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李三姑說親
陳無柄外婆家表姐表兄來認親，其實還另有目的，那就是給陳無柄做媒介紹女朋友。那天表姐翠芳就曾經惋轉提出，青蓮雖知道她的意思，因為忙於招待客人沒來得及拒絕。兒子看上白鐵梅，很難接受別人，好些職業媒婆來提親都被他三言兩語拒絕了。
翠芳也曾問過表弟陳無柄，診所紅火需要人幫忙，陳無柄倉促中沒領會她那真正的意思，以為是隨口說說要幫工，也沒有斷然拒絕。翠芳就以為姑姑和表弟同意這好事，她受四叔陸家紅的委托，要把堂妹陸招弟介紹給陳無柄，親上加親將來有個好照應。
陸招弟身材高挑，五官端正，雖然從小勞動皮膚稍黑些，不大會女子那種撒嬌纏綿。但是，身體健康適合生兒育女，吃苦耐勞持家絕對是好手，能為丈夫分憂，姑姑就是婆婆家庭更加融洽，這對兩家都很有利，翠芳認為這是皆大歡喜的婚姻。
陸招弟那天見過陳無柄，又親自聽到光明診所的口碑，她完全沒有意見，連妹妹來弟都羨慕她找到好婆家。一家人合計好，就等待翠芳抽出時間再跑姑姑家，把這事促成了。
而此時光明診所正有一個有名的媒婆登門說媒，她是鄰村的李三姑，說媒十有八成，陳家跟她也認識。她介紹的姑娘是娘家侄女李蘭英，從照片上看李蘭英夠漂亮，初中畢業家庭開店比較富裕，跟陳家是門當戶對，兩人又很匹配，可說是無可挑剔的婚姻了。
陳無柄漫不經心的看過照片就放下：“非常抱歉，三姑，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是我高中的同學。很感謝你的抬愛，讓你空跑一趟，不好意思，還請你諒解才好。”
李三姑倒不覺得搪突尷尬，她微微一笑：“年輕人，有知識有本事，眼界肯定高一點，我聽說有文化的人很重視紅袖添香夜讀書，同學女朋友文化高，好像不難做到。隻是過日子必須實際，柴米油鹽醬醋茶，沒幾天那興致就磨滅了，別忙拒絕，考慮幾天再說吧？”
“三姑，對不起，我沒這樣想，真的有女朋友了，不能腳踏兩隻船吧？”陳無柄不為所動，跟白鐵梅好並不是因她文化高，幻想紅袖添香夜讀書，而是兒時的情結。
“哦，你倒是很重情義呦，哥有情妹有意敢情好，隻是她在雲端可望不可及，望梅最終難止渴，前路有清泉，何不要一瓢解渴呢？”這三姑懂的可不少，不愧是鐵嘴呀！
陳無柄隱隱約約覺得三姑了解自己的情況，這可望不可及不就是暗指白鐵梅嗎？她從那兒了解到這隱情呢？一般的媒婆都是受男方委托尋找女子，陳家沒有委托她，難道是女方委托她嗎？這是什麽樣的女孩子，她認識我還是媒婆隨機選中的呢？
“你說的也沒錯，三姑，就是要哥有情妹有意才好，萍水相逢難意味相投是吧？她能上雲端就可以降落大地，老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何必急在一時呢？”
三姑想，這小子很精靈，肚子墨水不少，他知道我的所指，很多年沒遇到這樣的後生了。他們看來很登對，不知這做家長的，為什麽一定要嫌棄這後生呢？
“年輕人，很有情趣，隻是自信太過也不是好事，世間有許多無奈的遺憾事，很多地方有望夫石，她們精誠所至金石卻未開。人生苦短，日月如梭，想想吧，青春有幾年？”
三姑對陳無柄說了這話，笑了笑走開，她相信自己的話會讓他三思。她到後院找陳媽聊天，說動家長也能起同樣的作用，“三嫂子，幹什麽呢？喲，兩年不見頭發白了好些咧！”
“哎喲，不就是窮忙嗎，人老了頭發那能不白呀？那像三姑你，隔三差五有喜事啊？”青蓮一邊整理藥草，一邊跟三姑搭話，年紀差不多很容易找到興趣的話題。
“是呀，都說笑一笑十年少，我這是甜蜜的事業，必須笑口常開，三嫂子，你整天忙忙碌碌撥弄苦藥，既操心丈夫更放不下兒子，心裏的苦倒不出，沒有笑容就上皺紋，這頭發那能不白啊？哎喲，你以前也是美人兒哩，現在呀，嘖嘖，像小老太婆啦！”
三姑一番話也讓青蓮震動，這些年提心吊膽時多，睡安穩覺時少，那有舒心笑的時候呢？丈夫更有丈夫的難，又怎麽找他訴苦？好不容易兒子長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令人揪心這找誰去說啊？頭發白就白，小老太婆就小老太婆，隻要一家平安就好。
“三姑呀，人生有命各不相同，你是天喜星轉世，撒布歡天喜地，我也不知上輩子做錯了什麽，所以這輩子要受苦呀，受苦倒沒什麽，但願這個家能夠平平安安就好啦！”
“三嫂子，雖說人生有命，芸芸眾生有幾個不是命苦的呢？苦命也要苦中作樂，給自己製造幾分歡喜，寬寬那焦慮的心，才不枉來世上一遭。你甘願受苦不怕轉畜生道嗎？”
“三姑，誰不願意自己歡樂呀？隻是身在苦中又怎麽作樂，這歡喜能製造出來的嗎？”青蓮聽三姑高談闊論，心裏驚異，在白家村沒有人這樣說話的。
“當然能呀！我是幹什麽的？就是製造歡喜的！無論你命多苦，看到兒女成雙配對難道不歡喜嗎？三嫂子，你是太麻木不知道給自己一些歡喜啦！”三姑笑眯眯把話題拉到正事了。
青蓮恍然大悟，三姑在開導自己接受她做媒呢，說實在的自己又何嚐不想要兒媳婦呢？是倔強的兒子吩咐拒絕所有媒婆，自己也是有苦難言，鴨子不吃穀怎麽按鴨頭呀？
“唉，三姑呀，不是我麻木，你有所不知，兒子中意一個姑娘，拒絕說媒我也沒法啊！”
三姑沒有表示詫異，她輕輕一笑：“三嫂子，我知道，不就是白姑娘嗎？”
青蓮驚詫的望著她：“啊？三姑，你，你怎麽知道白姑娘？你知道我兒子跟她的事嗎？”
三姑神秘莫測的一笑：“做甜蜜事業的人，半夜三更睡不著，想著阿誰配阿誰。三嫂子呀，白姑娘命相與令郎不對，緣分一波三折不說恐怕不得好結果啊？”
青蓮為這白姑娘的事正心中焦慮難安，想想三姑說的很有道理，他們青梅竹馬，若非命相不對，怎麽會這樣險象環生？那裏還敢求什好結果，就怕有血光之災啊！
“三姑呀，我們也知門不當戶不對，無奈兒子沉迷不悟，兒大不由爹，我們的話沒用呀！”
“那是他還沒看清緣分，三嫂子，你家跟白家有隙是吧？退一萬步來說，那天成親了，小兩口還好說，你們親家怎麽麵對？除了兩個愛人都是仇人，那有歡喜？隻剩悲酸啊！”
青蓮臉色蒼白，三姑說的沒錯，她隻想安全問題，還沒想到這層呢！如果他勉強結婚，帶來的是無窮無盡悲苦和煩惱，這歡喜恐怕要永遠無緣了。他怎麽才能看清緣分呢？
“說的也是，三姑，阿丙很有主意的，怎麽樣才能讓我家阿丙看清緣分啊？”
“三嫂子呀，你疼兒子，兒子也得疼娘吧？你都焦粹成這樣了，有兒無媳婦沒孫沒歡顏，三代已單傳四代何處望？他要愁死老娘才甘心嗎？”三姑的話句句戮在她痛點上。
青蓮越想越有道理，明明是一道過不去的坎，為什麽硬要等待他崩塌的一天過去呢？他十年八年不崩塌，陳家就什麽都泡湯啦！不行，說什麽也得讓他死了這條心！
“唉，三姑呀，我是睡夢都要想抱孫子啊！阿丙小時很乖的，就是這事上拿他沒法呀！”
三姑看青蓮已經讚同自己的主張目的達到，剩下的就該她自己完成了，就笑嗬嗬的告辭。
“三嫂子呀，我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隻能說這樣多了，你保重，我先走啦！”
三姑走後，青蓮心神不寧恍恍惚惚，把晚飯都燒糊了，這是很少有的事。夜裏回房免不了唉聲歎氣，陳悟道感到奇怪：“阿蓮，怎麽啦？是不是三姑做媒不成，說了些難聽話啊？”
青蓮搖搖頭歎氣道：“悟道呀，我們這輩子聽難聽話還少嗎？又怎麽在乎多聽兩句呢？其實，三姑說得很對，有兒無媳婦沒孫沒歡顏，三代已單傳四代何處望？心焦呀！”
“唉，都是我不濟害你受苦一輩子，擔驚受怕懷孕艱難，這都要怨我無能給你寬心啊！”
“我說悟道，這又關你什麽事呢？你再內疚也改變不了現狀，想想怎樣才有媳婦吧！”
陳悟道一時說不出話，長歎了一聲：“道理都跟阿丙說過了，他並非不懂事理，隻是陷入情的泥潭難以自拔。他重情重義不作薄情郎，說不得他錯在那裏，阿蓮，等等吧？”
“悟道呀，我們早已兩鬢飄霜，還能等待多久？白家絕不肯接受阿丙，白姑娘一旦工作高阿丙一等，你說還有半點希望嗎？”青蓮聲音悲苦，並不是哀怨自己。
陳悟道又何嚐不苦？他為解白家的疙瘩盡了最大努力，救回一條性命，保住一條大腿，為瘋狗咬傷的白家人奔忙，這都換不來白家的原諒，還奢望什麽白姑娘做媳婦呢？
“阿蓮呀，我知道，阿丙那是去上門，我稀罕那白姑娘嗎？為了阿丙我們冒天大危險對白家人救死救傷，這還解不開仇恨，我還希望什麽？但對兒子總該他心裏醒悟吧？”
“他自己醒悟？那怕要到猴年馬月了，悟道呀，不能等，必須跟他攤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