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傻鳥傳信
夜半,大雪驟降,待段南歌清早醒來時,屋外已是銀裝素裹。
拉開房門,段南歌才剛抬腳要往外出,突然就有人閃身擋在段南歌身前。
“見過王妃!王妃您先別出來!”
段南歌微怔,定睛一看才發現擋在自己身前的正是秋心。
“怎麽了?”瞧秋心這如臨大敵的模樣,怎麽好像府裏進了土匪似的?
秋心把嘴一扁,死盯著外間某處,咬牙切齒道:“方才奴婢開門進屋時,那畜生竟鑽了空子飛了進來,怎麽都攆不出去!王妃您等會兒,等白茗和雲飛將那畜生攆出去,您再出來……呀!”
秋心話沒說完,她口中的“那畜生”就極其迅猛地撲了過來,嚇得秋心尖叫著閉上眼睛,卻硬是擋在段南歌身前,動都沒動。
段南歌的眉梢一抖,眼看著一隻海東青朝著秋心筆直地飛過來,而後一個急轉就繞了開去。
海東青?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京城?路過誤闖?會這麽巧?
靈光一閃,段南歌輕輕拍了拍秋心的背,揚聲對在外間忙活的雲飛和白茗道:“別管它了,就讓它在屋裏待著吧。”
白茗和雲飛齊齊停下追趕海東青的動作,不讚同地看向段南歌。
雲飛道:“王妃,這畜生凶猛,怕是會傷人。”
段南歌從屋裏出來,那海東青正停在椅子的扶手上,似乎是在盯著白茗和雲飛,帶著幾分戒備。
段南歌緩步走到海東青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寬大,剛好容得下段南歌盤腿坐著:“你們這樣凶它它都沒傷人,看起來像是個性情溫順的,讓它待著吧。”
白茗聲音清冷道:“那王妃您別在這裏待著。”
“不,我也在這裏待著,”段南歌饒有興趣地盯著對麵的海東青,“我還沒見過這東西呢。”
“使不得使不得!”秋心驚叫著跑到段南歌身後,揪住段南歌的衣裳本是想將段南歌拉走,可一對上海東青那一對小眼睛,秋心就動都不敢動一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抖著聲音對段南歌說道,“王妃,咱別在這兒待著了吧?把地方讓給它還不成嗎?”
“不成,”段南歌不假思索道,“這屋子是我的,怎麽能讓給一隻畜生?秋心你若是怕,就到屋外去等著吧。”
“王妃,您就……”
“依你還是依我?”段南歌扭頭,眉眼帶笑地看著秋心。
“依王妃……”秋心扁嘴,“那奴婢也不出去,奴婢在這裏陪著王妃。”
段南歌搖頭失笑:“陪著我做什麽?你沒別的事情要做嗎?”
秋心可憐巴巴地說道:“奴婢的工作就是照顧王妃,王妃您現在坐下了,奴婢自然是要候在這兒。”
段南歌無奈:“那你就幫本王妃跑個腿,去廚房要一盤生肉片來。”
明明都要被嚇哭了卻還逞強,再讓秋心跟這海東青共處一室,這丫頭非哭出來不可。
“生肉片?”秋心不解,“王妃要那個做什麽?又不能吃。”
段南歌眉眼一挑,道:“你的問題是越來越多了。”
秋心連忙閉上嘴,轉身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身為奴婢,不能多問,可誰叫王妃脾氣好,她們的膽子自然就漸漸大了起來。
秋心一走,外間就剩下三人一隼,盡管知道段南歌並不需要人保護,白茗還是小心翼翼地挪到段南歌身後守護,雲飛一個男人到底是不好在段南歌的屋子裏待太久,於是就出了門,卻也隻是跨過了門檻,人不敢走遠,就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段南歌對麵的那隻海東青。
而被三個人六隻眼睛盯住的海東青正愜意地在扶手上踱來踱去,然後撲棱著翅膀略到一旁的桌子上,過一會兒再上到椅背,換了好幾個地方,而後突地就跳到段南歌身旁。
“王妃!”
“別動。”輕聲止住白茗的動作,段南歌笑意盈盈地看著那隻海東青。
那海東青盯著段南歌看了看,而後轉頭盯著白茗看了看,再望一眼守在門口的雲飛,又轉回頭看著段南歌,還抻長了脖子,略微一頓就又縮了回去,而後往旁邊邁開一步,慢悠悠地往段南歌身邊靠了靠。
揚了揚嘴角,段南歌抬起手,掌心衝上地攤在那海東青麵前。
海東青看了看段南歌的手,再看看段南歌的臉,往旁邊邁開一步,慢悠悠地離段南歌遠了一些。
段南歌挑眉。
“王妃,奴婢把生肉拿來了,您看這些夠嗎?”秋心端著一盤生肉進門,腳都還沒邁進門來,那海東青突地就衝著秋心飛了過去。
段南歌急忙喝道:“雲飛,盤子扔來!”
雲飛聽令而動,一手扯著秋心的腰帶就將秋心拉出門去扯遠,另一隻手搶下秋心手上的那盤肉就給甩了出去。
那盤子平旋著向屋裏飛去,海東青鳴叫一聲就拐了彎繞回來,段南歌的眼神一緊,猛撲過去將那盤生肉穩穩接住,感覺耳邊風聲驟緊,段南歌扭肩下壓,帶著端著盤子的那條手臂向下劃出個半圓,段南歌的人也旋身繞開一步,堪堪避過衝她撲來的海東青。
那海東青衝的太猛,一頭撞上椅子的扶手,栽在了椅子裏。
端著一盤肉,段南歌得意地站在一邊,對那海東青說道:“東西拿來,肉給你。”
那海東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似乎是緩了一會兒,而後鳴叫著又衝向段南歌。
於是一人一隼就在不大不小的屋子裏你追我趕起來,然後從屋裏追到屋外,從院子裏追到屋頂上,荊風聞詢而至,看到那隻海東青眼角就猛跳一下。
爺怎麽讓這畜生來送信?這畜生靈性得很,除了爺的話,誰的話都不聽,它若是給爺去信,那一準老老實實地把信交給爺,可若是從爺那兒帶信來給他們,那它得騙吃騙喝好幾日才肯把綁在腳上的信交給他們,麻煩得很。後來爺沒有辦法,就不再用它了,盡管它傳信的速度確實比其他飛禽快上許多。
段南歌也發現這海東青是個不屈不撓的主兒,不知道累似的追在後麵,大有吃不著肉就不停下的架勢。
可這海東青不屈不撓,段南歌卻隻是想玩一會兒罷了,左思右想,段南歌又有新主意。
轉眼瞥見荊風,段南歌就高聲問道:“荊風,王府裏有鳥籠子沒有?找一個出來。”
荊風看了看那隻海東青,突然覺得那隻海東青興許要倒黴了:“籠子沒有,架子有一個。”
爺以前養過鸚鵡,特地命人打了副帶細鏈環鎖的架子,隻不過後來覺得無趣,就把鸚鵡給放了,那架子自然就收進庫房裏去了。
“也成,”段南歌揚了揚嘴角,“找出來,擺院子裏。”
“是!”荊風應聲就走,不一會兒就將那架子搬了回來,麻利地給安在了院子裏,還特地挑了個從主屋幾處窗口都能瞧見的地方,“王妃,安好了。”
“知道了。雲飛,接著!”
話音落,段南歌就把手上的那盤肉甩給雲飛,而後人也奔了出去,計算好海東青急轉的角度似的剛好將海東青攔在半路,撲上去就先揪住了海東青的兩邊翅膀,而後跟拎著一隻雞似的將海東青給拎了下去。
“飛的快是不?”看著手裏直撲騰的海東青,段南歌得意道,“待會兒我看你還怎麽飛!荊風,把它一隻腳綁上。”
“是,王妃。”荊風立刻拿起環鎖,扣在了海東青的一隻腳上。
正當荊風準備去解下海東青腳上的竹筒時,段南歌卻將他攔住了。
“別動,那個先放著。”得讓這家夥主動把東西叫出來才行,不然它心氣不順,下一次免不了又是一番折騰,“這架子不夠牢固,怕是拴不住它,荊風你找個人來弄一下。”
看了看那個架子,荊風道:“這個屬下會弄。”
“那就你弄吧,小心別被它傷著,”這話說完,段南歌又吩咐雲飛道,“雲飛,把那盤肉放在它看得見卻夠不著的地方。”
一聽這話,荊風立刻就知道段南歌想做什麽了,不由暗道這是個好主意,他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回到屋裏,段南歌喝著白茗沏好的熱茶,看著荊風在院子裏忙活著,也看著被綁住了一隻腳正氣得上躥下跳的海東青。
白茗看了看那隻海東青,問段南歌道:“那海東青腳上綁著的不是王爺給王妃的信嗎?王妃不取下來看一看嗎?”
雖然最開始她也將這隻海東青當成是誤闖進吳王府的,可方才看到那海東青腳上的竹筒,她就知道這海東青是做什麽的了。
段南歌笑笑:“急什麽?反正他也不會寫什麽重要的事情,多半就是要與我討價還價。而且這海東青飛得快,去到王爺身邊也就花個一兩個時辰,不急著回。”
“討價……還價?”白茗不解,可見段南歌喝著茶水,是一副低眉淺笑的樣子,白茗就知道段南歌不會回答她,於是也不再追問,隻靜靜地站在段南歌身後。
荊風很快就將那個架子加固好,任那海東青怎麽折騰,那架子都不帶搖晃一下的,心裏覺得十分滿意,荊風就向段南歌告辭,去前院繼續忙他的事情去了。
段南歌看著那隻海東青,起先還覺得有趣,可看著看著,段南歌就想念起不知身在何處的秦淵,暗歎一聲,段南歌披上件鬥篷就去了德靈院,走時路過那海東青,段南歌還向那海東青伸出了手,特地給海東青一個乖乖上交信件的機會,可惜那海東青不理,段南歌就毫不猶豫地離開,隻留下海東青在院子裏一個勁兒地撲騰,還有那盤就在它眼前卻隻能看不能吃的肉。
同一時間,遠在晉地邯鄲的秦淵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