可是頭一次聽雪陽先生誇讚別人。”
獨孤雪陽抿嘴,片刻後才說道:“我沒誇她,事實而已。”
話音落,獨孤雪陽就站了起來,轉身就離開了亭子。
看著獨孤雪陽的背影,段南歌眨眨眼,偏頭問公孫月道:“雪陽先生很喜歡己未?”
“己未姐姐?”公孫月歪著頭想了想,“很喜歡應該算不上,但至少還是喜歡的。”
“怎麽說?”眼神微亮,段南歌一臉的興味盎然。
公孫月撇嘴道:“己未姐姐精通藥理,以前師父都是自己配藥,現在若配的藥是給王妃和爺用的,那八成都要去找己未姐姐商量一下,師父說有了己未姐姐的建議,他能做出藥效更好的藥。”
聞言,段南歌眉心微蹙,顯然這並不是段南歌想聽到的:“那除了配藥的時候,雪陽先生跟己未還有來往嗎?”
公孫月搖頭:“沒有了。”
段南歌頓時一臉失望,也起身離開了亭子,還順便喊走了少越。
她得開始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