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小騙子
秦淵和段南歌二人在房裏悶了一天一夜,心知秦淵是在給段南歌療傷,這個時候不能被打擾,於是廖三和羅致清空了整個客棧,連掌櫃的和客棧裏的夥計都得到了一個為期五天的假期,客棧裏就隻有秦淵、段南歌、廖三、羅致、己未、白鸞蘭九和叱靈暘幾人,官府若有事尋來那都得在對麵的飯莊裏等著,而且也隻能見到廖三。
夜半醜時,秦淵終於收回了抵在段南歌背上的雙手,而後扶住向後傾倒的段南歌,順勢將段南歌抱進懷裏。
“還疼嗎?”用衣袖擦掉段南歌臉上的汗水,秦淵的聲音又輕又柔,其中還混雜著秦淵的愧疚、懊悔和心疼。
摸到秦淵的手握住,段南歌輕輕搖了搖頭。
要說一點兒都不疼那是不可能的,可她還沒有嬌氣到連這點兒疼痛都忍受不住,何況那一掌是她自己決定要挨了,她不想讓秦淵更難過。
“小騙子,”秦淵更加抱緊了段南歌,“怎麽可能不疼?爺可知道那滋味,疼死了。”
段南歌反手,摸了摸秦淵的頭。
抱著段南歌靜靜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充分地體驗了段南歌就在懷裏的真實感,秦淵才稍微鬆了力道,又問段南歌道:“餓了嗎?爺去給你弄點兒吃的?還是先睡一覺?”
段南歌擰眉,片刻後從秦淵懷裏坐起,轉過身有些為難地看著秦淵。
“怎麽了?”秦淵抬手,將段南歌額前的碎發理好,別到段南歌耳後,“怎麽不說話?從昨天爺找到你時起你就不說話……”
秦淵的表情和動作突然同時僵住,怔怔地看著段南歌,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問段南歌道:“生爺的氣了?是爺的錯,爺早知道你貌美如花,定會有人動了歪心思要將你拐走,可爺卻沒能保護好你,叫你擔驚受怕,可你生氣就生氣,別不跟爺說話啊,你不開口,怎麽罵爺?”
說這話時,秦淵是笑著的,隻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連那強作溫柔的聲音都顫抖得不成樣子。
“南歌,你……”
段南歌抬手抓住秦淵一直在擺弄她頭發的手,那隻手一直顫抖著,就算被段南歌握住也仍舊是止不住地顫抖。
將秦淵的手掌翻過來朝上,段南歌在秦淵的掌心寫下了五個字:無礙,暫時的。
寫完,段南歌就抬眼看著秦淵,眉梢眼角都是溫柔的笑意,眼底沒有一絲陰霾。
愣愣地看著段南歌,秦淵突然失聲高喊起來:“己未……己未!”
己未等人本就守在外麵,此時一聽到秦淵這語調詭異的呼喊,立刻破門而入。
“爺,怎麽了?”
“給夫人診脈,快給夫人診脈!”秦淵滿目驚慌,臉色煞白,對己未說完這話之後,秦淵的神情又變得狠戾起來,“廖三,去查!掘地三尺也要將古修遠給爺找出來!”
廖三剛要應下,卻見段南歌猛地抓住秦淵的手腕,而後給廖三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要廖三別聽秦淵的。
廖三是沒太看明白段南歌的眼神,可見段南歌隻有動作,卻不出聲,再看秦淵那時而慌張時而狠戾的瘋狂模樣,廖三的心裏突地生出不好的預感,連忙推了己未一把。
“快給夫人診脈!”
己未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扭身坐在床邊的腳凳上:“夫人?”
段南歌一手握緊了秦淵,而後將另一隻手交給己未。
手指搭上段南歌的脈搏,己未垂眼仔細聽了聽段南歌的脈搏,頓時就明白秦淵為何會是這副模樣。
可她要怎麽跟秦淵說?
己未抬頭,看向段南歌。
“看著爺!”秦淵突然怒喝一聲,嚇得己未打了個激靈,“看著爺,夫人的身體可有大礙?”
己未定了定神,看著秦淵說道:“夫人現在該是發不出聲音來了吧?”
一聽這話,秦淵反手握住段南歌的手,握得很用力。
段南歌吃痛,卻什麽都沒做。
深吸一口氣,秦淵又問己未道:“嚴重嗎?”
段南歌抽回遞給己未診脈的手,還順便用指甲刮了下己未的指腹。
己未的眼神一閃,而後才回答秦淵道:“夫人的嗓子並未有損傷,對方似乎隻是用了一些藥物麻痹了可以說話發聲的部位。”
“治得好?”秦淵急切地問道。
想了想,己未說道:“若當真是用了有麻痹效果的藥,那即便不去治,等到藥效過了,夫人自然就能說話了,若想要快一些的話,倒也能開個方子試一試。”
“試?”秦淵的臉色登時就冷了下去,“夫人的身體是能給你試的?!”
“爺恕罪。”己未連忙低下頭去。
晃了晃秦淵的手,段南歌眉心微蹙,有些不快地瞪著秦淵。
見到段南歌這副神情,秦淵吐出一口氣濁氣,緩了緩心氣:“若不用藥,夫人多久才能恢複聲音?”
“這個……”己未瞄了段南歌一眼,言辭含糊道,“爺恕罪,隻是診脈屬下還拿捏不準這個時間,還需要給夫人做一番詳細的檢查才能明確夫人的情況,最好是讓雪陽先生再看一看。”
己未的理由正當,且合乎情理,再加上段南歌一直在旁邊瞪著眼睛看著他,秦淵就算生氣也隻能把火氣往回憋。
“出去吧,將藥熬好了端來。”這藥自然是用來治療內傷的。
“是。”
己未幾人一步三回頭地出門,待最後走出房間的廖三將房門關上,己未的兩腿一軟,差點兒就栽倒在地上,幸好叱靈暘眼疾手快,將己未給撈了起來。
廖三得意一笑,低聲調侃己未道:“怎麽樣?這下可見識到了吧?咱們爺平日裏雖然是那副和善的樣子,可一旦生起氣來嚇人得很!”
扶著叱靈暘站穩,己未白了廖三一眼。
她是隻被爺的怒氣給嚇得腿軟的嗎?她這是因為騙了爺才給嚇得腿軟!
目不轉睛地看著己未,羅致突然問道:“夫人的嗓子究竟是什麽狀況?”
聽到羅致這樣問,己未先是抬頭看了羅致一眼,而後又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大概還是怕被秦淵聽到,己未沒有回答羅致的問題,隻是轉身沿著樓梯下到大堂。
“不會吧……”小聲嘀咕一句,廖三與羅致麵麵相覷,而後一齊追上了己未。
到了大堂,廖三一把拉住己未的胳膊,卻還壓低了聲音問道:“夫人她到底怎麽了?”
己未這才說道:“夫人的嗓子的確沒有受到損傷,但若對方用的是有麻痹效果的藥,那我應該能診得出才是,可是……”
可是她沒診出來,她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麽藥,自然就無法獲知藥效。
“你沒診出?”廖三愕然地瞪圓了眼睛,“那你跟爺說……說……”
竟然敢騙爺,己未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我能怎麽辦?”己未狠瞪廖三一眼,“爺方才那樣子你們又不是沒瞧見,我若說夫人的嗓子怕是好不了了,爺會變成什麽樣子?而且夫人不讓我說。”
“可你騙了爺,之後要怎麽辦?”羅致眉頭緊鎖。
轉頭望向樓上那緊閉的房門,己未歎息道:“能怎麽辦?就看夫人的了。我剛剛跟爺提到了雪陽先生,爺心裏急,估計明日就會要啟程往廣陵去了。”
雪陽先生他們都是各自前往廣陵的,這個時候多半都已經到了,就隻有爺和廖十的車隊走得慢。
“說的也是,”廖三點點頭,“那我這就去準備一下,不管明日爺提不提,還是做好隨時啟程的準備吧。”
羅致深表讚同:“我跟你一起去。”
外麵的人開始為接下來的一程做準備,而房間裏的秦淵和段南歌卻是相對無言,己未他們離開之後,秦淵就一直低著頭,加上夜色已深,段南歌完全看不清秦淵的神色。
眉心微蹙,段南歌晃了晃秦淵的手。
秦淵沒有反應。
暗歎一聲,段南歌湊到秦淵跟前,直起身將秦淵抱住。
秦淵這才動了動手臂,緊緊抱住段南歌的腰,將臉埋進段南歌的腰腹。
“南歌,是爺沒用。”秦淵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似乎還有一些哽咽。
段南歌的一隻手扶在秦淵腦後,另一隻手搭在秦淵的背上,輕輕拍著。
這個時候不能說話還真是挺麻煩的,她想告訴秦淵她沒事,她想告訴秦淵不要緊,她想告訴秦淵這一次不僅僅是秦淵的疏忽,也是她的疏忽,她沒有責怪任何人,自然也不希望秦淵責怪他自己,可麻煩的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管說什麽都沒辦法聽到段南歌的回應,秦淵也開始閉口不言,就隻緊緊地抱著段南歌,直到廖三送藥進來,秦淵才鬆開手。
將藥送到秦淵手上,廖三小心翼翼地問道:“爺,要點燈嗎?”
這下半夜黑燈瞎火的,爺能好好喂藥嗎?
“不必,”秦淵立刻沉聲拒絕,“你去歇著吧。”
廖三猶豫一下,還是應了聲是,然後退出了房間。
秦淵坐在床上,舀一勺藥湯,吹涼了之後才問段南歌道:“看得清嗎?”
段南歌離得近,自然看得見秦淵紅彤彤的雙眼,心知秦淵不願點燈是怕人瞧見他哭過,雖然段南歌還是看得見,可沒點燈,房間裏漆黑一片,秦淵還能自欺欺人。
於是段南歌隻湊頭過去,將那一勺藥湯喝了。
見不點燈也行,秦淵這才安心地喂段南歌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