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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劍光寒(3)

  藥鋤不敢大意,運起平生修為,全力應戰。


  一時間看不清人影,隻見日光照耀,劍光閃爍,兩人鬥了有數十招。忽聽“哧”的一聲,是利刃刺在血肉之中的聲音。


  閃耀的劍光凝止下來,藥鋤呆呆地望著捂著肩頭的段輕痕,俊臉上一片疑惑。


  他和段輕痕不是第一次切磋,每一次都是點到為止,從來沒有人受過傷。就是受傷,也應當是他,而不是殿下,因為殿下的劍術他是知道的。他根本沒有機會刺到他。


  就像方才,殿下的劍勢淩厲,逼得他退避不能,隻能迎頭擊上,他是為了自保才刺過去的。而殿下,原本可以輕鬆躲過那一劍的,卻不知為何沒有躲。


  而他,卻收勢不住,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把寒光凜冽的劍刺到了殿下的肩頭上。


  “殿下!屬下該死!請殿下降罪!”藥鋤跪在地上痛聲說道。如果知道是這樣,他不會刺那一劍的,他知道自己那一劍的威力。


  段輕痕麵色蒼白地捂著受傷的肩頭,淡笑道:“你何罪之有,我還要謝謝你這一劍呢!來,過來扶住我!放出風去,就說我出去打獵,遇到敵軍伏擊,已經受傷!”


  流霜正在醫帳裏忙碌,忽見藥鋤神色淒楚地將紀百草請了出去。


  在流霜印象中,不曾見過藥鋤如此悲淒的表情,他一向神色凝重,沒有喜怒哀樂。若不是發生了極大的事情,他絕不會有所動容的。


  流霜心中忽然一滯,難道,難道是師兄出了什麽事?她臉色雖然依舊是平靜的,但是耳朵卻不知不覺地傾聽著那邊的動靜,隻見藥鋤和紀百草說了幾句話,紀百草便神色凝重地進來拿了藥囊,急急忙忙隨著藥鋤走了出去。


  這一刹那,流霜幾乎衝動地隨了紀百草出去,但是她終究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她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他不是仇人的兒子嗎,自己怎麽還關心他?她應當恨他才對。


  但是,心中雖這麽想,她的心卻不知不覺地有些亂,有些魂不守舍。


  旁邊兩個新進來換藥的傷員低低的議論聲傳入耳畔,“聽說殿下方才出去遇到了伏擊,受了重傷了!”


  “暮野那賊人,明攻不行,竟然來暗的,真是卑劣至極。”另一個傷員怒道。


  “噓,”那個傷員小聲道,“小點聲,這事情可不能傳出去,不然會亂了軍心的!”


  但是,他們的聲音已經足夠讓為他們換藥的流霜聽見,旁邊幾個傷員沒聽清,問道:“什麽事情啊!”


  “沒事,沒事!”兩個傷員打著哈哈。


  流霜本來就有些擔心,此時那擔心愈發強烈了。師兄本是醫者,若不是昏迷不醒,是不會請人來醫病的,他自己便可以處理。


  以段輕痕的武功,怎會輕易昏迷過去,不是中毒,便是受傷極重。她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地在這裏為這些傷員換藥,把手中的藥遞給旁邊一個藥童,轉身走了出去。


  雖然她恨師兄的爹娘,恨師兄欺瞞了她這麽多年,但是,她也不能否認,如果沒有師兄,當年她早就死在那場變亂之中了。這些年,為了照顧她,師兄受了不少苦。


  伸出手,似乎還能感受到師兄握過的餘溫;她的發絲,似乎還記得師兄撫摸過的溫馨。她不能讓師兄死,也舍不得讓他死。


  她的藥囊裏還有許多從深山中采來的名貴藥草,是解毒的奇藥。她背著藥囊,毅然走出帳外。


  外麵的天已經有些黑了,流霜尋到了段輕痕的帳篷。隱約看到帳篷內一片燈火閃亮,流霜對站在門前的兩個侍衛道:“聽說殿下受傷了,我是前來送藥的,煩請兩位將藥送進去。”


  “送藥?是誰讓你來送藥的?”其中一個侍衛極不客氣地問道,卻並不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藥草。


  “是我爺爺紀軍醫讓送過來的!”這兩個侍衛顯然並不認識她,是以不相信她。


  “哦!那你等一下,我去通報一聲!”那侍衛道。


  “不用通報了,小哥直接拿進去就行了,我那邊還有事情要忙!你告訴紀軍醫,這是解毒的奇藥。”那侍衛看了她一眼,依舊不接藥,轉身進去通報去了。


  不一會兒,他便出來對流霜道:“你進去送藥吧。”


  其實流霜很想進去,但理智又警告她不能進去,但是,兩個侍衛又不肯幫她送藥,猶豫片刻,還是進去了。


  段輕痕的帳篷很大,四角皆掛著明燈,將帳內照的一覽無餘。室內充斥著淡淡的藥香和鬆柏的清香。帳內的人不多,隻有兩個侍衛還有兩個將軍,流霜一進去,便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段輕痕。


  他靠在床榻上,俊美的臉因失血而有些蒼白,長睫低垂,遮住了他的眸光,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不知道他是在沉思還是在昏迷之中。藍衫從肩頭褪下,露出染血的肩頭,紀百草正在彎腰為他包紮。


  紀百草回頭掃了一眼流霜,有些驚異地問道:“尚兒,你來送什麽藥?”


  他的問話,讓圍在床榻旁的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流霜身上,她心中有些尷尬,“爺爺,我這裏還有解毒的奇藥,不知是否用得上,便拿了過來。”


  紀百草道:“不用了,殿下沒有中毒。你先回去吧!”紀百草也怕流霜露了女兒之身,是以要打發走她。


  既然沒中毒,流霜也就放了心,正待離去,卻感到一道目光向她望來。


  原來,段輕痕並不是昏迷,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含笑望著她,那雙眼睛深邃比大海,明朗似星辰。


  流霜被他一望,心中陡然一愣,瞬間已經明白,師兄何等聰明,怕是早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這次受傷,說不定就是引她來的,而她,就這樣急不可待地自投羅網。


  “尚醫是吧,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你爺爺開了藥,你就幫本殿下熬藥吧。”段輕痕淡淡說道,清淡的聲音就像月下胡琴,說不出的優雅別致。


  流霜一愣,卻也不好拒絕,當下,站在那裏沒動身。早有侍衛將藥拿了過來,流霜接過藥道:“我去醫帳熬藥吧!”


  “就在這裏熬吧!”那侍衛攔住她,沉聲說道。


  流霜無奈,拿著藥走到旁邊的幾案邊,開始煎藥,耳聽得那邊紀百草還有兩位將軍陸續告辭了。那兩個侍衛也不知到哪裏去了,室內隻餘流霜和段輕痕兩個人。


  寂靜之中,流霜幾乎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床榻上的人沒說話,但是流霜卻一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密密的網,緊緊圍住了她。


  流霜沒有抬頭,低著頭慢慢煎藥,心卻慢慢平靜了下來。早晚都要麵對他,早點比晚點好。


  煎完了藥,她將藥放到藥鍋裏,添了水,放到了爐子上。


  這是一個簡易的由磚頭搭就的火爐,流霜點了柴火,大約是柴火有些濕,怎麽也點不著,一時間煙灰四處飛揚。


  忽然頭頂上傳來段輕痕溫雅的聲音:“我來吧!”


  流霜一驚,抬頭看時,卻見段輕痕披著藍衫,已經走到了她身旁。


  他蹲下身,伸出未受傷的手,從流霜手中接過帶著火星的柴禾,輕輕吹了吹,火苗便開始燃燒。他將柴禾放到鍋灶裏,又添了柴,從旁邊拿起一把扇子,輕輕扇了扇,火苗竄了起來,燒得越來越旺。


  刹那間,流霜心中波動,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從小到大,無論何時,隻要她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師兄總是適時地出現,不發一語毫無怨言地幫她。


  想要學琴,師兄便送來一架小巧古雅的瑤琴,手把手地教她。


  想要畫梅花,師兄便帶了她,不畏寒冷,帶她到山中踏雪尋梅。


  想要女扮男裝出去采藥,師兄便尋來男子衣衫,教她如何易容,如何施毒,如何保護自己。


  玥國王府內,師兄冒險救她出府。


  懸崖上,師兄棄了登基大典,隻為救她。


  總之,隻要是她能想到的,師兄便會做到,隻要她有危險,師兄就會出現。可是,他卻是自己的仇人麽?

  流霜心中淒然,側臉望著他,隻見淡淡的煙氣繚繞在他周圍,使他看上去似真似幻,反倒不沾染一絲塵煙。


  段輕痕忽然抬頭,眸中深情無限,伸手輕觸流霜的臉頰,啞聲道:“霜兒,你受苦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深眸中柔光滿溢,那說不盡道不完的情意,均有那雙眼眸傳達到她心底最深處的角落。


  流霜從他的眼眸中感受到他深沉的眷戀和愛意,感受到他深深壓抑的擔憂,一瞬間,心底的弦好似被無聲撥動,流霜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淚水紛紛墜落。


  她也曾經想過和師兄見麵時,會說什麽話。卻不曾想到,師兄會說這樣的話。


  哥哥啊,他心中時刻掛念的都是自己。此刻,她真的很想撲到他的懷裏痛哭一場,可是,眼前一暗,似乎有鋪天蓋地的鮮血湧了過來,哭聲、叫聲、驚恐的喊叫聲,聲聲刺入她的耳膜。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還有那種痛失親人無力挽回的痛苦,那種令人窒息的恨意,也隨之襲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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