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爹喊你回家
揉揉被頂了一路的胃,段南歌直起身,先向皇帝行了個禮:“臣女段南歌,拜見陛下。臣女隻是給他施加了點暗示罷了,誰叫他不肯告訴臣女是誰派他來的。”
“暗示?”皇帝擰眉,“做給朕看一次。”
轉頭看了看一臉戒備的“小狗崽”,段南歌搖了搖頭:“他已經對臣女心生防備,這會兒怕是行不通了。”
段南歌話音剛落,蘇和就端著茶點進門:“陛下,老奴照陛下的吩咐,讓禦膳房的人準備了些甜口的糕點。”
皇帝看向蘇和,話卻是對段南歌說的:“他行嗎?”
“大概行。”段南歌款步走到蘇和麵前,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這……”蘇和不明所以,有些慌張,“段大小姐為何這樣看著老奴?”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眼中幽光一閃,以奇異的速度眨了下眼:“這位公公姓什麽?”
蘇和的神思一晃,腦中突然有些混沌:“老奴……姓蘇。”
“原來是蘇公公,”段南歌又眨了下眼,“蘇公公家中幾口人?”
“老奴家中五口人……”不知為何,蘇和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哦,”段南歌點點頭,從蘇和手上接下了茶點放在一邊,而後伸手指向“小狗崽”,“殺了他。”
“殺……”蘇和轉向“小狗崽”,目光無神。
“小狗崽”傻眼:“蘇、蘇公公?”
蘇和突然全速奔向“小狗崽”,伸出雙手作勢要掐“小狗崽”的脖子。
但蘇和並非習武之人,別說是掐住“小狗崽”的脖子,他才一靠近,“小狗崽”就將他製住了。
段南歌轉頭看向皇帝,笑意盈盈:“大概就是這樣的暗示。”
話音落,段南歌啪地打了個響指,蘇和的眼神一晃,一臉茫然。
“奇怪……這、這是怎麽了?”
皇帝看著段南歌,不自覺地渾身繃緊,半點兒都不敢放鬆:“為何要讓朕知道你的這個能力?不怕朕將你當作妖女處死嗎?”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首先,陛下不會輕易與國公爺結仇,因此陛下不會因為這樣荒謬的理由處死臣女,若陛下執意,那或許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陛下忠心不二的人也將隨之消失。其次,陛下既然瞞著國公爺派人將臣女綁來,應當是對臣女有所懷疑,臣女雖不知陛下在懷疑什麽,又是因何起疑,但若這會兒臣女對陛下說臣女隻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尋常女子,陛下八成是不會信。最後,既然陛下已經對臣女起疑,那臣女隻有先亮出底牌,才能讓陛下對臣女放心。”
眼中精光一閃,皇帝沉聲道:“可朕原本隻是想與你聊聊。”
“聊聊?”段南歌輕笑一聲,“陛下有上百種方法尋到機會與臣女聊聊,卻偏偏選了最為……不友好的一種方式,這可不像是隻想聊聊的開場。”
“你很聰明,”皇帝的神色有所緩和,“但過慧易夭。”
想不出該怎麽接皇帝的這句話,段南歌眨眨眼,點點頭:“哦。”
“哦?”皇帝詫異地看著段南歌,“你就一句‘哦’就完了?”
段南歌一臉無辜:“陛下恕罪,臣女想不到該怎麽接。”
皇帝看著段南歌,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怎麽跟你爹一個德行。坐吧。”
“謝陛下。”段南歌毫不客氣地尋了個地方坐下。
皇帝搖頭失笑:“真是跟你爹年輕那會兒一模一樣。朕總算知道遠之他為什麽把你當個寶貝了。”
段南歌是雪君的女兒,這原本就會讓遠之憐她、護她,而且她長得像她娘,這性子卻像極了遠之,隻看著她就知道她是遠之和雪君的女兒。
皇帝將桌上那份還沒收起來的藍皮折子拿起來:“蘇和,把這個給她。”
“是,陛下。”蘇和領命,將那藍皮折子轉交給段南歌。
段南歌狐疑地打開,看過之後就十分不解地看著皇帝:“陛下這是何意?這些事國公府裏的人都知道,沒什麽稀奇的吧?”
“這事兒的確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你。”皇帝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臣女?”段南歌細細琢磨一番,然後就笑了,“一個被苛待十年、無人問津、無人教導的孩子,好像是不該成長為臣女現在的樣子。”
皇帝突然歎息一聲,道:“遠之若是有你這樣的頭腦,朕能省多少心。”
段南歌噗嗤一樂:“聰明的臣子,有幾個就夠了,太多的話,陛下您省不了心,反倒要頭疼了。”
“這話你也敢說?”皇帝的眼神微沉。
這丫頭怎麽會把朝堂之事看得如此通透?
段南歌笑笑:“臣女與國公爺一樣,對陛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可知遠之他在年前那會兒暗查過左相府?”
“臣女知道,”段南歌坦言道,“是臣女勸國公爺停手的。怎麽?壞了陛下的什麽計劃嗎?”
“朕的計劃?”越是跟段南歌聊下去,皇帝就越覺得段南歌有趣,“朕能有什麽計劃?”
“誰知道呢,”段南歌聳聳肩,“但臣女知道,左相府是我國公府惹不起的。”
“你國公府惹不起?”皇帝嗤笑,“你爹是朕最為信任的人,如今的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誰是他不敢惹的?”
“獨木難支啊,”段南歌歎息著搖搖頭,“何況國公爺他不適合這樣的事情。”
“哦?”皇帝挑眉,“那他適合什麽?”
想起段弘,段南歌眯起眼睛笑笑:“他適合上陣殺敵。”
段南歌突然一愣,轉身將身後的窗戶推開了個縫隙向外看去:“國公爺來了。”
“嗯?你怎麽知道?”皇帝抬手,示意蘇和到外麵去看看。
段南歌轉回頭看向皇帝,幸災樂禍道:“因為有殺氣。”
皇帝一怔,嘴角猛地一抽:“蘇和,讓他在外麵等著,不許進來!”
腦中靈光一閃,皇帝突然覺出哪裏不對:“你一直都管他叫國公爺?”
段南歌的眼神一閃,垂下眼瞼遮住了眼中的異色:“隻是個稱呼罷了。”
瞥了眼那本被段南歌隨手放在一旁的藍皮折子,皇帝問道:“你在怪他?”
段南歌搖搖頭:“沒有,隻是一直沒有個恰當的時機。”
最開始她沒把國公爺當成是父親,那一句父親自然喊不出口,而且她跟國公爺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嗆來嗆去,要喊他一句父親,這個時機還真是不好把握。
“喊一句爹還要什麽時機?”遠之得多想聽見南歌喊他一聲爹啊。
段南歌蹙眉,不滿地看了皇帝一眼:“陛下您能別管閑事嗎?”
皇帝一怔,登時就瞪起了眼睛:“怎麽叫管閑事?你這不識好歹的丫頭,朕這是管閑事嗎?!”
皇帝話音剛落,段弘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了進來:“你吼什麽?!”
皇帝的青筋一突,咬牙切齒地大吼一句:“蘇和,讓他給朕滾進來!”
不一會兒,段弘就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第一眼就是看向段南歌:“沒事吧?”
段南歌笑著搖頭:“沒事,陛下請我來吃糕點。”
聞言,段弘瞥了眼段南歌手邊那一盤動都沒動過的糕點,眉心微蹙,向皇帝抱怨道:“南歌不吃甜食。”
皇帝氣得肝疼:“你是不是瘋了?人在外麵衝朕吼什麽吼?是嫌這段時日沒折子參你是吧?”
段弘不以為意道:“禦書房附近除了宮女就是禁軍,他們想參臣一本也得有那個資格。”
再者說,他跟陛下吼來吼去這件事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以前用這個理由來斥責他的折子都被陛下無視了,事到如今誰還會傻到用這個毫無用途的理由來參他一本?
皇帝無言以對,話鋒一轉,問段弘道:“你又回來做什麽?方才不是走得幹脆嗎?”
段弘瞪著皇帝,冷聲道:“陛下您派臣親自訓練出來的暗影衛、到臣的家中、劫走了臣的女兒,您說臣該不該來?”
“朕……”皇帝心虛地移開視線,“朕就是看看她。挺好,挺好的,長得像雪君,性子像你,嗯,挺好。”
“不然像您嗎?”段弘冷哼一聲,“陛下看也看過來,臣能將南歌帶走了嗎?”
“你急什麽!朕還有話想跟南歌說!”不就是個女兒嗎?遠之這麽小氣做什麽!
段弘額角的青筋突突兩下:“陛下若還有話,找您自己的女兒說去,別纏著臣的女兒!臣告退!南歌,走了。”
段南歌起身,笑盈盈地向皇帝行禮告退:“臣女告退,下次再來的話,臣女想嚐嚐禦膳房做的鹹味點心。”
不等皇帝說話,段弘就沉聲道:“沒有下一次了,快走。”
皇帝扶額,衝段南歌擺了擺手:“走吧走吧,真是氣得朕頭都疼了。”
遠之這混小子!下一次他去國公府,賴著不走!
段南歌笑笑,轉身去追段弘。
今日一見,她算是知道皇帝究竟有多寵信國公爺了,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國公爺還真是幸運,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