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喝茶吃飯
而韓蓄呢,他已經先坐下了。周圍空無一人,他親自端起了茶杯,親自斟了一杯茶,還把杯茶遞到了陳釋手上:“夫人,喝茶!”
這茶杯陳釋接還是不接呢?
陳釋的手僵在半空,韓蓄就那麽把茶杯放在她的手掌之中。
韓蓄他自己已經喝了三杯茶:“夫人!你莫要嘲笑為夫粗魯如牛飲,今天這一上午,可真是渴的慌了。這茶,甜!”
陳釋也口渴。今兒上午,長寧公主可沒給陳釋好茶喝。
陳釋也想喝水。
陳釋在韓蓄對麵坐下。
那會兒,幾個仆人已經陸陸續續端上了菜。
這些菜,實在是樸素的很。從品相上看去,也是極為平常,做不到誘敵深入那般,但是這氣味香味卻極為好聞,足以讓人垂涎三尺。
“雖然,我與夫人昨日大婚,已是真真正正的夫妻。我與夫人卻尚未一起用膳。為夫實在不知夫人喜好如何?”
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不需要他在此特別強調!陳釋瞅著韓蓄,端著茶杯。
“我便琢磨著點了幾個菜。如果點的不好,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韓蓄已經親自端起陳釋麵前的碗,為她舀了一碗圓子白菜湯:“夫人,你先嚐嚐這白菜湯。我聽說,若要做一碗白菜湯極為不容易。你可不要看這湯水如開水一般幹淨以為它無滋無味,實際上這湯可是以雞鴨牛肉鵝鯽魚加料,小火慢燉不下八個時辰,然後把所有的肉大料挑起來,用紗布濾去渣子,再加白菜煮了。但若這湯裏頭隻有白菜,又似乎與農戶人家做的夥食並無異樣,所以這廚子便自作主張加了兩個肉圓子。夫人,你嚐嚐這肉圓子,說了加了胡蘿卜碎木耳和懶豬肉泥捏在了一起。”
韓蓄這麽一介紹,很像模樣。
陳釋肚子裏的饞蟲,已經經不起誘惑了。陳釋悄悄吞這口水。。
有句話說大道至簡,越是簡單的東西,它越有滋味越有道理。
好歹陳釋也算是有自製力的,她真是硬等著韓蓄在她之前喝了湯吃了肉,她才開始。其實在陳釋舀湯入口的時候,心裏也是極為害怕的,她怕這韓蓄狡詐,在她的碗沿上塗上了毒藥,那她可怎麽是好?
陳釋喝下那一碗湯,心裏還忐忑不已。
可韓蓄這一個勁兒的給她介紹,這碎肉末加豆瓣醬微燉出來的豆腐,這白水加鹽煮出來的雞腿蘸上蔥薑蒜醬油的調料,還有這一尾清蒸的河魚蔥油炒出來的小蝦。
陳釋隻有一種衝動,好好吃頓飯。
不然,怎麽說呢?
這韓蓄若,非他是一個胸無大誌為十三年質子生涯而磨滅了所有人生誌氣變得鼠目寸光的男人,再不然他就是一個心機深沉不可琢磨的可怕的人。
都這會兒了,好像誰還不知道誰的心思一般,他還在這兒給她推薦好吃的,難道是要把她喂肥了再殺嗎?
陳釋細無聲響,細嚼慢咽,很有一番大家閨秀的姿態。
可是這席麵上的菜肴看似普普通通,實在是滋味極其鮮美,陳釋吃了肉圓子白菜湯,也夾了幾塊清蒸的魚,吃了雞蘸調料,舀了幾勺肉末豆腐配米飯。
拋開其它,這頓飯的滋味真的很美。
若是在往常,陳釋一定大聲喊上這廚子給他賞錢。若是這廚子身家清白祖上沒有一個徇私枉法蹲監入獄的,她並可以請他入陳府去做一個廚子,俸祿待遇定是極好的。
陳釋這裏食不言,專心吃飯,韓蓄那麵就像個傻子似的盯著她,那目不轉睛的眼神,居然就像看什麽天仙下凡一樣,沒喝酒竟已到了醉眼迷蒙的地步:“夫人,飯後我們去喝茶聽書可好?”
喝茶,聽書。
這會兒陳釋方可以確定,韓蓄今天中午真的是帶她來吃飯的,她不曾在夥食裏頭下過什麽毒。陳釋拿起一方帕子擦擦嘴角,又端起一杯茶,斜著身子漱了口。其實這些活本來是該由下人伺候的,可這個午飯就韓蓄和陳釋兩個人,沒有下人沒有仆人,除了上菜的店小二。
陳釋再喝了一口茶,笑道:“夫君可真會找地方!這個地方雅致幹淨又極其安靜,這飯菜也做得細,真是好。”
陳釋讚揚韓蓄。
韓蓄笑了。
陳釋又說:“夫君,可還有別的好地方喝茶聽書?我在閨中時,父母遠在遠在江寧,也還有哥哥嫂嫂管著,總是難得出來。今日,乃我與夫君大婚的第二日。我們在街頭小館吃飯,已有幾分不妥。可真還要找一個酒樓聽書說查喝茶?”
小樣兒,你說要去喝茶聽書?可以,我跟你去。但如果你要是在這新婚第二日就鬧得滿城風雨,忘卻了你這質子的身份,給我招來閑言碎語,那就是你的不地道了。
但是,如果你那兒還能找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喝茶聽書,卻又不被別人發現行跡,那隻能說明你這長安君質子並不像表麵那般任人欺負,你實則深不可測,不可深交。
韓蓄當然有更好的地方,他說:“夫人可願與我一起?那地方,絕對幽靜,沒人叨擾,值得一去。”
果真還有那樣的地方?
韓蓄竟然都如此說了,那陳釋當然得深入虎穴一趟。
若他日,她被那背後送她毒藥和匕首的oss問責起來,好歹能說出一個長安君韓蓄的窩點。不能將功補過,好歹也顯示出她這親身臥底的不容易,至少很努力嘛。
韓蓄與陳釋從這吃飯的地方出來。
這回,沒有彎彎繞繞的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回廊和樓梯。
隻有前後兩間屋子的距離,一個天井,一個大堂,出了大堂便是正門。正門口已經停著一輛馬車,輕裝簡從的鬆林、桃子,還有韓小飛已經在旁邊伺候了。
如此,陳釋便知道,她麵前這個人,趙國質子長安君韓蓄是一個一切精心計劃的人。
那麽,他今天下午要帶她去喝茶,聽書,也一定不是喝茶聽書了。
陳釋跟著韓蓄上了馬車。
韓蓄在馬車中坐下,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說:“夫人,靠在我肩上,小睡一會兒。”
他這般自然,就像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如魚得水互相信任的模樣。
陳釋隻能離他遠遠地坐了,說一句“我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