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向生活妥協了
離別的那一天還是到了,林香會在一個小時後離開洛海,這可能是一生中最漫長、焦慮和傷感的一個小時,空氣中充滿了小心翼翼的僵持感。天空陰沉,細雨霏霏,特別應景。
林香一直緘默不語,小姨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是一場注定不對等的目送,離去的人滿懷憧憬,送行的人失魂落魄又強裝鎮定。
林香依次與每個人擁抱,林然、趙小薇、高勇俊、蘇弄影、劉明溪、唐媛,他們都對她說,“一路順風”。最後一個與她擁抱的人,是謝碩。他說,“照顧好自己。”
檢票,查驗身份證,安檢,林香機械的按機場人員的要求操作,小姨在她身邊不時小聲提醒。回過頭,她看到一群人,他們依然伏在通道口的欄杆上,視線相接,再也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她擠出一個笑容,笑給所有人看。
目光所到之處,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相似的身高,相似的輪廓,相似的氣場。林香懷疑自己眼花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抬頭搜尋,剛才的地方明明隻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原來,自己的眼真的花了。
隨著小姨的一聲呼喚,她不再猶豫,不再回頭,踏上了遠行的路途,留下了永遠的足跡。
洛海,再見;聶晟揚,再見;那些蕩氣回腸的感情故事,統統再見。
機場大廳內,人來人往,聲音嘈雜,高勇俊對一行人說,“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謝碩望向蘇弄影與劉明溪,語氣溫和地說道:“我送你們回涼川。”
“不用了,坐機場轉汽車站的大巴很方便。”
蘇弄影附和說:“是啊,不麻煩了,回頭林香要是知道她前腳一走,我們後腳就把你當車夫,該生氣了。”
謝碩眼角眉梢都仿佛爬上了笑意,“那,你們注意安全。”
走了兩人,還剩下五人,周圍繼續上演著一場接著一場的離別戲碼。無數人在機場分別,有的人擁抱,有的人揮手,有的人隻是用眼神對撞一下.……
“那個,湯.……圓,是吧,還有小薇,我可以送你們一程。”高勇俊把玩著手裏的車鑰匙,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林然冷笑一聲,一隻手緊緊摟住趙小薇的腰,“不勞煩高先生了,有司機在外麵等著。”
高勇俊像是才看見林然一般,“林經理啊,不錯不錯,果然排場都不一樣了,你哥連專用司機都給你配了。”
湯圓覺察到氣氛異常,立馬決定溜之大吉,她借口還要去機場附近逛逛,與他們揮手告別。
趙小薇當然是上了林然的車,高勇俊與謝碩禮貌點頭,各自上了自己的車離開機場。高勇俊一上車就開始撥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揚子,你來機場了?我剛才好像看見你了。”
那頭沒有回答,空氣中隻聽得到電波流轉的聲音。
“我靠,來了也不現身,好歹來個離別擁抱哇!”
“沒必要,我掛了。”聶晟揚似乎沒有與人聊天的興致。
“喂喂,別掛,別掛.……”高勇俊明顯不想結束這個話題。
“嘟嘟嘟……”一陣忙音傳來,高勇俊歎了口氣。
這陣子,老媽逼著他到處相親,老爹見著他就數落,酒吧的事追著他無處可躲,反觀聶晟揚那小子,事業情場兩得意,順風順水的讓人嫉妒,要不是前些日子病了一回,早忍不住找他練練拳腳 了。
這會,好不容易逮到他的軟肋,沒調侃幾句呢,壞心眼還沒萌芽呢,就被他毫不留情給扼殺了。轉念一想,他又釋懷了,從另一方麵來說,其實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失去了趙小薇,他失去了林香,如今他有的,隻是在別人眼中的情場得意。
謝碩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打辭職報告,第二天,謝父謝母便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向修養不錯的謝父氣得在電話裏破口大罵,謝母偷偷給他發短信,讓他馬上回家說明情況。
說明情況?他的眼睛裏盡是破釜沉舟的決絕,行,他這就回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說明情況。車子一路飆到了100碼,等他回到家中,看到父母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顯然是在等他。
“阿碩,你說說,到底想幹什麽,怎麽突然辭職了?”
謝碩沉下臉,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我決定辭職後出國。”
謝父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敢!”
“我昨天遞交辭職申請了,不管叔叔那邊批不批,這個職我都辭定了。出國,我也去定了。”
“阿碩,你好糊塗啊!為了一個林香,連前途都不要了,你要氣死我們嗎?那丫頭哪裏好了,不就是長得漂亮一點,漂亮的女孩多了去,清和鎮像她那種姿色的隨手一抓一大把。”
謝碩挑起嘴角,加大音量說道:“她哪裏都好,我就是喜歡她,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謝父氣得渾身發抖,“我怎麽教育出你這樣的兒子,你馬上給我滾,滾出這個家。”
謝碩無所謂的聳聳肩膀,“那我真滾了,您要保重身體,廣告公司還需要靠您發揚光大呢!對了,聶晟揚給你們的好處,恐怕馬上就要收回了吧!畢竟……現在你們就是想棒打鴛鴦,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了。除非,你們跟我一起出國?嗬嗬,走了。”
謝碩有條不紊的安排出國事宜,不顧周圍人的反對,以及謝母一次次的哀求。等簽證下來時,八月底微涼的風中,開始彌散一股秋天的味道。他想象著遠在墨爾本的她,是否即將褪去夏裝,適應了新的地方。然而,他終究是沒有走成。
謝母吞安眠藥自殺,幸好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坐在病房外,謝碩灰頭土臉,萎靡不振。一天晚上,他偷偷撕掉了簽證,換了個QQ簽名,給我一支煙,給我一杯酒。後來,他趁著謝母睡著,真的出去找酒了。
胡同狹長,隻有盡頭處點著一盞明燈,在風中搖頭晃腦,細雨洋洋灑灑地落在身上,飄了滿臉,和無數個極冷的夜晚一樣。胡同盡頭就是酒吧,他正準備推門而入,身後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轉過頭,看清楚來人之後,沒有馬上說話。半響,他突然嗤笑一聲,蒼茫的夜色融入眼底,燈光的投映下,麵色並不分明,“你們贏了,我認輸了,走吧,裴大小姐。”
謝碩的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裴染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任由他拉著自己出了胡同口,然後上車,開車,發動車子。最後,車子停到一家酒店門口,裴染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便已被謝碩一把推進亮如白晝的房間。
他眼裏藏著的兩簇火苗熊熊地燃燒著,炙熱的火光似乎要將一切焚燒殆盡。她緊緊地盯著他,整顆心被嚇得幾乎要跳出來,就在他壓下來的瞬間,她本能地往一側閃開,卻很快被他使力扯回。
嘲諷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裝什麽裝,上次在我家,不是挺主動嗎?想爬上我的床是吧,行,我成全你,省得你一天到晚算計。”
她呼吸一緊,雙手緊緊抵在他的胸前,指間觸及的溫度居然驚人的高,他那麥色的肌理透出的是狂野的是讓人膽戰心驚的狠戾,讓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不錯,她是喜歡他,可沒想過要這樣子把自己交給他,不是兩情相悅的愛和動物交配有什麽區別。
他緊緊壓在她身上,嘴角掀開魅惑的笑容,呼吸灼灼地俯貼在她的耳邊低喃:“今晚,我要疼死你。”
他不再廢話,也不理會她的掙紮,他開始掠奪,肆無忌憚的掠奪。中途她下意識的去親吻他的唇,他的臉嫌惡地側向一邊,不去看身下的人,動作粗魯而機械。此時,他們無關情愛,隻是最純粹的男人和女人。
後來,他恣意馳騁,就像奔跑在廣闊的平原上,盡情奔馳,痛快發泄。她的眼淚猶如催情劑,使他一再加快自己的速度。窗外轟隆巨向,閃電劃破天際。再後來,裴染流淚了,這樣的得到,還不如失去。
謝碩斷了出國的念想,重新回到卡萊特集團上班,依照父母的意願默認了同裴染的關係。隻是,他對裴染從來沒有好臉色,自那晚後沒有再碰過她。既然無法解脫,那就一起毀滅,他成全他們。人的愛也許就是一個不斷與之妥協,與自我妥協的過程。在守望無果的愛裏,他提前妥協了。
林然揪著他的衣領罵他,“你這樣對得起林香嗎?她前腳才到墨爾本,你後腳就另覓佳人。阿碩,我真是看錯你了,你還不如聶晟揚呢!”
謝碩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木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由著他罵。是啊,他還不如聶晟揚。至少聶晟揚給過她執念,給過她對愛情的憧憬,他什麽也不能給她。
洛海還是一樣的洛海,街道還是一樣的街道,每天重複著一樣的生活。表麵上似乎一切都沒變,他們如同開往未來的火車,都在正常的軌道上行駛。但實際上一切都變了,就是她轉身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