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一過,皇帝就親自下詔給秦昊和段子萱賜了婚,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叫大臣們在心裏犯起了嘀咕,退朝後便立刻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這才知道上元節的燈市裏,楚王秦昊與人遊玩賞燈時遇刺,為救下命懸一線的段子萱秦昊挺身而出,身受重傷,皇帝、段弘深受感動,兩人一合計就有了這道賜婚聖旨。
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有人覺得這是皆大歡喜,有人認為秦昊跟段子萱成親之後就算是與左相府和國公府都有了密不可分的聯係,必將如虎添翼,當然也有人認為秦昊一帆風順的人生算是走到頭了。
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太子府裏,秦睿與府中客卿對坐共飲,心情頗好。
“恭喜太子殿下這一局大獲全勝。”客卿宋傑向秦睿舉杯,笑著道賀。
秦睿舉杯回應,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還得感謝諸位為本宮出謀劃策。”
宋傑笑著轉頭看向席間的另一個人:“這一次可全靠夏兄。”
夏瑜搖頭道:“這一次可不是我的功勞,若要算起來,那還得感謝我的那個好妹妹,若不是她,我這個太子心腹可沒法接近楚王、了解楚王。”
宋傑揶揄道:“夏兄也真是心狠,若叫夏小姐知道你這樣利用她,她該有多傷心?”
“怎麽能怪我?”夏瑜搖晃著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水一圈一圈地打轉,“是她自己來找我的,也是她主動跟我說些有的沒的,我倒是不想聽了。”
夏瑜是吏部尚書的庶出長子,當年夏家依附太子,便將他送到太子身邊,後來皇帝不喜太子轉而重用楚王,夏家就毫不猶豫地舍棄了夏瑜,如今夏瑜幾乎與夏家斷絕聯係,唯有打小就十分要好的妹妹夏秋靈時常邀他小聚,跟他聊些有的沒的。
秦昊回京後一直防備著秦睿以及秦睿身邊的人,但卻忽略了愛出席宴聚湊熱鬧的夏秋靈,因此即便無法接近秦昊,夏瑜也能從夏秋靈那裏聽到不少與秦昊有關的事情。
“那可千萬別!”另一名客卿周朝嘿嘿笑道,“楚王府裏戒備森嚴,儼然是第二個國公府,咱們這邊的探子根本就送不進去,這一次若不是有夏小姐送給你的消息,咱們也不能促成楚王與左相府的一樁好事不是?而且夏小姐天真活潑,對你十分信任又十分依賴,這麽可愛的妹妹,隻是陪她聊聊天而已,夏瑜你就對人家溫柔一點啊。”
眾人立刻哄鬧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要夏瑜好好待夏秋靈。
秦睿也跟著附和道:“阿瑜,本宮可是十分喜歡夏小姐,你若讓她傷心了,本宮可不饒你!”
聞言,夏瑜故作無奈道:“既然殿下您都這麽說了,我必定不負殿下所托,一準把她哄得高高興興的,叫她掏心掏肺地跟我多說些小秘密。”
秦睿開懷大笑:“夏小姐這次確實立了大功,這樣吧,本宮給她準備一份禮物,以你的名義送給她,權當是本宮的謝禮。”
“多謝殿下恩賞。”夏瑜起身,向秦睿作了個揖。
離開太子府,酒到微醺的夏瑜騎著馬晃晃悠悠地去了京城裏最大的青樓天香樓,一進門就受到鴇母和姑娘們的熱情歡迎,顯然已經是這裏的常客。
摟著一個姑娘上到三層,夏瑜就將那姑娘推開,眼中再無一絲醉意:“有勞姑娘。”
那姑娘衝夏瑜福了福身,嬌笑道:“那奴家就去老地方等著公子了。”
話說完,那姑娘就下了樓梯回到二層,施施然走進一間雅間。
夏瑜笑笑,整理好衣裳這才繼續向前。
登上四層,夏瑜輕車熟路地找到機關,打開了通往尋常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五層。
五層上隻有一間獨占一層的房間,除了擺放睡床的地方用屏風隔開,其餘地方無遮無攔,叫人一眼就能看清全貌,這裏就是秦淵在天香樓裏的專屬房間。
夏瑜走到新安置在臨街窗邊的榻前,向榻上的秦淵作了個揖:“爺、宛凝姑娘。”
宛凝是天香樓的花魁,也是秦淵安排在天香樓裏的大管事。
“嗯……”側躺在榻上望著窗外,秦淵動都沒動一下,隻懶懶地應了一聲。
夏瑜挑眉,低聲問宛凝道:“爺怎麽了?”
宛凝莞爾一笑,調侃道:“這不春光正好,爺這幾日就一直思春呢。”
“宛凝,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天香樓今兒沒有生意了嗎?你不用去替爺賺錢嗎?”秦淵的語調拖得老長,提不起勁兒的慵懶盡顯無疑。
“是是是,奴婢告退,奴婢一定時時刻刻都會記著替爺祈禱,祈禱段大小姐能從天而降,掉進您的房裏。”宛凝起身給秦淵行了個禮,然後就轉身離開。
秦淵扭頭,蹙眉目送宛凝離開:“她說什麽胡話呢?妖女怎麽可能會來逛花樓?”
夏瑜低下頭,很努力地憋笑。
宛凝她並不是在胡說,她隻是在取笑爺而已,若是平時,爺一定能聽得出,可這會兒爺的腦子似乎已經因為段大小姐而不怎麽好使了。
“你笑什麽?”秦淵冷眼看著夏瑜。
夏瑜憋住笑意,抬起頭一本正經道:“屬下沒笑啊。”
“哼!”秦淵趴回去,繼續望著窗外,“太子……有什麽打算嗎?”
秦昊與段子萱聯姻,這就相當於他同時搭上了國公府和左相府。
段國公的手上除了父皇給他的京畿十六衛再無其他,也不屬於朝堂上的任何黨派,並不會引起父皇忌憚。但左相不同,左相府侍奉兩朝,在天宋的勢力盤根錯節,父皇本就對左相府懷著三分忌憚和四分防備,餘下的三分信任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如今秦昊搭上了左相府,若他能及時看破父皇的心意倒是無妨,可若秦昊與左相府深交,那秦昊八成會成為第二個太子,被父皇厭棄。
“他打算靜觀其變,再等等看。”
聞言,秦淵哂笑一聲:“他倒是學聰明了。”
見秦淵沒有了下文,夏瑜又道:“秋靈說,上元節之後,楚王就不再出席他們的小宴了,也不怎麽跟段子萱見麵,爺您看……”
一聽這事兒秦淵就樂了:“他倒是想去,可他也得敢去啊。陛下下旨賜婚之後,就將他給叫到禦書房裏去大罵一頓,他現在正閉門思過。”
真是自作自受,若女方換做是別人,父皇大概也不會這樣生氣,可偏偏那妖女是段國公的女兒,比起他們這些兒子,父皇可更重視段國公。
不過父皇也是有趣,早不罵他,晚不罵他,偏就等下了賜婚的聖旨之後就立刻將秦昊叫去給罵了一頓,好像故意的一樣。
夏瑜轉了轉眼珠子:“那咱們要不要再添一把火?”
“不必了,”秦淵懶洋洋地說道,“左右楚王妃的人選已定,日後就算我們不給他找麻煩,也有一大堆麻煩會找上他,誰讓他自作聰明。近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你好生待在太子府裏,萬事小心。”
“是。”應了一聲,夏瑜卻沒有走,但站在秦淵身後,卻也不說話。
秦淵轉頭,狐疑地看著麵色猶豫的夏瑜:“怎麽了?還有話要說?”
“那個……”夏瑜笑笑,“爺既然這麽想見段大小姐,不如去國公府見上一見?”
一聽這話,秦淵當即就狠狠地瞪了夏瑜一眼:“你當爺不想嗎?可上元節之後,段國公竟然讓蕭青親自看守青竹居,別說是爺,現在就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段國公一定是在防他,都怪他那會兒說了什麽一見鍾情的話,他怎麽就當著段國公的麵兒說出來了呢?這下可好,他連妖女都見不著了,失策啊失策。
夏瑜摸摸鼻子,強行忍住笑意。
原來如此,難怪爺會這麽失落,看樣子爺是有段時日沒見過段大小姐了。
“那爺不如去邀一下唐公子,讓唐公子帶上恒公子,再讓恒公子捎上段大小姐。”
夏瑜這話說完之後,秦淵卻沒什麽回應,不出聲,也不動,可半晌之後,秦淵突然彈身而起,飛快地躥到了衣櫃前翻出一套衣裳。
“你果然聰明!爺記你一功!”
夏瑜無奈。
他辦成了楚王的事情,爺不給他記功,他隻是給爺想出了一個可以見到段大小姐的辦法,爺就給他記功了……往後他專門給爺出主意追妻算了,這活兒還輕鬆。
秦淵的行動力相當之快,半個時辰之後,唐瑾就滿頭大汗略顯狼狽地衝進了國公府。
“我的恒公子啊!”
無需下人領路,唐瑾輕車熟路地就尋到了東院段子恒住的承宇院,嚎叫著就衝了進去。
彼時,段子恒正在書房裏看書,一聽到這有些淒慘的嚎叫聲就急忙走了出來:“怎麽了?你又闖什麽禍了?”
唐瑾一把抱住段子恒,哭喪著臉說道:“這次可不怨本公子!都怪你那妹妹長得太美!”
段子恒蹙眉:“關南歌什麽事?”
唐瑾委屈巴巴地看著段子恒:“廖五爺命本公子、邀請你、帶上段大小姐去城郊賞花,他還威脅本公子!他堂堂廖五爺竟然威脅本公子!”
“若他不是廖五爺,怕是還威脅不到你呢,”打趣唐瑾一句,段子恒不慌不忙地說道,“不過我想他堂堂廖五爺一定會公私分明的,所謂威脅,不過就是與你開個玩笑,而我,怎麽可能再讓南歌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