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場陰差陽錯
林香在沙發上坐了大概不到五分鍾,就見一位中等個子,麵目慈祥的中年人從樓梯上走下來,林香曾在電視和報紙上都看到過有關他的報道,正是洛海市赫赫有名的香濃國際董事長聶國華。先前的那位男子隔了幾步跟在他身後,想必就是聶國華唯一的獨子聶晟揚了。
林香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這樣的大人物,倉促間連忙站起來,緊張得舌頭打結,“聶,聶伯伯。”
“哎,這就是香香呀,小丫頭都長這麽大了。”聶國華走到林香跟前,慈愛地用手摸了摸她的頭,側身指著跟在身後的聶晟揚對她說:“這是我兒子,你叫他聶哥就行。我和你爸爸媽媽是多年的老同學,你在這裏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林香不由得對這位聶伯伯多了幾分親近,笑著點點頭,又對著聶晟揚的方向叫了聲“聶哥”。聶晟揚隻隨意撇了她一眼,便轉身上樓了。聶國華麵色有些不悅,但很快恢複了慈愛的樣子,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又叫來保姆端來了茶點。
聶晟揚再從樓上下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林香吃著蛋糕,看著電視,偶爾與聶國華閑聊兩句,兩人竟是像認識很久的樣子。聶國華看向林香的表情,令他感覺有些怪異。聶晟揚蹙起好看的眉頭,在樓梯拐角處若有所思。
這時候,保姆從廚房出來了,“聶先生,小聶先生,準備吃午飯了。”
聶晟揚像是才回過神一樣,徑直餐桌麵前落座,聶國華也領著林香坐下來。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聶國華一直給林香夾菜,囑咐她多吃點。
聶晟揚神情淡漠,一言不發,直到吃完飯他才開口,“我吃好了,你們慢用。”聲音還是那樣如和風細雨般溫情,反差很大,實在難以和他的表情搭配起來。
下午,聶國華臨時有事去了公司,走之前讓林香等他晚上一起吃晚飯。偌大的別墅裏隻剩下林香、聶晟揚和保姆三人。保姆熱情地招呼林香吃水果,聶晟揚坐在客廳中間的吧台前敲著筆記本電腦。
林香中午吃了許多飯菜,加上剛剛的幾塊哈密瓜,感覺肚子有點兒撐了,於是便在屋子裏走動起來,裝作參觀房子消消食。
從一進門林香就注意到,客廳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她走到展示櫃前麵時,香水味更重了,櫃子裏擺放著許多小瓶子,瓶子裏裝著清亮的液體,顯然香味就是從這些瓶子中散發出來的。
香水,記憶中她熟悉的物品。法國作家馬賽爾·布魯斯特說:“當歲月流逝,所有東西都消失殆盡時,唯有空氣中飄蕩的氣味還戀戀不散,讓往事曆曆在目。”不錯,曆曆在目的往事啊!那是她最親近的人最喜歡的東西。
林香有些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摸離她最近的香水,“啪”的一聲,玻璃瓶從櫃子上垂直落到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聶晟揚循聲望過去,隻見林香像丟了魂一樣站立在展示櫃前,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滿屋子都充溢著茉莉的香味。
聶晟揚招呼保姆收拾地麵,拉著林香轉移到客廳外的小陽台上。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外麵零零星星的落起了小雨,微涼的雨絲劃過林香的臉頰,讓她很快恢複了清明。
她又接著開口道:“能不能麻煩送我回學校,我身體有點不太舒服。”
這個倒不是臨時托詞,她從小身體就不好,興許是上午吹了風,現在隻感覺頭痛鼻塞,加上看到香水實在難受得緊,隻想快點離開。
“我想,我並沒有這個義務。”聶晟揚斜睨著她,不疾不徐地說。
“那打擾了,麻煩告訴下聶伯伯我有事先走了,再見。”
林香轉身就朝門外走去,迎麵陣陣涼風襲來,她瑟縮了下身子,加快了腳步。當她低著頭急匆匆走出小區大門,準備穿過馬路時,一輛車幾乎是貼著她的身子疾馳而過。林香臉色有點蒼白,雙手抓著衣角微微發顫。
這時,身後響起了刺耳的刹車聲,接著,聶晟揚從一輛沃爾沃裏走下來,重重關上身後的車門,他麵色陰沉,抓起林香的胳膊將她塞進副駕駛,然後自己繞過車頭上了駕駛位。
“你到底會不會走路,又想讓車撞到嗎?下次出門記得帶上你的腦子。”
聶晟揚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仿佛有一股火在全身竄動,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就沒由來的生氣。林香低著頭默不作聲,臉色比起方才的蒼白,倒是紅潤了許多,隻是紅得有點不正常。
聶晟揚隻想著快點將她送回去,不耐煩地說:“係上安全帶,報學校地址。”
林香機械地係上安全帶,又報了華揚高中的地址。聶晟揚隻是微怔了下,隨後很快發動車子。林香透過車窗望向外麵,建築物正飛快流逝,不停有水滴落在玻璃上,視線漸漸開始模糊,頭似乎更加痛了。
在等紅燈的當口,聶晟揚側頭斜睨了下林香,隻見她臉色酡紅,頭靠窗戶歪著,似乎是睡著了。聶晟揚伸手摸她的額頭,當下便已了然,剛好交通燈變換了顏色,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聶晟揚將林香帶回了臨近華揚高中的一套單身公寓,扶著她上電梯的時候,聶晟揚有種想罵人的衝動,他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卻在知道小姑娘正發燒後,居然將她帶回公寓。
聶晟揚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又常年忙於工作,被逼上梁山的他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對感冒發燒這樣的小病自然駕輕就熟。他給燒得迷糊的林香喝了感冒藥,又將她放在公寓的沙發上,隨手搭了一條毯子在她身上。
熟睡的林香時不時的囈語著“媽媽,媽媽……”偶爾還小聲抽噎,眼角淌出一串眼淚。聶晟揚感覺到十分壓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沙發上的林香,頭也不回地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林香從睡夢中悠悠轉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黑色調的房子,灰白的家具,沒有多餘的色彩與雜物,襯得整個空間尤為冷清。她的書包被擱在不遠處的茶幾上,抬頭看向沙發對麵的壁鍾,下午五點半了。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裏睡了整整一下午。
徹底清醒過來的林香,感覺到嘴裏有淡淡的藥味,肚子發出了抗議的響聲。她的目光仔細搜尋整個客廳,發現茶幾下麵隨意散落著幾袋餅幹。
“真的好餓,就吃一袋吧,應該不會被發現。”林香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後,打開了其中一袋狼吞虎咽起來。
聽到有鑰匙轉動門的聲音時,林香剛好吃完了一袋餅幹,她慌忙把包裝袋塞進書包,又掏出一本書裝作學習的樣子。
聶晟揚拎著盒飯進來時,林香在裝模作樣的看書,“身體好了?這麽用功?”
聶晟揚將盒飯放在茶幾上,盯著林香又閑閑的扔出一句,“書拿倒了。”
林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尷尬地放下書,道:“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麽要帶我回來。”
“你別想多了,我絕不是喜歡你,隻是突然想助人為樂而已。”聶晟揚坐在沙發上,隨手點燃了一支煙,對著林香說道:“這是外賣,吃完我送你回學校。”
“我不餓,不吃了。”林香賭氣道,嘟著嘴越發像個小孩子。
“不吃嗎?那我扔了。”聶晟揚伸手準備去拿盒飯。
林香一聽有點著急,“哎,別扔,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不想浪費糧食。”
說完,飛快打開了飯盒,清炒豆角,清蒸鯽魚,肉末豆腐,有點兒清淡,不過可以接受。十分鍾後,林香吃得肚子鼓鼓的靠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聶晟揚將茶幾收拾了下,準備進廚房洗手,沉思片刻又轉過頭對林香說:“下次偷吃的時候,記得把嘴角的餅幹屑擦幹淨。”
林香一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就用手去摸嘴角,下一個念頭就是想立刻馬上趕緊離開這裏。這人太可怕了,完全就是一心機BOY,林香暗自編排。
線條流暢,外觀大氣的寶藍色沃爾沃停在華揚高中門口,林香拿起書包正要從車上下去,旁邊的聶晟揚語帶調侃地說:“你這麽愛吃小白的零食,下次我多買些送來你學校。”
林香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弱弱地開口道:“小白是誰?”
“朋友養的一條寵物狗,它像你一樣可愛”
林香滿臉黑線的下了車,回到宿舍後就將胃裏的飯菜吐了個幹淨,順便把聶晟揚腹誹了一百遍,他絕對是故意的。
這邊夜幕降臨,華燈初上,KTV、酒店、餐館、夜市等都迎來了人流的高峰,城市多姿多彩的夜生活隨處可見。聶晟揚吹著口哨來到了高勇俊的酒吧。
“喲,聶少,今天心情這麽好?難道是有豔遇?”高勇俊從一群人中站起來,不懷好意地拍著聶晟揚的肩膀。
“你以為都和你一樣,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獸。”聶晟揚鄙夷地拿開了高勇俊的手,自顧自找了個座位坐下來。
高勇俊氣急敗壞,“是,脫掉衣服我是禽獸,穿上衣服,我是衣冠禽獸。”
一群人愣了幾秒後,開始哄堂大笑,有個染著黃頭發的男子吐了個煙圈,說道:“阿俊啊,我實在想象不出你一本正經站在講台前麵上課的樣子,我真替那些講台下麵的花花草草擔心,哥們,咱在酒吧獵獵豔就好了,別染指學校裏麵的傻姑娘們。”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聶晟揚也被這群發小逗樂了,想起了白天遇到的那個高中生,可不就是傻姑娘嗎?什麽都寫在臉上了,簡直就是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