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聯姻
天宋皇帝嘴角一抽,狠瞪了秦淵一眼。
沒出息!
“聖女……”
然而天宋皇帝的話還沒說完,皇甫靜怡就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極輕,笑容極淡,仿若曇花一現,猝不及防地盛放,又毫無預兆地枯萎,叫人隻能滿心遺憾地寂寞回味。
“抱歉讓陛下為難,本座說笑的,”瞥一眼怔愣的秦淵,皇甫靜怡忍不住又笑一聲,“本座與南歌是好友,又怎會奪友人心頭所愛。”
郭聿長舒一口氣,而後抽了抽嘴角。
得趕緊將聖主帶回南楚,不然他可不知道聖主要跟那段大小姐學成什麽樣子了!
秦淵眨眨眼,突地長舒一口氣,脫力似的靠到椅背上:“聖女還真是會說笑,可嚇壞本郡王了。”
不是說聖女古板嚴肅,十分無趣嗎?可怎麽講起笑話來跟真的一樣?可別是南歌教給她的。
越想越覺得這很有可能,秦淵不由抽了抽嘴角。
天宋皇帝也愣了愣,旋即笑道:“一年不見,聖女似乎變了一些。”
郭聿尷尬地笑道:“常言道,女大十八變,十八變。”
說到底,他們聖主也才二八芳華。
思及皇甫靜怡的年紀,天宋皇帝也頗為惋惜又有些同情地歎息道:“難為聖女了。那麽聖女打算如何擇選聖夫?若有需要,朕倒是可以為聖女安排一場擇選聖夫的比試。”
“那倒不必,”皇甫靜怡垂眼,“本座以為,陛下的六皇子就很不錯。”
“六皇子?紹兒?”皇帝微怔。
紹兒比淵兒年幼,雖不如淵兒那般胡作非為,卻也是個尚未定性的孩子,去南楚做聖夫……恐怕不妥。
皇帝轉眼看向段弘。
段弘看了看皇甫靜怡,卻未能從皇甫靜怡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端倪,猶豫片刻還是沉聲問道:“六皇子年紀尚輕,恐怕難當大任,請聖女三思。”
皇甫靜怡十分冷靜地說道:“這是本座的終身大事,更是南楚的國事,本座自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決定。”
聞言,段弘眉心微蹙:“那可否請聖女告知選擇六皇子的理由?”
瞟一眼段弘,皇甫靜怡道:“六皇子心性純善,難道不是最適合的人選?”
所謂聯姻,不過就是皇室與皇室結親,而天宋皇室裏的適齡皇子也隻剩下一個六皇子了,所幸那位六皇子並非爭權逐利之輩,暫時還隻是個心性未定的大男孩,這樣反倒不錯,既能達成聯姻的效果,也不會給南楚帶來麻煩。
聽到皇甫靜怡這話,天宋皇帝和段弘默契地看向郭聿,見郭聿是一副對皇甫靜怡所說毫不知情的樣子,天宋皇帝和段弘又齊齊看向皇甫靜怡。
雖然南楚人說他們的聖女為政精明,優秀得天上有地上無似的,可在天宋皇帝和段弘看來,那不過是南楚群臣在為皇甫靜怡造勢,皇甫靜怡正值碧玉年華,在處理國政上能有多大能耐?南楚內政外交的大權多半是在郭聿手上,南楚的一幹政務也多半是郭聿在處理,但今日這樣一看,他們似乎是小看了這位聖女,小看了南楚對聖女的傾心栽培。
在天宋,六皇子秦紹是個再尋常不過的皇子,他不是皇長子,成不了萬眾矚目的太子,他沒有領兵的能耐,成不了讓人敬佩的王爺,他甚至沒有肆意的紈絝,因此也成不了引人側目的郡王,秦紹就隻是個尋常皇子。
可再尋常,秦紹也是天宋皇帝的親生兒子,走出皇宮,他代表的是秦皇室,走出天宋,他代表的就是天宋,而他若和親,代表的自然也是天宋皇室的立場,隻是……
天宋皇帝又與段弘交換一個眼神。
想了想,天宋皇帝道:“天宋與南楚素來要好,聖女與天宋也有別樣的緣分,單是聖女每年都不辭辛勞地來天宋為朕賀壽,朕便已將聖女看作是自家晚輩,朕也十分願意與南楚結成秦晉之好,隻是……聖女身為南楚之主,能事事以南楚為重自是值得敬佩,但婚姻大事關乎終身,朕更希望聖女能擇選一位合乎心意的聖夫,如若不然,朕心難安。”
眉眼一轉,皇甫靜怡掃了眼秦睿兄弟三人後才說道:“陛下的顧慮,本座十分清楚,南楚不像北涼兵強馬壯,更不似西齊地域廣袤,對陛下來說唯一有價值的便是皇甫氏的製藥之術,陛下想與南楚聯姻,卻又覺得用皇子聯姻太過浪費,這,本座可以理解。本座不善言辭,更不會巧言善辯,本座便直說了。”
皇甫靜怡轉頭,用那沉靜如水的視線看著天宋皇帝:“本座深知南楚勢單力薄,因此才想與天宋聯姻,本座求的便是天宋的庇佑,是一份保證,哪怕是從陛下的皇子當中擇選聖夫,本座都心有不安,這天宋的其他人又如何能令本座安心?”
雖然皇甫靜怡已經事先提醒過,但這番直言不諱還是讓在座幾位習慣了委婉的男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不去理會幾個男人不太好看的神色,皇甫靜怡又道:“陛下說希望本座能尋得真心人,但同為一國之君,陛下當知真心於國無用,先人將南楚萬千子民交到本座手上,本座自要保他們能有一方水土安身立命,為此,本座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真心又算得了什麽?何況……本座的真心早已托付於人。”
說這話時,皇甫靜怡的視線下意識地從段弘的身上掃過,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舉動之後,皇甫靜怡立刻垂眼,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但皇甫靜怡這話卻叫段弘黑了臉,也叫天宋皇帝暗自歎息,可最心疼的,卻莫過於郭聿。
“陛下,”郭聿溫聲道,“如今天宋、北涼與西齊三國各據一方,如我南楚這樣的小國就隻能偏安一隅,在夾縫中求生存,但南楚延存至今,尚且沒有被任何一國吞並,陛下以為這隻是南楚的運氣極佳嗎?”
聞言,天宋皇帝和段弘的神情略微凝重了幾分。
郭聿所說的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暗影衛幾番查探皆查不出南楚除了皇甫氏的製藥之術還有什麽特別之處,他們便也隻能將南楚的安穩歸功於郭聿的周旋,難不成當真有些什麽暗影衛沒能查探出的?
然而郭聿的話卻隻說到這裏為止:“有關和親一事,還請陛下好生思量,強扭的瓜不甜,何況我南楚也沒有對天宋用強的能力,雖然在聖主心中天宋是最好的選擇,但天宋卻也不是南楚唯一的選擇,近來西齊動作頻繁,想來陛下也是知道的,無人庇佑,妥協是早晚的事情。”
郭聿說出這番話是有要給天宋皇帝施壓的意思,但這話所說的卻也正是南楚的現狀,因著皇甫靜怡每年都會親自來天宋給天宋皇帝賀壽,所以在外人看來,天宋與南楚的關係極為密切,南楚也頗有幾分天宋附屬國的姿態,可幾年下來,再蠢的人也該看破南楚與天宋之間的“曖昧”關係了,而這層關係的真實一曝光,那些對南楚有覬覦之心的人就蠢蠢欲動起來,西齊便是其中動作最大的,而以西齊皇帝的心性,這樣暗地裏的動作若不能得手,怕是很快就要揮兵南楚。南楚一旦落入西齊手中,日子怕就不好過了。
皇甫靜怡和郭聿把要說的話說完就告辭離開,禦書房裏就隻剩下天宋皇帝、段弘和秦睿兄弟三人。
天宋皇帝一臉沉思,段弘的臉色陰沉,秦睿一直小心打量著天宋皇帝和段弘的神色,秦昊垂著眼若有所思,姿態的最輕鬆的便是打著哈欠的秦淵。
打哈欠時一不小心發出了聲音,秦淵立刻就受到萬眾矚目。
秦淵訕訕一笑,歪坐在椅子裏玩起了自己腰間的環佩。
秦昊和段弘二人十分嫌棄地移開視線,秦睿的眼中有寒光閃過,卻用兄長般無可奈何的笑容掩蓋了過去。
天宋皇帝盯著秦淵看了一會兒,突然沉聲問道:“淵兒,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啊?”秦淵一怔,狐疑地看向天宋皇帝,“父皇,兒臣……沒什麽要說的。”
“沒有嗎?”天宋皇帝仍舊目不轉睛地盯著秦淵。
“沒、沒有啊。”秦淵縮縮脖子,不停地用視線去詢問秦睿和秦昊,想知道自己除了打哈欠還做了什麽可能惹天宋皇帝不高興的事情。
“當真沒有?”天宋皇帝不甘心地問道。
“當真……呃……兒臣突然想起來,兒臣確實有話要說。”嘴一咧,秦淵突然笑嗬嗬地看著天宋皇帝。
“什麽話?”天宋皇帝的眼神一亮,期待地看著秦淵。
秦淵的表情變得也快,嘴一扁就是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父皇,兒臣什麽時候才能回府去啊?兒臣……困了。”
“……滾!”天宋皇帝氣得怒吼一聲。
秦淵立刻就站起來向皇帝行了個禮:“謝父皇恩典,兒臣告退。”
皇帝登時就給氣得臉紅脖子粗,直喘粗氣:“給朕站住!”
秦淵立刻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皇帝:“父皇還有事?”
天宋皇帝氣得咬牙,終究卻是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去找你六皇弟探探口風。”
“口風?”秦淵故作不解,“什麽口風?”
天宋皇帝怒瞪著秦淵,一個字都不想再跟秦淵說。
這混小子就會在他麵前裝傻充愣!
秦睿忙開口道:“父皇是讓你去問一問六皇弟可有心儀之人,若沒有,他對南楚聖女的印象如何,是否願意到南楚去。”
秦淵眨眨眼,大咧咧地問天宋皇帝道:“父皇這是打算答應聖女所說,與南楚聯姻?”
“讓你問你就去問,管那麽多做什麽!還不快滾!”
秦淵無辜地摸摸鼻子:“還不都是父皇您喊住兒臣。”
見皇帝的臉色又是一黑,秦淵轉身就跑:“父皇息怒,兒臣這就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