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強則弱
安安小跑了過來，牽著蘇月的手，“婆婆，媽媽說是上來看風景的。”
蘇月摸了摸安安的小腦袋，盡管不信，可歆如並沒有自尋短見，讓她的心稍稍放心了一下。歆如看著蘇月，目光沮喪，淡淡地說著：“風太大了，我們下去吧！”
“嘿，尹歆如，下次月黑風高的，別跑到頂樓來看風景，看看你這單薄的身子骨，這萬一被風刮下樓，被人誤傳是自殺，那真是太可憐了。”鄭子皓損了一下，也是因為他剛剛那顆易碎的心差點嚇破掉，說實在，他過來，沒看到她人的時候，他竟然心急如焚地將整個醫院跑了個遍。
他打心裏同情這個女人，更何況是蘇月的女兒，已經將她當個親人看待。
“臭小子，就你話多。”蘇月拍打了一下鄭子皓的肩膀，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有點唐突，她回頭看了看歆如，低下頭，趕緊拉著安安率先一步走下去。
歆如捂著腹部，傷口處有點像撕扯的疼，她牙齒咬著下唇，忍著，還沒走兩步，鄭子皓上前扶住了她。歆如不解地看著他。
“別誤會，我怕你撐不下去，幫忙而已。”鄭子皓目光向四周遊蕩幾圈，又回到歆如這邊。
歆如沒拒絕，任他扶著，一步一步地從頂樓下去。
“為什麽想通了？”鄭子皓在下樓的時候，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歆如怔愣一下，側臉看著他，“你是想問，我為什麽沒自殺，對吧？”
鄭子皓點點頭，隻要是個正常人，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傷口還沒好，就帶著女兒跑上頂樓，不是自殺，難道真是看夜景去？幸虧她沒死，否則那個在國外治療的孩子真成孤兒了，那他一輩子都要背上良心債了。
這或許就是他剛剛瘋了一般想要找到歆如的原因吧！
“站得高，看得遠，所以想通了。”歆如平靜地說著。
“你看起來苦瓜臉一張，沒想到也有幽默的一麵。”鄭子皓心中對這個女人有了異樣的感覺。
“沒有人天生苦瓜臉，都是被逼的。”歆如望了望鄭子皓，“我的經曆，不是你一個長在溫室裏的花朵可以明白的。”
“你怎麽說兩句就扯到我身上了。是不是我長得帥，就礙你眼了？”鄭子皓挑眉，不解地看著歆如。
二人走到最後一個台階時，歆如停住了腳，看著鄭子皓，“你覺得你了解我嗎？我三歲被人拋在孤兒院門口，五歲被人收養，大學沒畢業，我養父母一家發生車禍，留下安安跟躺在床上的父親，我硬生生地扛了整個家庭五年，累死累活地像條狗一樣的活著。”
鄭子皓怔怔地看著歆如，看著那含淚的眼眶，她的過往和痛苦地讓她崩潰。
“我本以為跟俊軒誤會解除過後，或許我們可以幸福快樂地在一起，誰能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痛苦根源都是他那最尊敬的媽媽。你知不知道被最愛的人欺騙是什麽樣的感覺，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中車禍，因為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的心崩潰了。”歆如眼眶中忍到最後的一滴淚落了下來，她用力地拭了一下，瞪著鄭子皓。
“你真正地愛過一個人嗎？”歆如看著子皓，濃眉微蹙，輕聲地問著。
“失戀過，算愛過嗎？”子皓認真無比地看著歆如。
歆如一聽這答案，便無力地搖了搖頭，“等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這麽回答了。”
話落，她提步往前走，子皓迅速地跟了上去，“難道必須受過傷，流過血，才算真正愛過，那未免也太血腥了。”
歆如不語，靜靜地走著，她摁了電梯，走了進去，二人下了樓，回到了病房。蘇月已經將粥盛在碗裏，涼著。
歆如回到床上，坐著，蘇月將粥端了上來，“有點燙，我幫你吹一下。”
歆如端了過來，客套地說著，“不用了，我自己吹就好了。蘇珊，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住院的錢，還我出院後會盡快找到工作，一掙到錢就還給……”
“談錢傷感情，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蘇月心疼地看著歆如，那種欲言又止的痛苦，她難受得簡直快瘋了。
“錢的事必須要分清楚。你我無親無故的，沒必要幫我這麽多，更何況，我說過，我不想欠人情，錢債好還，情債難還，請別讓我為難。”歆如那有些絕情的話說得蘇月的內心如刀割般難受。她起身，別過臉，捂著發痛的胸口，淚水差點就在歆如的麵前滑落。
“蘇珊前輩，是不是我說錯什麽話了？”歆如馬上就觀察到了蘇月那臉上悲涼的表情，她不解，真得不理解這個女人，自從她出現後，就不斷地關心她，甚至有些舉動，她自己都理解不了。
蘇月搖了搖頭，“沒事。”
門本來是虛掩著，被人推了進來，鄭澤成在外麵聽到了所有的對話，直接推門走了進來，他看著歆如，臉色沉重。
“尹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醫院花了多少錢，你要掙多久才能還清這筆債？”鄭澤成的話讓歆如錯愕住了，她小臉一緊，心中算盤開始盤算著。
“你難道準備光拚命掙錢，而不想報仇了？”鄭澤成走到床沿，厲眼盯著歆如，“那個害你失去一切的人，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
歆如抬頭迎上鄭澤成那俯視的目光，他的話戳到了她的軟肋，她承認她想過這些，可她現在沒能力。
“我想，可我……”歆如被鄭澤成逼問得無力回話了。
“看看你的臉，被玻璃刮傷，到時肯定留下傷疤，這個社會是看臉的，你這樣能找到什麽好工作？蘇月幫你，不是讓你還錢，是想讓你振作，去讓那些傷害你的人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鄭澤成大手一伸，拉住歆如，“你，不強則弱，永遠隻會被人踩在腳底下。”
“要怎麽樣才算強？”拿把刀衝入霍家，殺了詹美英，砍了唐思敏，然後跟俊軒絕裂，這才算強嗎？
“讓對手一無所有，比拿刀取人性命更痛快。就像你現在，一無所有。”鄭澤成話落，鬆開了歆如的手，這隻老狐狸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深深地紮進了歆如的心。
“老鄭，歆如剛醒，別說這些刺激她的話。”蘇月淺聲提醒著。
“剛醒來，就是因為剛醒來，我才說。”鄭澤成瞪著蘇月，“人一旦安於現狀，就報廢了。”
“鄭總，你幫我！”歆如含淚說著，不強則弱，一輩子被踩在腳底下，她明白，鄭澤成不會這麽好心幫她，可她真得太需要物質上的幫助。
尹家車禍，詹美英必須付出代價，按她現在的身份，根本無法撼動這棵大樹，隻有依附在鄭氏，才能有資格跟詹美英對抗。
而且歆如料定鄭總會幫她，不然他不會苦口婆心地說這些話，日久見人心，她總有一天會知道鄭澤成幫她的原因。
歆如覺得自己有些可悲，竟然對人心變得如此多加揣測了，是，她覺得全世界都不是好人，剛剛前頭還一心說著對她好，後腳就有可能為了隱瞞真相背叛她。
“尹歆如，你想清楚，想要對方一無所有的代價可是昂貴的。”鄭澤成冷聲提醒著。
“我不怕。”哪怕付出她的性命，她也要討回公道。
“好！很好！”鄭澤成陰狠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