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若為你
兩個男人看著彼此,一個麵上是嬉皮笑臉,眼底卻是春風得意的泰然和寸步不讓的堅定,另一個麵上仍維持著怒容,眼底卻閃過一絲不解。
段子恒沒有意識到自己語氣中的挑釁,因此不明白秦淵突然發難的挑釁是從何而來。
怕僵持太久被段南歌看出端倪,秦淵先垂了眼遮住視線,很狗腿似的給段子恒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諂笑著問道:“恒公子是什麽時候來的?”
段子恒接過那杯水,眨眼間就收起了疑惑,也斂了些許怒意:“昨日晌午到的。”
回答完秦淵的問題,段子恒也問了個問題:“聽他們說你們是從關外回來的,先前去哪兒了?”
段南歌柔聲細語道:“說起這個,我還真有件事想請恒公子幫忙。”
這間客棧裏雖然沒什麽客人,可到底不好把段子恒喊做堂哥,不然不小心被人聽了去,這事兒可就解釋不清了。雖說秦淵的雙重身份早晚都要暴露,可能晚一些就晚一些。
轉眼看向段南歌,段子恒的神情就完全恢複成平日裏的溫潤如玉,笑容和煦:“你說。”
段南歌淺淺一笑:“恒公子可還記得瑩兒曾說天香樓裏進了不少外邦姑娘?”
“我記得,”眼神一閃,段子恒緊跟著問道,“怎麽?那些姑娘有問題?”
段南歌搖頭:“倒不是那些姑娘有問題,隻是那幕後之人居心叵測,我跟五爺比恒公子早來玉門關幾日,事情已經查清,也已經妥善處理,但還需要恒公子幫忙善後。”
聽到這話,段子恒眉心微蹙,頗有些不讚同地看著段南歌,道:“你跟……你跟五爺要在一定時限內抵達廣陵,早兩日或者晚兩日自然不礙事,可若拖得久了,怕是不妥,你明知我要來西北,怎麽就不能將事情交給我來處理?你們繞路跑這一趟是要耽擱多少時日?”
“恒公子且放心,”秦淵慎重道,“這時間爺都掐算著,必不會延誤太久,而且這一趟也不是沒有收獲。”
話音落,秦淵偏頭看向段南歌。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的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被賣進天宋的那些外邦姑娘全都是來自關外各部族,北涼抓了各族的孩童,要挾他們將族裏年輕漂亮的姑娘賣進天宋,做北涼的細作,而後又將壯丁抓了去,似乎打算將他們編入北涼的正規軍中。這事兒不好以天宋的立場出麵援助,於是我跟五爺受仇將軍所托,去戎武關要人。”
“以廖氏的身份?”段子恒擰眉。
以區區商賈的身份去跟戎武關的北涼駐軍要人?這怕是不好要吧?
段南歌偏頭與秦淵相視一笑,道:“以廖氏和吳王府的雙重身份去的,北涼的小國師與五爺相熟,熟得很,幸虧那小國師也在戎武關,這事情辦起來也就不那麽難了。”
“那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麽?”段子恒的神情凝重,“去封住北涼小國師的口?”
“那倒不必,”秦淵打著折扇悠哉道,“爺這身份早晚都要大白於天下,隻是若穆景晨現在就將這件事傳開了去,那爺這身份就要比預期早曝光三四個月,會有點兒小麻煩沒錯,但爺還應付得了。”
“三四個月?”段子恒挑眉,“你原本計劃著去到廣陵就不瞞著了?”
“是,”秦淵點頭,“以往爺的廖氏隻經商,從各地、各級官吏那裏打探消息也都是商賈的行為,隻要爺小心藏著,就不會有人發現什麽,可去到廣陵之後,爺要做的事情都是大事,且處處需要廖氏幫忙,再要裝模作樣就太辛苦了,那不合算,不如放開手腳,驚天動地一回。”
段子恒並不讚同:“可若是放開了手腳,你與南歌的處境就會更加危險。你可知自你與南歌離京之後,他們派出了多少殺手?”
“他們派出的人再多又能如何?”秦淵冷笑,“他們做得越多,錯的就越多,錯的越多,展現在父皇眼前的破綻就越多,他們被父皇斬斷手腳的日子就離得不遠了。”
“你竟以身為餌?”段子恒大驚,“還拉上南歌?”
“真是對不住恒公子,”秦淵嘴上說著對不住,神情中卻沒有一絲羞愧和歉意,“南歌嫁給了這樣的爺,就注定隻能與爺同進共退,恒公子不是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局麵了嗎?為何還會這樣驚訝?”
俗話說得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南歌嫁了他,必然就要與他同甘共苦、同進共退,他們已是一體,且不說他們自己願不願意分開,旁人是不會將他們當成兩個人來看的。
“堂哥,”段南歌到底還是喊出了這個帶著溫暖的稱呼,“我很好,我知道堂哥疼我,可我真的沒事,我能照顧好自己。”
靜默片刻,段子恒無奈道:“你就是偏心於他,總向著他、護著他,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說得果然沒錯。”
段南歌搖頭失笑:“不說這些,正事還沒說完呢。我跟五爺將被關在戎武關內的各族男人和孩子都討了回來,過幾日幾個部族的族長就該帶著他們的族人來玉門關了,他們是打算來天宋尋找那些姑娘,但依我和五爺的意思,我們希望能有人說服他們歸順天宋。”
眉梢一挑,秦淵問段南歌道:“你怎麽就知道爺是這麽想的?”
“心有靈犀。”段南歌極快地回了一句,且還說得十分肯定。
秦淵不再說話,隻眉開眼笑地坐在一旁聽著。
段子恒無視秦淵和段南歌這沒有意義的問答,隻問段南歌道:“你希望我去說服他們?”
“是,”段南歌點頭,“我猜等那些部族的人來了,仇將軍在知道他們的來意之後應該也會勸他們歸順,畢竟就他們現如今的狀況來看,歸順天宋絕對是利大於弊,隻看他們能不能說服他們摒棄心中的固執和堅持,隻有仇將軍一人怕是不太穩妥,若有大名鼎鼎的恒公子幫忙,那就穩妥得多了。”
垂眼沉吟片刻,段子恒又抬眼看著段南歌:“若我沒來,你打算將這件事交給誰?”
“沒有別人能取代恒公子,”段南歌一偏頭,笑容俏皮,“若你還沒來,我就要傳書給你,讓你星夜兼程地趕過來了。”
“這樣啊,”段子恒的嘴角一點一點地向上揚起,看起來很是高興,“你放心吧,既然是為你善後,那我必定隻會為你錦上添花,斷不會讓你前功盡棄。”
秦淵咬咬牙,撇頭移開了視線。
段南歌的眉心也突然一跳:“那就……拜托恒公子了。”
這話說完,段南歌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秦淵,卻隻看到秦淵一個後腦勺。
段南歌眨眨眼,莫名地覺出一絲怪異來。
是她多心了嗎?怎麽覺得有些怪怪的?堂哥說的話明明再尋常不過,可她怎麽覺得有些別扭?還有秦淵這是什麽反應?
與秦淵相識至今,段南歌是頭一次在商量事情的時候瞧見秦淵的後腦勺,她看向秦淵的視線也是頭一次落空沒與秦淵四目相對。
心有不滿,段南歌在桌下偷偷踢了秦淵一腳。
秦淵立刻轉回頭來,狐疑地看著段南歌:“怎麽了?”
秦淵的神色如常,惹得段南歌撇了撇嘴,轉回頭去:“沒事。”
秦淵挑眉。
沒事?沒事她鼓著腮幫子做什麽?
探頭想要看清段南歌的神情,卻被瞄見他這個舉動的段南歌瞪了一眼,秦淵頓時更是一頭霧水。
是他惹著她了?可他做什麽了?
秦淵一臉茫然,下意識地看向這一桌唯一的第三者段子恒,結果又被段子恒瞪了一眼。
秦淵眨眼,鬱悶了。
他不過就把視線移開那麽一下會兒,怎麽這兩兄妹都來瞪他?他這麽乖巧地坐在一旁也不行?
搞不懂段子恒為什麽瞪他也就罷了,可搞不懂段南歌為什麽瞪他,秦淵這心裏就不踏實,於是秦淵坐也坐不穩當了,一會兒探頭看看段南歌,一會兒又搖晃著身體撞段南歌一下,要麽就伸手戳戳段南歌的腿。
段南歌到底是被秦淵這停不下來的小動作給氣笑了,轉頭瞪著秦淵,眉眼間卻盡是笑意:“你內急啊?”
秦淵的麵色一僵,旋即微窘:“當著外人的麵兒你問的這是什麽問題!”
“怎麽?”把眉梢一挑段南歌就是一副囂張的樣子。
秦淵立刻服軟,道:“沒怎麽沒怎麽,你說什麽都對,你問什麽都可以,爺不急,一點兒都不急。”
幸好坐在他們麵前的人是段子恒,這若換了別人……換了別人他也沒轍,所幸南歌經常口無遮攔,卻從不在不相熟的外人麵前說這樣,唯獨在私下裏這樣放肆,倒讓人覺得是得了她的信任、被她認可是自己人,想想還真有點兒小高興。
段南歌輕笑不止:“你就會在人前裝模作樣,好似我總欺負你似的。”
“那哪兒能啊!”秦淵痞痞笑道,“爺的小南歌最是溫柔善良,怎麽可能會欺負爺呢?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