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節 懷疑
孫建新沒想到會在市場裏見到宛如,因為他知道,林家有保姆,所以宛如從來不進菜市場。結婚這麽多年,他也從來沒見過宛如進過菜市場。他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見宛如。他本來是想買隻雞給胡娜做點雞湯補補身子,是宛如太顯眼了,他一眼就看見宛如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的顯眼,他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跟著宛如一路走出市場大廳。宛如抬手招了輛計乘車,向東南方駛去。孫建新一愣,那不是回家的方向,也不是去娘家的方向,她去哪?眼看著汽車消失在視野裏,孫建新忽然覺得心神不寧。他神情恍惚的買了雞,然後回到家。打開房門,屋裏一片漆黑,打開燈後,也沒發現宛如的鞋,屋裏一片寂靜,他推開宛如的臥室,又推開浴室,沒有宛如的人影。他的心越來越沉。他環視了一下屋內,這些天一直在醫院陪著胡娜,家裏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隻是,他覺得這個家更冷了。
孫建新到廚房把雞收拾了,然後放進鍋裏,點上火。宛如去哪了?這個疑問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可以肯定的是,她沒有回家。他想起剛剛宛如那張容光煥發的臉,好象比以前更靚麗了,還有她身上那套衣服,好象也是新買的。他記得宛如前一陣子是那麽無精打采,那麽萎靡不振,是誰改變了她?她又為誰改變的?本就多疑的孫建新坐在沙發上胡思亂想起來。
他可以忽視宛如,他可以無視宛如,他也可以虐待宛如,但他絕不允許宛如做出對不起他的事。孫建新越想心越煩,他甚至看到了宛如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在一起。
廚房的鍋發出噴氣的聲音,他急忙跑到廚房,將火小一點,順手點燃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這些日子隻顧著胡娜,沒怎麽注意宛如,現在他卻想起了宛如在平日裏的一些反常舉動,有些事情就怕想,越想就會越鑽牛角尖,他最後斷言,宛如外麵有了男人。
孫建新憤恨的將手中的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的踩了踩,到了到嘴角,惡狠狠的罵了句:“賤貨。”他熬完雞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可是宛如還沒回來,他強忍著沒有給宛如打電話,將雞湯盛到筒式飯盒裏,趕著送到了醫院。
有了孫建新的陪伴,胡娜的精神狀態很好,由於天天做化療,她的頭發已經快掉光了,孫建新為她買了個帽子,她天天帶在頭上。
胡娜很樂觀,她說有孫建新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她心滿意足,她不奢求太多,隻求在臨死之前,能看著孫建新的臉。
孫建新握著她的手,安慰著:“姐,你放心,我會永遠陪著你。”他的心很痛,痛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又不敢表現得很悲傷,每天強顏歡笑的給胡娜講著笑話,不知道的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對患難的夫妻,丈夫守著患了絕症的妻子,每天變著法的哄著妻子開心,而妻子一臉的幸福狀,坦然的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孫建新沒有對胡娜說起宛如的事,他把那種錐心的屈辱感埋進了心底,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給胡娜一點點壓力,他不想讓胡娜覺得他是為了她才冷落了宛如,致使宛如紅杏出牆。
“姐,今天你的氣色不錯,我帶你到外麵曬曬太陽吧。”孫建新打開窗簾,一束陽光照機屋裏,使胡娜的臉色看起來也有了些許血色。
“嗯。”胡娜早已沒了當初的潑辣和氣勢,此時隻是個柔順的女人。
孫建新將胡娜抱到輪椅上,推著她到了醫院的花園裏。時值寒冬,花園裏也是一片蕭條,寒風有些冷冽,但卻顯得清新。溫暖的陽光穿透冷冷的空氣,暖暖的照射在胡娜身上。
“冷嗎?”孫建新還穿著醫生的白大褂,他幫著胡娜掖了掖蓋在身上的棉被,柔聲問。
“不冷。”胡娜微笑著,她的笑在這淒涼的寒冬裏顯得有些淒美,“有你在,我不冷。”
孫建新回饋給她溫馨的笑容,心卻揪得緊緊的。
“姐,你看,用不用通知你的家人?”孫建新猶豫了再三,還是問出了口,畢竟生死相隔,以後再不相見之日了,她的父母應該見女兒最後一麵。
“不要了,就讓他們以為我逃掉了吧,那樣他們會安心些。”胡娜看著光禿禿的樹枝輕聲說。
“姐……”孫建新知道胡娜也想見見她的父母,他還想勸勸她。
“不要說了,我不能再連累他們了。”胡娜想起年邁的父母,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澀。
孫建新不好再說什麽了,他唯有更加細心的照顧胡娜。他推著胡娜在花園裏任意逛著,不經意的,孫建新抬頭向前看了一眼,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女人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長廊裏,一雙狹長的鳳眼裏閃著濃濃的妒意。
孫建新一愣,忙走上前去:“你怎麽來了?”他低聲問。
李妍毫不懼怕的大聲說:“我為什麽不能來?”
孫建新的臉上明顯帶了怒意,他回頭看了一眼胡娜,然後一拉李妍,想把她帶離胡娜的視線。胡娜卻一甩手,徑直走到胡娜麵前,傲慢的打量著她。孫建新急走到她們麵前,攔在李妍和胡娜中間,冷聲問:“你要幹什麽?”
“建新,你不用緊張,我說怎麽這麽長時間你都不肯去我那,原來泡上了個林妹妹。”李妍鄙夷的譏笑著。
“李妍,你太過分了。”孫建新大喝一聲。
“我過分?你整天陪著這個快死的女人,你把我當什麽了?”李妍不管不顧的叫了起來。
孫建新想都沒想,猛然抬手,一巴掌扇過去,立即把李妍打得趴在了地上。李妍驚愕的抬起頭,她做夢怨沒想到孫建新會為了一個快死的女人打她。白皙的臉上,五個指印清晰的印在上麵,嘴角一絲血絲緩緩流出來,可見這一巴掌是帶了多大的勁。
李妍愣愣的瞪著孫建新,一時間嚇傻了。孫建新指著李妍冷聲說:“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我希望以後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說完,她推著同樣怔住的胡娜向住院大樓走去。
“孫建新,你混蛋。”李妍在後麵大聲罵道。孫建新停住腳步,雙眼射出駭人的凶光。他慢慢轉過身子,向著李妍慢慢走去,李妍嚇得忙從地上爬起來,向後退著。
“賤人,是不是以為我好欺負?是不以為我是隻病貓?”孫建新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話來。
“你、你想幹什麽?”李妍被孫建新的狠戾模樣嚇呆了,她結結巴巴的問。
“你既然想毀了我,那我不怕和你同歸於盡。”孫建新狠戾的說。
李妍從沒見過孫建新如此的模樣,她嚇得轉身就跑。孫建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咬著牙說:“賤人,看我怎麽收拾你。”
孫建新從來不是個肯被人踩在腳下的人,他平生最恨別人威脅他,李妍今天的行為,讓他對李妍產生了強烈的恨意。
“建新……”身後的胡娜輕聲喊他。
孫建新這才放緩了神情,轉過身,又朝著胡娜走去。
“那個女人不是你老婆吧。”胡娜問。
孫建新低下頭,沒回答,但從他的更加城,胡娜明白自己猜對了。她輕輕歎了口氣,對孫建新說:“推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姐,我和她隻是逢場作戲而已,姐,你相信我。”孫建新忙蹲下身子,向胡娜解釋著。
“建新,”胡娜用手摸著建新的頭發,柔聲說:“建新,這樣的女人不好惹,你為什麽總能惹上這種女人呢?”
“姐,我錯了。”孫建新垂下頭,低聲說。
胡娜搖搖頭說:“建新,為什麽不能放下你心中的那個結呢?”
孫建新無語,胡娜繼續說:“建新,這個女人讓你老婆出麵解決吧。”
孫建新不解的看著胡娜,問:“什麽意思?我不懂。”
“姐現在這個樣子,幫不了你了,不過,她不是你老婆的對手,讓你老婆幫你甩掉她吧。”
孫建新還想再問,胡娜說:“我累了,推我回去吧。”孫建新隻好推著胡娜回到了病房。
胡娜疲憊的躺在床上,深情的看了一眼孫建新,虛弱的說:“建新,放下你心中的結,你才能從你自己紡織的網裏走出來,否則,你今後不會快樂的。”說完,她閉上眼睛,不再出聲了。
孫建新見胡娜睡了,便靜靜的退出病房,他的耳邊響著胡娜的話,胡娜的話他一向都是很聽的,而且胡娜每次說的對他來說,都是有道理的,都是讓他信服的。這讓他又想起了宛如,林宛如,他的老婆,他綁了五年多的老婆,現在可能正躺在某個男人懷裏撒嬌呢,他不禁握起了拳頭,蹙緊了雙眉。
胡娜的事牽涉了他太多的精力,以至於他暫時放下了宛如的事,今天胡娜一提起宛如,他才想起那個可能紅杏出牆的老婆。也許,他該做點什麽,不能這樣戴著綠帽子還不知道。
那天他等到宛如下班的時間,將胡娜托交給護士,到了宛如公司的樓下,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向大門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