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耿直的國公爺
午後,禦書房,難得清閑的皇帝正強迫段弘陪他下棋,看著段弘盯著棋盤苦大仇深的模樣,皇帝搖頭失笑。
“遠之啊,你又不是不會下棋,做什麽每次都是一副被逼上刑場的樣子?”
段弘眉頭緊皺,一臉的不情願:“臣不喜歡。”
“你就喜歡舞刀弄槍!”笑著瞪了段弘一眼,皇帝就將手上的棋子丟回棋簍,“不下了不下了,讓別人瞧見你這臉色,還以為是朕欺負你。”
段弘也不接話,隻默默地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收好。
皇帝的眼神閃了閃,閑話家常似的問段弘道:“遠之最近都在做什麽?”
段弘抬眼瞄了皇帝一眼,繼續收拾棋子:“上朝,辦公,下朝,睡覺。”
皇帝的嘴角一抽,瞪著段弘哭笑不得:“誰問你這個了?”
段弘抬頭,狐疑地看著皇帝:“不是陛下您問臣最近都在做什麽嗎?”
“你也學會跟朕打哈哈了?”皇帝冷哼一聲,“年前你還在查左相府,怎麽過完年就沒動靜了?”
“哦,沒意思。”
一聽這話,皇帝差點兒把嘴裏的茶水噴出來:“沒意思?什麽叫沒意思?合著你是太無聊了才去查的?”
“嗯,”段弘理直氣壯地點頭,“年前阿海嚷著無事可做,無聊得緊,臣嫌他煩,就把他打發出去了。”
皇帝咬咬牙,又問道:“那年後怎麽又不查了?”
“他嫌麻煩,回家陪兒子去了。”
“你當朕是三歲孩子啊!”皇帝啪的一聲將茶盞撂在了桌上,“調查左相府這麽大的事豈能如此兒戲?!”
段弘端起茶盞,優哉遊哉地喝了口茶:“那本就不是陛下交給臣的任務,有沒有結果又有何妨?反正左相手下人才濟濟,就讓他們陪阿海玩玩。阿海的能力有待提高。”
皇帝真是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喝口茶平複了一下心情,皇帝溫聲道:“遠之,朕與你相識幾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南歌都這麽大了。
“是啊,二十年了,”皇帝眯起了眼睛,“這二十年來,你與朕相互扶持,共同進退,你覺得,朕不了解你嗎?”
段弘蹙眉,默不作聲。
見狀,皇帝輕笑一聲:“說吧,可是招攬到可靠的策士了?”
段弘一臉糾結,猶豫半晌才沉聲對皇帝說道:“不想告訴你。”
“不……”皇帝的眼角一跳,忍不住怒吼道,“臭小子!你當朕不敢揍你是不是?!”
“你現在又打不過我。”不屑地撇撇嘴,段弘起身,抖平了衣擺,龍行虎步地向外走去,“陛下放心,臣沒空與左相府周旋。”
“你!”皇帝氣得跳腳,“你給朕站住!”
段弘拉開了禦書房的門:“陛下也沒個正事要說,臣不奉陪。”
“你!你!”皇帝給氣笑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急忙衝段弘喊道,“知道你家南歌現在在哪兒嗎?”
段弘的腳步一頓,扭身看著皇帝。
皇帝頓時笑得洋洋得意,優哉遊哉地坐了回去:“聽說天宋第一富商廖家的當家廖五一直逗留在京城,往年的這個時候,他可該啟程南下了啊。”
段弘一怔,突然瞪著眼睛看著皇帝:“你派人跟蹤南歌?!”
皇帝聳聳肩,理直氣壯道:“誰叫你不肯把她帶進宮來給朕看看。”
上次的宮宴上鬧了一點兒不愉快,他就隻記得南歌那丫頭病懨懨的樣子,可能叫遠之寵成這樣,那丫頭肯定有什麽招人稀罕的地方。
段弘額角的青筋猛地突突了兩下:“南歌她是我的女兒,關你屁事!”
話音落,段弘轉身就走。
“你!”皇帝給氣得不行,跟身邊的大太監抱怨道,“蘇和你看看他!竟然敢以下犯上了!”
蘇和笑得一團和氣:“兄弟吵架不都是這樣嘛。陛下您還不是就喜歡段國公這直來直去的脾性。”
“直來直去,”皇帝低笑兩聲,“的確是夠直的,滿朝上下,也就他敢跟朕說他有事不想告訴朕。”
“段國公也是個不會說謊的老實人,”蘇和笑嗬嗬地給皇帝倒了一杯茶,“不過但凡是段國公不想告訴陛下您的事情,不是跟先夫人有關,就是跟段大小姐有關。”
“段南歌?”皇帝的眼神閃了閃,“你的意思是說,勸住遠之不讓他繼續追查左相府的人是段南歌?”
“老奴愚鈍,可不敢妄下斷言,不過……”蘇和的眼神閃了閃,“這世上敢勸段國公並且還能勸住的人可不多,老奴就隻知道一個先夫人。”
皇帝抿一口茶,眯起了眼睛:“的確,遠之身邊的人對他的崇拜都有些盲目,通常是不會有人質疑遠之的決定,更不會反駁,他府裏的那幾個客卿也大多是將才,而非策士……段南歌嗎?有關段南歌的事情,你們查到多少?”
蘇和立刻從懷裏掏出一本青皮折子遞給皇帝:“啟稟陛下,與段大小姐有關的事情,全都可以查到,段國公無意隱瞞,隨便找個國公府的下人,就能問出段南歌過去十年的生活。”
將折子展開瀏覽一遍,皇帝眉心緊蹙:“被苛待十年,無人教導?”
“正是。”蘇和點頭,“但根據派去跟蹤段大小姐的暗衛所言,段大小姐聰慧過人,言行舉止雖有些散漫,卻十分得體,叫人挑不出錯來。”
“哦?”皇帝挑眉,“這樣看來,這丫頭若不是天賦異稟,就是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蘇和大驚,“若當真如此,那段國公他……”
皇帝擰眉:“去將段南歌帶來,千萬不要讓遠之知道。”
“老奴這就去辦。”
另一邊,段南歌已經回到國公府青竹居,才剛踏進書房就察覺到書房裏有人,而且這人還不是秦淵。
段南歌張嘴就要喊人,那人一急,飛快地從房梁上跳下來,人還沒在段南歌身後站穩就是一記手刀砍向段南歌的後頸。
段南歌的目光一凜,迅速叉開兩腿,上身筆直地墜了下去。
那人打空,愕然地低頭看向段南歌。
段南歌揚了揚嘴角,扭身就是一記掃堂腿。
那人不防,咚的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段南歌立刻壓了上去,迅速抽出別在靴子裏的匕首就橫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最近怎麽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我這裏撒野?小狗崽,說說是誰派你來的?”
被稱作小狗崽的皇室暗影衛欲哭無淚。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堂堂國公府的大小姐身手竟然這麽利落?她不是很受寵嗎?受寵竟然還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嗎?國公爺怎麽舍得!
“小狗崽”把脖子一梗,沉聲道:“落在段大小姐手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是嗎?”段南歌將匕首一提,拎著匕首緩緩向上,讓刀尖從“小狗崽”的臉上滑過,而段南歌的神情中並沒有半分狠辣,反而笑意盈盈,“可是本小姐素來不喜歡那麽血腥的事情。”
視線隨著刀尖向上,對上“小狗崽”驚恐卻強作鎮定的眼神時,段南歌揚了揚嘴角:“不如這樣吧,本小姐的女婢正在學習醫術,可醫書上寫得東西枯燥又乏味,她總是搞不清楚放多少藥量是藥、放多少藥量是毒,本小姐覺得應該讓她在實踐中學習,最好是能找一個體魄健康的藥人,你覺得呢?”
“藥、藥人?”“小狗崽”咽了口口水。
“是啊,藥人,”段南歌的笑容燦爛,語氣溫柔,卻叫人毛骨悚然,“本小姐瞧你就挺合適的,一看就是誰家訓練有素的暗衛,不如就把你的手腳全都砍斷,把你的牙齒拔光,確保你不能求死之後,就將你養起來當成藥人使用,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是不是很好?”
好?好個屁!“小狗崽”真是要哭了。
出任務的時候怎麽沒有人告訴他這段大小姐當真是個心腸歹毒的妖女?負責收集情報的那些人究竟在做什麽?!
見“小狗崽”陷入驚慌失措的情緒中,段南歌眼中的幽光一閃,以奇異的速度眨了下眼:“乖,跟我說說你是誰派來的?”
“我……”“小狗崽”突然覺得意識模糊,段南歌的聲音也變得飄渺,仿佛是從天上傳來的一般,“陛下命我將段大小姐帶去禦書房。”
皇帝?段南歌挑眉。
沉吟片刻,段南歌就收起了匕首,卻沒有解除“小狗崽”的催眠術:“帶我去禦書房吧。”
“小狗崽”從地上爬起來,抬手就是一記手刀。
段南歌敏捷地躲開。
此時的“小狗崽”已經神誌不清,他就隻是機械化地完成固定的“帶走”流程,因此也不管這一記手刀有沒有將段南歌劈暈,打完之後就照例扛起段南歌,縱身躍起,奔向皇宮。
段南歌衝天翻了個白眼。
怎麽都不懂得隨機應變的?
“小狗崽”的輕功著實不錯,扛著段南歌一路風馳電掣地向禦書房奔去,不出一刻鍾的時間就到了禦書房,機械地將段南歌放下。
“哎呦我的老天,”出乎皇帝的預料,被放下的段南歌並沒有軟趴趴地倒在地上,反而捂著胃一副難受的樣子,“陛下,您這暗衛真是……”
一時想不出個合適的形容詞,段南歌抬手在“小狗崽”眼前打了個響指。
“小狗崽”的眼神一閃就恢複了清明,呆愣愣地看著熟悉的禦書房和熟悉的皇帝。
“陛、陛下?”撓撓頭,“小狗崽”完全搞不清狀況。
皇帝蹙眉,麵色凝重地看著段南歌:“段南歌,你對朕的暗衛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