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深夜雜耍
夜深,人靜。
段南歌一行下榻的客棧裏卻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客棧掌櫃的連同幾個夥計抱著各自的包袱倉皇而出,一溜煙兒地拐進了客棧對麵的巷子裏,消失無蹤。
一刻鍾後,一行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進入客棧,兵分兩路,其中一路先去了客棧後院,那裏有一處專門停放商賈貨車的棚子,幾個人手腳麻利地將貨車從頭到尾翻了個遍,從其中幾輛車上找到幾本賬本之後,幾個人就飛快地將貨車推出了客棧。
而另一夥人則直接上到客棧最頂層,由上而下,往所有的客房裏都吹了迷煙。
兩路人馬最後在客棧外匯合,不一會兒又再度兵分兩路,一路將幹草鋪在客棧裏外,另一路則跟在後麵往幹草上澆油,離開客棧之後,兩路人馬最終匯成一夥,每個人的手上都舉著一個火把,動作迅速地將所有的幹草點燃。
轉眼間整間客棧就被大火吞噬,等那大火燒了約有一刻鍾後,楚和煦才邁著悠然的步子從客棧對麵的一條小巷拐出來。
“我就說那些賬本一定都在段南歌這裏,”望著眼前照亮半邊天的火海,楚和煦笑得得意,“他們選了最難走的路又怎樣?辛辛苦苦地奔波幾日,最後不還是落在本公子手裏了?他們以為本公子會蠢得追在他們後麵嗎?女人就是女人,頭發長見識短。”
那個段南歌再聰明也是第一次來嶺南,她大概不知道,不管她在嶺南的山間怎麽繞,想要帶著幾車貨物從嶺南走西路去京城,他們必定會路過靈溪城,隻要埋伏在這裏,便是段南歌能上天入地又如何?
“七公子果然睿智,”靈溪的縣令站在楚和煦身旁,笑得一臉諂媚,“這把火這麽一放,那段南歌可謂是插翅難逃!”
“也不知道陛下是哪個筋不對,竟重用起女人來了,連楚王和廖家的大當家都被這妖女迷得神魂顛倒,對這妖女言聽計從,可女人終究還是女人,男人幹的事兒,哪能讓女人來做?”楚和煦高傲地冷哼一聲,一臉不屑地望著火海。
靈溪縣令諂笑道:“下官聽說,這一次段國公府的恒公子也跟那段南歌在一起呢。”
“嗬!”一聽這話,楚和煦更加得意了,“這回看他段國公府還怎麽跟左相府鬥!”
“楚七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都不先檢查一下貨車上的賬本嗎?”
“有什麽好檢查的?”楚和煦輕笑一聲,“楚氏的賬本若不是在段南歌手裏,段南歌這一路怎麽可能淨挑那些讓人找不著她的路走?楚王和廖五爺也真是心狠,竟還真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姑娘家保護,想那段南歌也算是個美人,真是可惜了啊。”
“七公子!七公子您快別說了!”靈溪縣令一個勁兒地給楚和煦使眼色,奈何楚和煦原本就沒看著靈溪縣令,於是好半天也沒能領會靈溪縣令的意思,靈溪縣令急了,使勁兒扯了下楚和煦的衣袖。
“你拉我做什麽!”楚和煦揮臂掙開靈溪縣令的手,還轉頭不悅地看了靈溪縣令一眼。
結果楚和煦這一看就發現靈溪縣令又是使眼色又是努嘴的,可忙壞了。
楚和煦不解,往靈溪縣令示意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就給嚇了一大跳:“鬼啊!”
段南歌的嘴裏正含著一口酒,一聽到楚和煦這一聲慘叫,段南歌一個沒繃住,一口酒全吐到楚和煦臉上去了。
楚和煦會因為這口酒變成什麽樣段南歌是不知道,她隻知道她自己被嗆得厲害。
“南歌,你慢點兒!”段子恒趕忙上前查看段南歌的情況,“怎麽樣?要緊嗎?都讓你別帶酒來了。”
段南歌一邊咳一邊搖頭,費力地說道:“咳咳咳……沒事,咳!我哪知道他這麽不經嚇……咳咳!”
這都已經是她第二次被人當成是鬼了,她長得就那麽嚇人嗎?
此時的楚和煦已經顧不得被噴在臉上的酒水,隻躲在靈溪縣令的身後,抖著手指指著段南歌問道:“你、你怎麽會在這兒?你、你是人是鬼?”
用衣袖擦了擦嘴,段南歌恢複了眉眼帶笑的模樣,隻是那樣一陣猛咳之後,段南歌的臉紅彤彤的,瞧著倒是多了兩分可愛,但段南歌說出口的話就不那麽可愛了。
“楚七,你準備得倒是挺充分的,這一大群人大半夜地忙進忙出,折騰了快半個時辰才讓這火燒起來,可本小姐就是有些好奇,楚七,這些賬本既然足以讓楚氏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你為什麽不連這些賬本一起燒了?”
與這一點相比,她都不願意問這些人為什麽不先檢查一下客房裏是不是真的有人,他們怎麽就傻乎乎地往空房間裏吹了迷煙?
楚和煦的眼神一閃,本就被段南歌嚇得心慌意亂,這會兒更是慌上加慌:“那可是記錄楚氏大筆收支的賬本,怎麽能輕易說毀就毀?”
“是嗎?”段南歌揚了揚嘴角,“不過這樣也好,我還真怕你把這些賬本給扔進火裏,那樣的話我還得派人去救,萬一賬本沒救出來,反倒把人給搭進去就太不合算了。蒙信,把楚七特地給咱們留著的這些賬本拿回來。”
“是。”蒙信立刻應下,招呼上幾名官兵就要去將那些用板車載著的賬本推回來。
楚和煦大驚,立刻跑過去,抓起幾本賬冊就往火裏扔。
“把這些都給我扔了!快扔了!”
今夜來幫楚和煦的都是靈溪縣令調來的靈溪城官兵,此時見這局勢有幾分微妙,便不知該如何是好,齊齊看向靈溪縣令。
靈溪縣令一拍大腿,也急匆匆地跑了過去:“扔啊!都快點兒給扔了!誰要敢攔著就一並給本官扔進火裏去!”
一聽靈溪縣令這話,段子恒當即就冷了臉。
靈溪縣令這意思是若他們當中有人敢攔著不讓他們燒賬本,就準備把他們一起推進火裏燒死?
段子恒可是段弘一手教養長大的,骨子裏終究還是跟段弘像的,於是這脾氣一上來,段子恒邁開腳步就往楚和煦那邊去。
他倒要看看今天有沒有人敢把他扔進火裏去!
“誒?”眼看著段子恒氣勢洶洶地從自己身邊走過去,段南歌傻眼。
堂哥這是怎麽了?
段南歌眨眨眼,趕忙追上去拉住段子恒:“堂哥你要做什麽?”
段子恒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不能把我也扔進火裏去!”
段南歌一怔,細細一想才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不由失笑:“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國公爺那樣的脾性究竟是怎麽養出堂哥這樣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來的,現在總算是看出來了,堂哥你跟國公爺也挺像的。”
段子恒微窘,但麵上仍舊是怒氣衝衝的:“他們這般囂張,你就不氣嗎?”
不過是區區一個縣令,這是明目張膽地站在左相府那邊助手為虐啊!
段南歌搖搖頭,那神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氣什麽?等他們忙活夠了,就該把人抓起來了,堂哥你說謀害陛下親封的特使和朝廷四品官員是個什麽樣的罪?”
說著,段南歌還指了指她自己和段子恒。
段子恒是兵部侍郎,正四品。
段子恒一怔:“你要把他們抓起來?”
段南歌點頭:“殺人放火的事兒他們都做了,為什麽不抓起來?”
不然她興師動眾地將所有人都偷偷轉移出客棧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想拿個罪證嘛。
“大小姐,”正說著,雲飛就一手拎著一個人走了過來,“人找到了。”
段子恒跟段南歌聞聲扭頭,就見雲飛手上拎著的兩個正是客棧掌櫃的和一名夥計,此時兩人渾身是血,顯然是剛經曆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但值得慶幸的是兩個人的身上都隻有些輕微的擦傷。
“就兩個?”段南歌蹙眉。
雲飛眉心微蹙,不悅又鄙夷地瞥了客棧掌櫃的一眼:“他們去了楚七指定的地方跟楚七匯合。”
但楚和煦並沒有要跟他們匯合的意思,隻是設下了個圈套,等著甕中捉鱉,然後殺人滅口。這掌櫃的一看就是個與各方勢力無牽無扯的尋常百姓,哪兒懂這些,於是就老實巴交地撞進了楚和煦的陷阱,若不是雲飛及時趕到,這兩個也活不成了。
“那正好,”段南歌拎起酒壇灌下一口酒,“帶他們去寫證詞吧。另外再抓一個靈溪城官兵去拷問拷問。”
瞧楚七那隻顧著燒賬本的樣子,若不喊他一聲,他怕是已經不知道周圍都發生了什麽吧?
咽下一口酒,段南歌笑意盈盈地望著楚和煦:“楚七,本小姐就說你要先檢查一些那些賬本到底是不是你楚氏的賬本啊。”
楚和煦仍舊奮力地扔著賬本,倒是靈溪縣令聞言一驚,緩緩轉過頭來看向段南歌。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段南歌輕笑一聲,“字麵意思啊,縣令您不找一本翻開來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