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聖女的叛逆期
段南歌和秦淵的婚事就在一片混亂中草率卻又有預謀地訂下了,盡管事後秦淵再三表明他與皇帝並無預謀,但段南歌怎麽想都覺得事有蹊蹺。
雖說那原本是獨孤禮想要害她的計劃,但秦淵和天宋皇帝那一前一後地出現、一唱一和的說辭,怎麽想都像是將計就計地利用了獨孤禮,不然這少有交流的父子倆怎麽會那樣默契?
段南歌自是不會為難秦淵,成親是早晚的事,以什麽樣的方式提上日程都無所謂,段南歌倒也覺得若不是當著一眾使臣的麵兒,段弘是絕對不會鬆口的,隻是這樣特別的定親方式到底還是讓人覺得哪裏怪怪的。
而段弘就沒有段南歌這麽“通情達理”了,心知被皇帝給算計了,段弘氣得要命,可偏天宋皇帝是個罵不得更打不得的人,不僅出不了氣,段弘反而還要時時刻刻跟在天宋皇帝身邊保護皇帝的安全,段弘心裏那個慪啊,隻能用最幼稚的方法來向天宋皇帝表達自己的不滿。
於是從那一夜開始,到一行人離開皇家獵場回京,段弘都沒有跟天宋皇帝說一個字,連傳令、複命之類的事情都是段子恒代勞,但因為正事一件都沒耽誤,所以搞得天宋皇帝哭笑不得。
禦書房裏,皇帝端坐在禦案之後,段弘陰沉著臉坐在一邊,段子恒就站在段弘身後,而坐在段弘對麵的人卻從往年的郭聿變成了一襲男裝的皇甫靜怡,一向代表南楚與天宋議事的郭聿此時正站在皇甫靜怡身後,另外秦睿、秦昊和秦淵三兄弟也依次坐在禦書房裏,隻是與態度端正的兩位皇兄不同,秦淵打從進門之後就一直在打哈欠。
除了秦淵打哈欠的聲音,整個禦書房裏再沒有任何聲音,幾個人聚集在這裏就是為了議事,可當看到皇甫靜怡坦蕩蕩地進門坐下之後,便是天宋皇帝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拚了命地給段弘使眼色。
偏段弘隻在看到皇甫靜怡後狠瞪了天宋皇帝一眼,而後就眼觀鼻鼻觀口,哪裏都不看,什麽都不說。
秦睿左右看了看,剛好與天宋皇帝四目相對,得到暗示之後,秦睿隻好開口問皇甫靜怡道:“不知聖女今日怎麽……怎麽有空隨聖師一道入宮?”
“嗯,”皇甫靜怡用她那清冷的聲音回答道,“南歌不在星月樓。”
“南歌……段大小姐?”秦睿狐疑地轉頭看向段弘和段子恒,而段弘和段子恒卻在同一時間齊齊看向秦淵,秦睿便也跟著轉頭看向秦淵。
秦淵也是看向了段弘和段子恒的方向,卻剛好與那兩個人詢問的視線對上,秦淵一怔,趕忙搖了搖頭。
怎麽連國公爺都看他?腿長在南歌自己身上,南歌要去哪兒也不需要事先與他稟報,他怎麽可能比國公爺知道的還多?不過南歌不待在星月樓裏,又跑去哪裏了?
幹咳一聲,秦睿又對皇甫靜怡說道:“段大小姐雖不在星月樓裏,卻也不在宮裏,聖女您看……?”
瞥一眼秦睿,皇甫靜怡冷聲道:“本座不是來找南歌的。”
南歌自有南歌的事情要辦,她隻是因為南歌不在而覺得無聊,因此才想跟聖師一道來宮裏看看。南歌也說了,隻要女扮男裝,路上便不會有人認出她來,隻要認不出,便沒人知道她這個南楚聖女離開了星月樓。保險起見,她還讓心裝扮成她的樣子待在星月樓裏,心對她言行舉止上的一切習慣都了如指掌,除了四尊九影十二衛和聖師,要瞞過其他人簡直易如反掌。
但女扮男裝這個法子比她預想中的還管用,從星月樓到禦書房的這一路上,不僅沒人認出她就是南楚的聖女,甚至都沒人發現她是個女人,她就這樣以南楚使臣的身份跟著聖師入了宮,看來這法子以後可以常用……怎麽就沒人早點兒把這種法子告訴她呢?
垂眼看著皇甫靜怡的頭頂,郭聿有些頭疼。
聖主素來乖巧,誰知這才跟那個段大小姐相處幾日,竟就學會了胡鬧,她若隻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女兒或是一國公主,那這些自然算不得什麽,就算被人發現,頂多也就是受些諸如閉門思過一類的懲罰,但她是南楚的聖女,是南楚的支柱,是南楚最純潔的象征,她女扮男裝擅自外出的事情若是叫人知道,那可是要引起南楚動蕩的!
唉,聖主這遲來的叛逆期可真真是叫人頭疼!
暗自歎息一聲,郭聿認命地側身向天宋皇帝作了個揖,笑容謙遜道:“聖主不善言辭,還請天宋陛下見諒,聖主是對南楚和天宋之間的關係有了新的想法,怕聿轉達不詳,才親自前來。”
“原來是這樣啊,”秦睿代天宋皇帝回了話,“那不知聖女對南楚與天宋之間的關係有了什麽樣的新想法?本宮與父皇願聞其詳。”
郭聿又道:“一直以來,南楚與天宋都是極為要好的盟友,我南楚為秦氏提供稀世奇藥,天宋也曾多次助我南楚平定內憂外患,聖主以為南楚與天宋已然是密不可分,不如就再讓這關係更進一步。”
“哦?”眉梢一挑,天宋皇帝笑容慈祥地看著女扮男裝的皇甫靜怡,“那聖女打算如何讓天宋與南楚的關係更進一步?”
旁人的問話可以由郭聿直接代為回答,但天宋皇帝的問題若再越過皇甫靜怡直接由郭聿代勞,那就顯得有些失禮。
於是皇甫靜怡看似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聲音清冷道:“和親,陛下以為如何?”
“和親?”一聽到這個詞,天宋皇帝下意識地瞄了段弘一眼,那神色中的戲謔是隻有段弘才看得出的。
郭聿笑著解釋道:“聖主今年正到了適婚的年紀,理應擇選一位經明行修的聖夫以輔佐聖主治理南楚,隻是放眼天下,還是天宋的青年才俊德才兼備,聖主便有意在天宋擇選一位聖夫,若能以此加固兩國的盟友之誼,那是再好不過的了。隻是不知天宋陛下意下如何?”
“擇選聖夫?”天宋皇帝眯了眯眼,“這自然是件好事,南楚與天宋兩國若能借姻親之事結百年之好,朕心甚慰,朕隻怕我天宋這些小子德薄能鮮,不能讓南楚的子民放心地以聖女的幸福相托。”
“陛下多慮了,”郭聿笑了笑,“聖主既是神明賜予我南楚的使者,那聖主之言便是神的意旨,是神給南楚的指引,我南楚子民感激都還來不及,又怎會違抗?”
看著郭聿那溫和中透著奸詐的笑容,天宋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好一個神的意旨!那不知道南楚的神明看中了我天宋的哪一位青年才俊?”
南楚彈丸之地,實為雞肋,但即便是雞肋,能攥在自己手裏,也決不能讓它落入他人手中,更何況南楚還有一個精通製藥的皇甫氏。
“這……”郭聿有些為難地看向皇甫靜怡。
和親原本就隻是他們諸多方案中的一種,若對象不是最得天宋皇帝寵愛的廣陵郡王,那這和親的意義便大打折扣,因而那夜天宋皇帝當著眾使臣的麵兒給廣陵郡王和段大小姐賜婚之後,他就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誰知昨夜聖主竟潛入他的房中,特地與他說了這件事,天知道在那樣的深夜看都聖主在自己房中時他被嚇成了什麽樣子,因為太過慌亂和匆忙,他倒是也忘了去問聖主執意和親是想要嫁給哪個。
皇甫靜怡抬眼,目光微涼地看向秦淵:“廣陵郡王如何?”
眾人怔住,秦淵更是將剛喝進嘴裏的茶水給噴了出去。
“聖女你說啥?!”
皇甫靜怡的嘴角似乎向上揚了揚,冷聲問道:“怎麽?不好嗎?”
“……哪裏好?”秦淵怔怔地看著皇甫靜怡,“聖女可還記得就在前夜,父皇已經給本郡王指了婚。”
“記得,”皇甫靜怡收回視線,悠然地端起茶杯,“可聖旨不是還沒下嗎?做南楚的聖夫受萬人敬仰,享無上榮耀,那可是旁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何況……”
皇甫靜怡瞥了眼滿眼不解的天宋皇帝:“何況若郡王來做南楚的聖夫,南楚便成了天宋的掌中之物。”
聽到這話,天宋皇帝的眼神一閃,轉而看向秦淵。
皇帝的視線這麽一掃過來,秦淵給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不不!本郡王才疏學淺,胸無點墨,實在是難當大任,聖女若是需要一個可以輔佐聖女治理南楚的聖夫,不如選四皇兄啊!我天宋的楚王爺文能治理朝綱,武能征戰沙場,有他在,南楚必能安居一隅、屹立不倒!”
“你!”沒想到秦淵就這樣禍水東引,秦昊氣得直瞪眼。
關他什麽事!
“本王已有婚約!”
“我還有呢!”秦淵不甘示弱地說道。
秦昊恨得咬牙:“聖女選的是你,那可是神明意旨。”
“去他娘的神……呃……咳。”瞥見天宋皇帝警告的眼神,秦淵趕緊把咒罵神明的話給咽了回去,頗有些委屈地看向天宋皇帝,“父皇,您是天宋的九五至尊,可不能朝令夕改,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