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崩潰
展勤一陣慌神,這個表情,她在薑月寧身上見過,那個剛烈得不容一絲缺憾的女子,開到荼縻的紅茶。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她們真的是兩姐妹,流著同樣的血液,原來她們不是性格迥異,路途相反。薑月華亦有著薑家人的剛烈和狠辣,隻要有人傷害到了她心底最在乎的人,她亦是不介意玉石俱焚的。
雷猛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打開車門,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薑月華立刻打開後座,手裏依然握著那塊石頭。
“你要是有任何耽誤,我立刻毀了它!”沒有因為雷猛的妥協有絲毫的放鬆。布滿血絲的眼睛堅決而毅然。
展勤默默地坐在她身邊,想要她放鬆一點,卻無從插嘴,現在的薑月華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對一切都充滿了戒備。
……
一路驅車趕來,一落地,薑月華就狂奔起來,朝著熟悉的病房,她不敢停息。心裏重重的,像是壓了什麽無法喘息,她害怕,害怕見不到爺爺最後一麵。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問他,還有好多好多事沒來得及講,一切來得這麽突然,她還不知道真相呢!
“砰!”推開房門,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她木訥地看著站在床邊的鳳非軒和李老爹,心裏似乎有了答案,卻又不敢承認。
一步一步走近,床上的老人身上插著很多管子,眼睛微閉,眼角留著未幹的淚跡。旁邊的儀器上是一條無情的橫線,不再有任何波動。
“小姐……”李老爹看到她,早已忍不住老淚縱橫。“老爺子……老爺子走了……”
薑月華沒有理他,而是直接走到床邊,拉起老人溫熱的手。
“什麽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麽蒼老了……”一開口,便是抑製不住的哭腔。她緊緊握住那隻早已枯瘦而蒼老的手,不記得上一次握住這隻手是什麽時候了,印象中它一直那麽有力而寬大,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是我不好,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趕來見你。是我不好,那麽無能,無法完成你的心願。是我不好,那麽傻,那麽天真,不聽你的話……是我不好,我毀了薑家……”薑月華木木地說著,淚就這樣不斷的流,也不擦,眼神空洞,一直這樣喃喃地念著……
“月兒……”最終,鳳非軒走過來,想要扶起她,卻被她掙脫,那種狠然的力道,是那麽決然地要與他劃清界限。
“你們要幹什麽!”醫護人員走上來,想要給老爺子披上白布,卻被薑月華狠狠地打落,她突然像一隻發狂的野獸一般,凶狠地瞪著那些人。
“誰也不準碰!”她喝退那些人,又轉過來對著老爺子,“爺爺,你再等一等,寧兒還沒來呢,你不是最疼她?她還沒來,你怎麽舍得走呢?你再等等,再等等……”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撲下去,那般脆弱無依。
“月兒……夠了。”鳳非軒再次上前來,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他用了幾分力,是讓她無法掙脫的。
“放開我!放開我,爺爺!爺爺……”她痛苦地嘶喊著,拚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掙脫鳳非軒鉗製。她看著醫護人員最終給老爺子蓋上白布,然後推走。
“你們幹什麽!放開爺爺,放開我……鳳非軒你放開我!月寧還沒有來,你們等等,我求你們……爺爺,爺爺,爺爺……”她拚命掙脫著,耗盡精力,卻無法再去握住老人的手。
“夠了薑月華!”老爺子早已斷氣,必須立刻送到冰櫃裏,否則會腐爛。他從不認為雷猛能攔得住她,隻是沒有做好應對她的準備而已。
“啪!”薑月華突然停止了哭鬧,隨著一掌響亮的耳光。
在場的人都愣了,這一巴掌不是鳳非軒打的,而是薑月華,狠狠地摑在鳳非軒的臉上。他第一次在這個溫婉略帶點孤傲的女人眼裏看到了殺意,濃濃的,直指自己而來。
“是你!是你害死了爺爺!”薑月華的控訴驚醒了四周的人,唯有鳳非軒保持著一臉的平靜,那麽坦然地看著她。
“你害死了他對不對!為什麽不讓我來看爺爺,為什麽我來的時候你在這裏!是你弄死了他對不對!”此刻的她已陷入瘋狂,布滿血絲的眼球裏全是憤怒。
“小姐!不是這樣的……”一旁的李管家立刻想上來解釋,卻被鳳非軒一個眼神示意閉嘴。此刻的薑月華,怎麽還能聽得進去,她不過是想要一個出口,一個發泄她的內疚的出口罷了……
“你害死了他,你不肯把薑氏給我,你早就想除掉他的對不對!鳳非軒,全是你!是你做的,我知道!”他始終摟著她,不讓她掙出他的手臂,害怕她傷害到自己。
而薑月華就在他懷裏不斷踢打,指甲劃破了他的臉。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鳳非軒一動不動,就那樣任她發泄,任她一拳一拳地擊在身上。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這個殺人凶手,惡魔!你放開我!”始終無法掙脫他,最後她趴在他的脖頸處,狠狠地咬下去,一直到滲出血來,他亦不放手。
“爺爺!”此刻,薑月寧趕來了,身後跟著秦牧,發現屋裏沒有了薑定雄的身影,卻隻有一屋子悲傷和瘋狂的薑月華。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立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你放開我!我恨你,鳳非軒我恨你!”一直到薑月華的嘶吼聲將她喚醒。
今天的著兩姐妹,似乎交換了角色,月華瘋狂的撕扯著,而月寧則安然而寧靜。
她走到鳳非軒身邊,看著早已狼狽不堪的薑月華,心裏泛起濃濃的疼惜,多久了?都是妹妹在照顧她,多久了?她沒有為妹妹擔心過?其實她心裏亦是苦的吧,隻是一直淡然的月華從不願意說。
“你非得把她弄到精疲力竭才肯放手嗎?”這句話,讓身後的秦牧微微一愣,曾幾何時,薑月華也那麽一臉淡然地對著他說過同樣的話。
這姐妹兩,原來不是南轅北轍,從來都是一樣的倔強。
“放手吧,月兒,是比我更容易毀滅自己的。”從小,薑月華體弱,所以總給人一種柔和的感覺,那麽幹淨純粹。隻有她知道,她柔和的外表下,是比她更致命的剛烈,那種不惜毀滅全世界的執著,是薑月華真正的性子。
鳳非軒微微皺眉,任由脖頸上的血不斷滲出,薑月寧的話讓他震撼。不是害怕懷裏的女人傷了他,而是怕她毀了自己。這份灼熱的性格,他是今天才有了感覺,過去,似乎從未真正去了解過她吧!
“嗯!”不過,他沒有放手,而是一個手刀,讓薑月華直接暈在了他的懷裏。
“就算是精疲力竭,她也隻能毀在我手裏。”在鳳非軒的字典裏,從來沒有“放手”兩個字,他不願意愛她是一回事,但是這個女人是他的,隻能留在他身邊又是另一回事。
說完,將她橫抱起來,邁步離開。薑月寧無奈笑笑,轉過身,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