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高中生的生活

  新的學校，新的環境，新的老師，新的氣象，高中生活就這樣開始了。他們的班主任兼英語老師叫高勇俊，自從開學發課本那次露臉後，一連好幾天沒來學校。高勇俊再次出現在他們麵前時，已是周五的一個早上。


  林香在台下打量他，長相說不上很英俊，但有股吸引人的書卷氣，戴上眼鏡倚在講台邊，穿著白襯衫手插口袋的樣子，還是把台下坐著的一群花癡女生們迷得神魂顛倒。一時間，高勇俊成了各個女生宿舍談論最多的話題人物。


  林香所在的宿舍還有三個女孩子，下鋪是劉明溪和蘇弄影，上鋪是她和趙小薇。報名那天分配寢室後，幾個女孩子剛好碰上，互相作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劉明溪是那種說話做事很有章法的人，一看就是從小受過嚴格的家教。蘇弄影呢，是個非常幽默的女生，有別於趙小微單純的搞笑。


  記得那會自我介紹時，蘇弄影字正腔圓地吐出一句：各位美女，幸會幸會，我叫蘇弄影，性別女，愛好男。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瞬間拉近了彼此距離。同是本地的女孩子，性格都比較隨和，經過幾天的相處，自然而然更加熟絡起來。


  開學後的第二天，林香就向老師申請，調離了林曉娜身邊的座位，與睡在鄰鋪的趙小薇成了同桌。每天晚上開八卦座談會的時候，聽趙小薇他們聊到優秀的老師，帥氣的校草，林香也會偶爾隨聲附和兩句，盡管她對這些並沒有多大興趣。


  那些蹉跎的日子裏，林香和繼母之間拉鋸戰似的相處，受到林曉娜三番五次的挑釁，還要應對父親審訊般的問話與失望的神情，讓她早已喪失了花季少女應有的浪漫情懷。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不再做夢。


  也許是爸爸再婚後，或者是媽媽離世後。在林香心裏，生活就是這樣的，被各種痛苦充斥著，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無數布滿荊棘的道路。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好像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會離自己遠去。


  因為不期待，所以不奢望。因為沒奢望，所以甘於平淡。


  伴著流水的時光，林香窩在床上看小說，書名叫《蘇菲的世界》，她翻了沒幾頁，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響了。那是一款老式的諾基亞手機，這兩年已經停產，鍵盤有些磨損，幾乎快看不清數字。


  林香從上鋪爬下來，走到陽台上接起了電話。


  “林香，最近還好嗎？新學校習不習慣？”林然關切的話語從手機裏傳出來。


  “哥，我挺好的，放心吧！”林香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快。


  兄妹倆又聊了幾句家常，在林香準備掛電話時，林然又說：“如果在學校遇到什麽困難，就找謝碩幫忙。”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林香的語氣中帶了點兒撒嬌。


  “你在我眼裏就是小孩子，記得注意身體，生病了要吃藥。”


  林香輕聲答應著，兩人互相道了晚安。收起手機後，林香眉眼彎彎，心情愉悅，嘴角向上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林然是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男孩，成績拔尖，長相斯文，舉止溫文爾雅。他從小就對唯一的親妹妹林香嗬護備至，在林曉娜與繼母欺負林香時，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他與謝碩是一個鎮上長大的好朋友，初中和高中都在一個學校。兩家隔得很近，父母之間偶有走動。


  謝碩與他性格截然相反，桀驁不馴，不愛學習，成績很差。兩人是一同參加的高考，結果林然考上了地處漢寧市的一所重點大學，謝碩則連普通的三本都沒考上，在家人的逼迫下複讀，湊巧與林香同一所高中。


  此時的夜晚，窗外更深露重，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白天喧囂的城市也已沉睡，四周分外的寧靜，隻依稀聽得到宿舍裏麵刻意壓低的說話聲，以及遠處若有若無的汽車鳴笛聲。


  又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靜謐，屏幕上一閃一閃的光在這漆黑的夜裏尤為顯目。林香皺了皺眉，猶豫了幾秒鍾後還是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是早上甩了她一個巴掌的林啟平。


  現在他卻像沒事人一樣，問著她在學校裏麵的情況。林香一一作答，有點兒心不在焉。後麵，林啟平終於說到重點上來了。


  “林香啊，爸爸的老同學，就是你聶伯伯。這個伯伯最近才跟爸爸重新聯係上，聽說你在洛海上高中，他跟我說過好幾次了，讓你周末去他們家吃飯。”


  “爸，我不想去。”林香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沒了，說話也生硬起來。


  林啟平又頓了頓說：“他跟你媽媽也是同學，很想見見你，你就去一趟吧！別總這麽倔強，大人說話，小孩子要聽。”


  安東尼·德·聖艾修伯裏的《小王子》中有這樣一句話，“所有的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隻有少數的人記得。”


  就好比她的父親林啟平，總是理所當然擺出大人應有的姿態，對她這個小孩進行言行舉止方麵的審判，恐怕早已忘記了自己也曾經是小孩。


  每當這個時候，林香總是會很懷念那個凡事都與她商量，把她放在平等位置上的母親方清。她沒有林啟華那般強勢，給予了林香充分尊重。


  林香見他有想說教的勢頭，趕緊道：“我去行了吧！沒什麽事就掛了。”


  外麵依然是如水的月光，像閃亮的白綢，她卻感覺沒有之前那般唯美了。


  等林香回到宿舍鑽進被窩時，手機提示有短消息進來。她點開一看，是一條短信，上麵顯示一串陌生的地址和電話，發件人爸爸。林香心煩意亂，直接摁下了關機鍵。這時宿舍下鋪兩個女孩子劉明溪和蘇弄影還在聊天，跟她一樣睡在上鋪的趙小薇早已進入了夢鄉，獨留林香一人在床上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高中學習緊張，周末隻放假一天，林香並不準備回去。她家在洛海市的一個小鎮上，離市區要坐近1個小時的公交。進入高中後，時間就像流沙一樣從指尖溜走，上課、吃飯、下課、睡覺，一成不變的生活，漸漸流逝的青春，開學後的第一個假期就這樣靜靜來臨。


  這天清晨，劉明溪和蘇弄影約著出去逛街，家住市區的趙小薇回了家。剩下林香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她打開手機，看著那條短信，臨湖別墅區，不正是傳說中風景特美的白雲湖嗎？林香暗自琢磨，反正也沒什麽事情，還是過去一趟，又不掉塊肉，順便還能看看湖。


  林香是個行動力極強的人，一旦下了決定，就會馬上執行。她迅速爬下床，換上開學前林然給她添置的衣物，背起書包出了門。外麵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到太陽了。


  遠處，似有建築的輪廓，片片烏雲仿佛要壓下來一樣，香樟樹上是輕輕搖曳著的綠葉。一路上行人稀少，公交車站隻有三兩個學生，林香弄清去別墅的路線，站在路邊靜靜等待公交車的到來。


  公交車終於來了，林香上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車開始繼續向前開往下一個站點，透過玻璃窗她看到了不遠處的一男一女，女的正抓著男孩的手，男孩正低頭對女孩說著什麽。因為是陰天光線很暗，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但那兩人分明是她熟悉的謝碩與林曉娜。兩人快速倒退，同時倒退的還有路邊的商店，疾馳的小車，路上的行人。


  林香收回視線，想起手機上好像還有一條未讀短信。由於早上正在換衣服，所以就沒有馬上查看。她掏出手機，發件人是謝碩。


  “林香，中午一起吃飯，等下我去宿舍接你。”


  “不用，有事外出。”林香簡短地回複過去。


  直到公交車抵達臨湖別墅區，她下了公交車後，也沒有收到新的短信。


  林香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這是一座倚湖而建的別墅區，湖兩岸種著整齊的柳樹，樹上的葉子已經開始慢慢變黃，細細的柳條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舞飛揚。她不由得想起賀知章的一句詩“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絛 ”。


  平靜的湖麵上偶爾泛起陣陣漣漪，細看之下水裏的金魚依稀可見。一幢幢帶有異國風情的精致別墅矗立在湖的兩邊，白色的牆壁，蒼翠的樹木，雕花的鐵柵欄，配上淡淡的薄霧，就好似一幅筆跡未幹的水墨畫。


  這裏儼然是小說中描繪的那種富人區，象征著權利、地位與財富。隻是一個簡單的住所，卻在無形中劃分了人的等級。


  剛走到別墅門口，就被保安攔了下來。保安大叔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林香感覺極為不自在。她對保安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利落地從包裏拿出手機，翻開了林啟平發的短信，照著上麵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了兩聲後電話被接起，“喂，哪位？”一個清冷的男聲從聽筒內傳來。


  林香簡單說明了下情況，一會就把手機遞給保安。保安接起後聽了兩句，對著手機點頭哈腰起來，諂媚的樣子讓林香不忍直視。很快保安雙手將手機遞還給林香，又親自帶領她過去。


  走到最裏麵的一幢別墅前，保安方才停了下來。門口站著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林香有輕微近視，看不清他的長相。這時，保安湊上去熱情地打著招呼，男子麵無表情，話語極少，偶爾附和兩聲。


  等到保安大叔終於識趣地訕訕離開，林香才隨著男子進入了客廳。屋內是田園式的裝修風格，大氣的馬賽克牆磚，古樸的藤藝收納筐，玄關隔斷處的一排珠簾，隨風輕輕擺動。白色的家具，綠色的沙發，黃色的窗簾，客廳一角展示櫃中五顏六色的玻璃瓶子，給整個房子增添了不少居家氣息。


  “你先坐會，我上去叫他。”溫潤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內響起。


  林香轉過去細細打量說話的男人，他生得十分英俊，雕刻般的五官，帶些倨傲的神情，性感的薄唇。一件普通的藍色襯衣，白色悠閑褲，卻硬是被他穿出了玉樹臨風的味道。沒等林香回答，男子已轉過身，朝著旋轉式的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