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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一人百態

  秦昊今天是為了禁軍的事情來向段弘請教的,好巧不巧正碰上回門的秦淵和段南歌,於是與段弘去書房議事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帶上了秦淵,雖然秦淵看起來有些不願意,但段弘開口相邀,秦淵就算不願意也得樂嗬嗬地跟上去,剩下段南歌和段子恒並肩往玲瓏閣去。


  “前些日子多謝堂哥,那九弦琴我帶來了,已經讓雲飛送去了堂哥的院子,哪日有空,堂哥幫我還給風奚公子吧。”


  “好,”段子恒毫無異議地應下,又問段南歌道,“那譜子你可整理好了?若太費心就不必理會。”


  “已經整理好了,”段南歌偏頭看著段子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無的淺淡笑意,“這是我答應風奚公子的事情,就算他並不需要,我也該依諾完成,隻是不知道堂哥是用什麽幫我換來這九弦琴的?”


  眼神一閃,段子恒裝傻道:“我用什麽幫你換?我沒幫你什麽啊,那日你可是跟我一起去的。”


  段南歌不說話,隻看著段子恒淺淡微笑。


  段子恒失笑,問段南歌道:“我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段南歌從袖口抽出那一張曲譜,遞給了段子恒:“堂哥自己看看這張曲譜吧。”


  段子恒挑眉,狐疑地接過那張曲譜,裝模作樣地看了看。


  其實不必再看,這曲譜是他在看過風奚那一箱子曲譜之後特地挑選出的,長什麽樣子他還是記得的。


  “這張曲譜怎麽了嗎?”


  見段子恒還在裝傻,段南歌柔聲細語道:“風奚公子是什麽人,堂哥以為我不打聽清楚就敢登門拜訪嗎?”


  段子恒道:“風奚在音律上的造詣的確是高,但這可是從外邦帶回來的曲譜,天宋樂師無一見過。”


  段南歌停下腳步,看著段子恒道:“那日我在風奚公子麵前奏出兩行曲譜,音與譜基本已經對上,可解出曲譜的九成,隻是要花費些時間罷了,餘下的一成該是曲譜裏其他符號,那些並非用來表明音高、意義不明的符號,堂哥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段子恒愣了愣,再看一眼手上的曲譜,恍然大悟:“我本是不想讓你多費神思,這才選了張沒什麽奇怪符號的曲譜給你,沒想到這卻成了我的破綻。”


  頓了頓,段子恒看著段南歌又道:“你對樂理也並非是完全不懂啊。”


  “略懂,”段南歌撇嘴,“在書上讀到過的我都記得,說起來能頭頭是道,可運用起來就完全不行了。”


  重新向玲瓏閣邁開腳步,段子恒溫聲道:“你又不是要專精學問,樣樣略懂對你來說已是足夠,別總那麽貪心。”


  若是全心全意地做學問,貪心求知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南歌並不是要做學問,更不能全心全意地專精一門。


  以前在國公府,府裏的事情都不需要南歌操心,伯父雖會將內院的事情交給南歌去做,可怕南歌辛苦,伯父也隻會將內院事務的其中一二交給南歌去做,南歌有大把的空閑時間,有大把的閑置精力,可以看書,可以習字,可以去了解所有她想了解的事情。


  但如今南歌嫁去了吳王府,是吳王府的半個主人,別說是內院事務,跟那個吳王在一起,南歌怕是連外院事務和朝政都要參與其中,再去貪心探尋學問就太辛苦了。


  “我知道,”段南歌撇嘴,“現在就算想要貪心也沒那個時間了,所幸之前看過的書夠多、夠雜,如今樣樣略懂,倒也足夠,如堂哥所言,我又不是要專精學問。”


  “你知道就好,”段子恒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段南歌的頭,“你啊,別總想著一個人就能把事情解決得完美,你不懂、不會的地方不還有我嗎?除了風奚,我可還認識好多其他公子,你大可以直接來問我,別再等別人告訴你我與誰有交情,你才來請我。”


  段南歌偏頭,狐疑地問道:“堂哥怎麽知道是別人告訴我的?”


  段子恒笑笑,道:“雲飛來時直接與我說你想見風奚,要我帶你去。”


  聞言,段南歌咋舌:“我身邊怎麽淨是些耿直的人。”


  聽了段南歌這話,段子恒沉吟片刻,神色間便顯出幾分擔憂:“雲飛和白茗暫且算是你的左膀右臂,他們這樣耿直的確是不太好,你讓王爺身邊的人帶帶他們,就算改不了性子,也讓他們多長點兒心眼兒,除了你,他們不能跟旁人直言不諱,便是我也不行。”


  “我知道的,”段南歌粲然一笑,“這事兒我會去跟王爺說的。”


  剛好行至玲瓏閣前,段子恒往玲瓏閣裏看了一眼,道:“今天還有個人想見你。”


  “嗯?”眉梢一挑,段南歌也望向玲瓏閣,“可別是少越。”


  段子恒笑:“你可真是冰雪聰明。伯父說,少越他們的事情,你若覺得瞞著王爺不好,大可跟王爺直說,不必理會陛下,伯父是這樣說的。”


  可不是他說的,“不必理會陛下”這種話他可不敢說。


  聽到這話,段南歌就笑彎了眼:“還是國公爺疼我啊。”


  段子恒挑眉:“說得好像我這個做堂哥的不疼你似的。”


  段南歌嬌俏一笑就邁進了玲瓏閣。


  少越的耳力過人,早就聽見段南歌和段子恒的談話聲,也聽得出兩人的談話聲越來越近,可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人進門,少越頓時就有些坐立不安,在玲瓏閣裏踱來踱去,段南歌推門而入時,少越正好踱向門口,差點兒跟腳步輕快的段南歌撞到一起去。


  驚得後退兩步,少越連忙單膝跪地,沉聲說道:“屬下見過王妃,屬下無狀,請王妃降罪。”


  眉梢一挑,段南歌將垂頭跪著的少越審視一番,柔聲細語道:“這麽快就自稱屬下了?”


  “屬下等在暗影衛中的職位已經全部解除,正式歸於王妃手下。”


  舉步繞過少越進入玲瓏閣,段南歌的聲音跟腳步一樣不緊不慢:“其他人是我親自選的,離開暗影衛之後自然是要歸在我的手下,可你少越……我可沒說要收。”


  少越一驚,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段南歌:“王妃,陛下有命……”


  不等少越把話說完,段南歌就揚聲問道:“用陛下壓我?”


  少越的聲音戛然而止,又垂下頭去:“屬下不敢,但求王妃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已經離開暗影衛了。”


  “是我讓你離開暗影衛的嗎?”繞到少越身後,段南歌停下腳步。


  “不是,”少越忐忑道,“屬下隻是想表明自己的決心和忠心,隻求王妃給屬下一個機會,若屬下達不到王妃的要求,屬下決不強求。”


  段南歌眉眼微動:“你對自己的能力倒是很有信心。”


  少越抿嘴不語。


  他的確是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因為他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因為他守在陛下身邊七年從未失手,他覺得這點自信的底氣他還是有的。


  段子恒站在玲瓏閣門外,長身而立,看著玲瓏閣裏那個退去一身慵懶、眸光晶亮且淩厲的女人,眼神微閃。


  閑暇時慵懶,撒嬌時嬌俏,提起兵刃便有所向披靡之勇,論及國政又有穎悟絕倫之智,他明明已經見識過了南歌許多不同的樣子,可此時此刻,南歌所展現出的卻又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那傲然之姿、逼人之勢叫人眼前一亮,更叫人悸動不已,這樣的女人當真是舉世無雙、獨一無二。


  秦淵來到玲瓏閣前時,正好就瞧見了站在玲瓏閣外的段子恒,正好就瞧見段子恒長身而立癡望著玲瓏閣裏的樣子,而在那玲瓏閣裏讓段子恒如此望著的人是誰自不用說。


  眼神一沉,秦淵加快腳步:“堂哥,南歌呢?”


  段子恒回神,連忙轉頭看向秦淵,見秦淵一個人快步跑來,身後並沒有跟著一個多餘的秦昊,段子恒頓時就鬆了口氣。


  “南歌在裏麵。事情都談完了?”段子恒看著秦淵,笑容溫潤。


  眉眼微動,秦淵撇撇嘴,語氣輕挑道:“嶽丈特地把爺叫去,爺還以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爺說,結果爺聽了半天,他們說的卻全是朝堂公務,爺幹坐著無聊,便尋了個借口逃了出來。”


  看段子恒此時跟他說話的神情泰然自若,半分尷尬和心虛都沒有,難不成是他剛剛看錯了?

  “就算那些事暫時跟王爺無關,聽一聽總也有些好處吧?不管權利落入誰手,王爺當真就毫不在意?”段子恒不解地看著秦淵。


  不知打哪兒掏出了他那寶貝折扇,秦淵把折扇一打,痞笑著說道:“京中局勢瞬息萬變,爺這一離京不知何時能回,待到該爺出馬的時候,京城裏的事情又豈止萬變?而且爺這一離京,什麽南衙北衙吏部戶部都跟爺沒有關係,哪個也不會落在遠在廣陵的爺的頭上,爺便是在意也沒有用,又何必在意?”


  段子恒蹙眉:“照你這樣說,再回京時,你該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秦淵哂笑,“爺可不像他們,隻能死抓著朝廷裏的一切不放,爺是皇子、是王爺,可除去這些,爺還是廖氏的大當家,就算這天宋皇庭裏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爺的,爺也不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待爺從廣陵回來,指不定還要再多個什麽身份,你說爺該如何自處?”


  如何自處?打從接管廖氏以來,這就不再是能夠困擾他的問題,他有倚仗,有同伴,有財有勢,也有歸處,而他的歸處,早在七歲那年就不再是京城皇宮。


  秦淵又賊兮兮地在段子恒耳邊說道:“而且你信爺,不管爺再回京城時是什麽身份,有權無權、有勢無勢,這朝堂上總有些人會自動到爺身邊來為爺所用,所謂朝堂、所謂權謀,不就是那麽回事兒嘛。爺姑且問一句,少越這是還沒得到南歌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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