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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掌心淚(1)

  流霜終於知道秋水宮的具體所在了,原是在玉屏山的一處隱秘的山穀中。這處山穀氣候比外界要溫暖,此時外麵已經是初冬,前夜還曾下了一場薄雪。而山穀之中,依舊是樹木青翠,各色鮮花開得如火如荼。樹上的果實堪堪才成熟,儼然是秋季的光景。


  再次站在那豔紅的花海之中,流霜這才明白,為何上次自己一見到這處花海便神色恍惚。原來,這處花海和皇宮禦花苑的花海很相似,她就是躲在花海之中,親眼目睹了父皇母後的慘死。


  青兒站在花海之中,也是神色淒楚,十年前,在這花海之中的遭遇,仍舊如同噩夢般在眼前浮現。


  穿過花海,那些秋水絕帶出去的兵將自行隱去,有兩個彩衣侍女迎了上來,流霜認出,這兩個就是上次自己見到的姑姑的貼身侍婢。


  兩個侍女對秋水絕深施一禮,其中一個輕聲道:“長公主在湖邊等宮主,長公主已經發怒了,請宮主務必小心。”


  秋水絕似乎早有所料,神色依舊淡定如水。他吩咐其中一個侍女前去安置青兒,在另一名侍女的引領下,和流霜一起,繞過樹林,穿過漫天遍野五顏六色的花海,走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邊。


  正是午後光景,日光下的湖水碧綠如翡翠,倒映著藍天白雲。湖麵上輕煙嫋嫋,水氣氤氳,好似如夢如幻的仙境。湖邊栽種著數棵垂柳,都有些年頭了,枝葉繁茂,枝條纖纖,在風裏輕盈搖擺著。


  悅耳婉轉的琴音從對岸傳來,經過湖水的洗滌和熏陶,那琴音愈發空靈透澈。琴音動聽,一如天籟,隻因撫琴者似乎心有鬱結,那琴音之中殺伐之氣甚重,好似有血色從琴音中漫延而出。到了最後,琴音轉折為低吟哀傷,好似寂寞的孤雁淒淒哀鳴。


  流霜聞之,幾欲滴下淚來。


  穿過一片黃色菊叢,流霜隱隱瞧見,岸邊花叢掩映間,一抹清影乍現。


  那是一個女子,背對她們而坐。她身材窈窕,身著一襲石青色長裙。這是姑姑嗎?當年錦衣華服雲鬟鳳釵的長公主褪盡了華衣,已經如最普通的百姓。


  這是姑姑!天下間,除了姑姑,還有誰能彈出這麽動聽的琴音。


  流霜還驚異地發現,如今雖說已是崚國當政,但是,姑姑依舊是梳著高高的雲髻,那是她們羽國流行的發髻。流霜再細細看去,她的衣服樣式也是羽國的樣式。


  一時間,流霜隻覺得親切熟悉撲麵而來,幾欲要衝過去大喊姑姑了。


  可是,姑姑卻忽然長長歎息一聲,那歎息蒼涼悠長,就像湖麵之上蕩出的一圈時光的漣漪,漾得流霜心底一顫,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琴音叮叮咚咚,終於趨於無聲,長公主玉容按住琴弦,淡淡道:“秋水,你過來!”聲音非常冷然,令人忍不住有屏住氣的感覺。


  秋水絕拍了拍流霜的肩,緩步走了過去,施禮道:“姑姑!”


  “你還當我是長公主嗎?我看你早已不將我這個前朝長公主放在眼裏了,你竟然敢帶兵去助那東方流光。怎麽,崚國太子是不是給你高官厚祿了,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帶著秋水宮的弟兄去投奔東方流光?”玉容指著秋水絕,有些聲嘶力竭地說道。


  “秋水不敢!”秋水絕低頭說道。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你都敢偷偷帶兵去相助仇人了,還有什麽不敢?”


  “姑姑,我去助他不是為了東方流光,而是為了天下。玥國都出兵相助了,我們豈能袖手旁觀。若是暮野勝了,天下永無寧日!”秋水絕沉聲說道,他並不認為此次出兵是錯。


  流霜沒想到秋水絕帶兵去助東方流光,是瞞著姑姑的。而姑姑知道了,又是這樣憤怒。她不知不覺從花叢中緩步走了出來,悄然站在秋水絕身後,靜靜地瞧著那素衣女子的臉。


  很美,依舊是十年前姑姑的那張臉,眉不點而翠,唇不施而丹,絕麗如仙。就連發髻也一樣,流雲高髻,看上去古雅而高貴。


  隻是,似乎又有什麽地方不同了。


  記憶裏,姑姑臉上總是帶著明麗的笑容,好似初綻的鮮花,那樣明媚。就算是她闖禍惹惱了她,她也是帶著淡淡的笑,嗔怒寵溺地看著她,何曾像現在這般,黛眉含怒,清眸帶仇,就連說出的話,也是那麽的尖刻。


  亡國滅族的仇恨竟讓姑姑變成了這般模樣,如若當初自己沒有失去記憶,此時是不是也變成了姑姑這樣?流霜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忽然生出淒涼之感。


  玉容本來是在盛怒之中,打算要好好懲罰秋水絕一番,忽然瞧見了秋水絕身後的流霜。她原以為那是秋水絕的侍女,所以之前並沒有在意她,如今乍然見到流霜的玉臉,驚得連連後退。這張臉有些陌生,然而眉眼之間卻掩不住逼人的熟悉之感。


  “你是誰?”玉容動容地問道。


  “姑姑,她是小公主玉染霜!”秋水絕低聲道。


  “玉染霜?”玉容不信地挑了挑眉,冷聲道,“霜兒早就不在了,她已經去了有十年了,你從哪裏弄來個女子,也敢冒充小公主!哦,我看看,她不就是你上次帶回穀中的姑娘白流霜嗎?何時她竟成了小公主了?”玉容怒聲喊道。


  當日,流霜從崖上跌落下去,秋水絕已經從段輕痕口中獲悉了流霜的身份和這些年來的經曆。但是,那時流霜已經跌下懸崖,所以,秋水絕也沒敢將流霜是小公主的身份告訴玉容。畢竟流霜已死,告訴她,徒增傷悲。他卻沒料到,今日相見,玉容會質疑流霜的身份。


  “姑姑,她確實是小公主,十年前她並沒死!姑姑也沒親眼看到她死去,是不是?”秋水絕焦急地說道。


  流霜緩緩走上前去,輕聲道:“姑姑,你還記得當年,你教我的第一首曲子嗎?那是你譜給我的曲子!”


  流霜說罷,緩緩坐到瑤琴前,玉手一劃,開始撫琴。


  這首曲子的名字叫《清霜落》,是姑姑根據她的名字譜的曲子。當年她年紀小,這首曲子既簡單而且短,但是卻極動聽。


  清澈的琴音裏無處不透出一個少女歡快愉悅的心情和對生活不屈不撓的向往。可是,流霜卻是流著淚彈完的,眼前似乎浮現出當年的場景,花苑的涼亭裏,她偎依在姑姑身邊,癡癡地望著姑姑彈琴,那時,她覺得姑姑的手好看極了,纖長而白皙,天生就是彈琴的手。


  “你真的是小霜兒?你沒有死?”玉容呆愣地看著流霜熟練地彈完了那首《清霜落》。那是她教她的曲子,自然是不會忘記。那首曲子,是她和霜兒的秘密,別人是絕不會知道的。


  “姑姑,是我!原諒霜兒此時才來到姑姑身邊,這些年我失去了記憶,直到前些日子才想起自己的身世!”流霜有些愧疚地說道。


  玉容眸中含淚,和流霜擁抱在一起。


  姑侄相見,恍如隔世,緊緊擁抱,淚沾濕了彼此的衣,可是她們的心中卻是歡喜的。


  十年不見,再次相見,兩人當然有說不完的話,玉容也早已將和秋水之間的不快忘得幹淨。


  兩人相伴著到了玉容居住的小院。


  三間古樸的小屋,牆壁皆是石頭所砌,屋內桌椅床榻一應俱全,但不是石雕便是木製的,非常簡單。床榻上的被子也是褪了色的青灰色,很舊了。


  流霜忍不住心中傷悲,她知道秋水宮並不是沒錢,光在崚國經營的那處雅心居就是日進鬥金。但是,姑姑的生活裏竟處處透著寒酸。想來,姑姑將所有的錢財都投入到了招兵買馬之中。


  “霜兒,先用飯吧,一會兒姑姑帶你到處走走!”流霜回首,曾經錦衣霓裳,環佩叮當的公主此時著一襲樸素的青衫,頭上插著的也是木製的發簪,正在對她淡淡而笑。


  流霜再看木桌上的菜色,都是山間自產的蔬果,配上鮮魚蘑菇,倒是美味得很。


  “霜兒,這些都是姑姑特地為你做的,記得你最愛吃魚了,這是咱們湖中的魚,很是美味,你嚐嚐!”玉容說罷,便為流霜夾菜。


  流霜坐下來,拿起竹筷,環視著室內簡陋的擺設,淒楚地說道:“姑姑,這些年,你受苦了!”


  玉容淡淡笑道:“霜兒,這話應當由姑姑說你呢,這些年你在外麵流浪,如今終於到家了,不用再受委屈了。對了,霜兒這些年,學過武功沒有?”玉容猶記得當年流霜纏著她要學武功的樣子。


  “姑姑,我沒有學武功,不過,我學了醫術。”流霜微笑著說道。


  “學醫術也好,不過從明天開始,我便教你學武功吧,畢竟我們要複國,應當學的是殺人的武功,而不是救人的醫術。”玉容邊吃邊說。


  流霜聞言,有些吃不下去了。姑姑念念不忘複國,難道真的要她殺了師兄,取而代之嗎?


  “姑姑,我都十七歲了,恐怕過了習武的年齡吧?還是別學了吧!”流霜輕聲道,她實在不喜歡打打殺殺。


  “不行!十七歲雖說是晚了點,但是,有姑姑教你,五年之內,必讓你成為絕世高手。”玉容柳眉一挑,自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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