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下不去手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下不去手
百裏忌注視著西陵瑄，也注視著那劍端！他又怎會不知，此時此刻，他完全可以置西陵瑄於死地！若他動手，隻怕連楚淵、穀叔，還有下麵那些侍衛，也毫無阻攔之法！
可是，他居然下不去手！
他腦海中浮現起小悠的身影，浮現起她的哭她的笑，浮現起那時候在蒼壁城的長街上，他背著小悠，那樣輕輕緩緩地走。他們離得那樣近，小悠在他的耳側問他：“你能答應我，永遠不要傷害西陵瑄嗎？”
而那時候，他答應了。
為了她，永遠不去傷害西陵瑄。
所以，即便他知道蒼壁城將軍府那一場大火另有隱情，他也選擇了沉默；即便他知道是西陵瑄將小悠獻上紫金鸞台，取走了她身體裏七七四十九盞血，他也不曾對西陵瑄拔劍相向；即便他知道，西陵瑄留在王城，一直都在步步為營、布局周旋，他也從不曾提醒百裏敬一句……
隻因，他答應過她。
現在，盡管他的劍已經抵在西陵瑄的胸口，他依然無法違背他曾經對小悠許下的諾言。
小悠，阿忌不會讓你難過，阿忌不舍得……
他閉了閉眼，忽然劍鋒一轉，一掌劈開了西陵瑄，俯身向下飛去！所有人都來不及回神，他們本以為西陵瑄命懸一線，又怎會想到這樣輕易就化險為夷？西陵瑄跌落下來，楚淵與穀叔不約而同地飛奔過去！
而百裏忌，則是抓住了這個時機，抱起百裏敬的屍身飛向宣德殿外！西陵府的人很快便反應過來，由楚淵率隊，在後麵窮追不舍！他們穿過了禦花園、奔過了這王宮裏一條又一條的長街，最終到了奉端門！
百裏忌的速度慢下來了，縱然他輕功絕妙，但畢竟還帶著一個百裏敬！雪地上，漸漸地留下他飛越而過的痕跡，並且那痕跡越發地深重、不穩起來……
當他衝出奉端門的時候，身後的楚淵也已經率領西陵府眾人登上了奉端門的門樓！他對著百裏忌的身影大喊：“奉王上旨意，留下百裏敬的屍身！膽敢違逆者，殺無赦！”
話音落下，數十名弓弩手在那門樓上一字排開，神色凝重地張弓搭箭！而每一根玄鐵利箭，都對準了百裏忌身體的要害！空氣再一次變得凝重，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等著那一道青色的身影作出回應！
可是百裏忌竟然毫無回應，更沒有停下腳步回過頭！他隻當他們不存在一般，依舊在那雪地裏走得從容！那一刻，他腦海裏唯一的念頭，隻是帶著百裏敬走，別讓他身首異處！
門樓上，楚淵的神色稍有遲疑！他想，他應該等西陵瑄到了再做決定。可若是再多等一秒，也許百裏忌真的會就此消失，難覓其蹤！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再等下去了！
楚淵終究還是抬起了手，冷冷地輕喝：“放！”
所有的弓弩手一齊鬆開了弦，頃刻間，這雪夜的寂靜被打破，空中發出一陣陣“嗖嗖”的聲響！無數的玄鐵箭從那城樓上飛射而下，猶如漫天黑雨一般傾瀉下來！——
·——
小悠和阿忌約好了，初一這一日，去紅花巷給老莊拜年。她想，她和阿忌初三就要走了，他們一起離開這王城，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而她在紅花巷養傷的時候，老莊和碧雲都對她很好，所以在這新年的第一天，她和阿忌應該去看看他們。
小悠準備了很多的禮物，不僅有給老莊和碧雲的，還有給紅花巷其他人的。比如給東子的一頂新帽子，給柳大叔的綠豆糕，還有給於大娘的鹵肉……收拾來、收拾去，不知不覺已到了中午，收拾了鼓鼓囊囊兩大包袱！
小悠背著包袱，瞥了一眼銅鏡裏的自己！此刻這般背著包袱弓腰站著的她，和那時候背著大布袋子，給大師傅抓人試毒的樣子，還有幾分相似呢！哈哈，她竟然想起了那麽久遠的事情……
小悠掂了掂包袱，心情頗好地向外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計劃著，到了紅花巷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和阿忌一起，將這些東西全部送出去；然後讓老莊在廊下生一盆火，雖然下了雪，他們還是可以圍著火盆烤紅薯，他們一烤紅薯，紅花巷那些孩子們定然全都來了，院子裏會變得很熱鬧；到了晚上，她要和阿忌一起下廚，給老莊碧雲做一頓豐盛的晚飯，當然，掌廚的是她，阿忌最多幫她洗洗菜、燒燒火……
小悠想著想著，微微地笑了。因為這樣的場景，隻是想想，便已經讓人覺得如此平靜、溫馨、幸福……
她加快了腳步，咚咚咚下了樓，然後到了院子裏。
今日要去紅花巷，她昨夜就已經對西陵瑄說過了，盡管當時他看起來若有所思，但並未出言阻攔。小悠想，他大概是答應了，畢竟今日是正月初一啊！既然他答應了，她也就沒打算像上次那樣偷偷溜出去！呃，偷偷溜出去費力費神，還是堂而皇之走院門比較好。
小悠走到院門口，卻突然間傻眼了！
這靈犀樓的院門向來四敞大開，怎麽今日竟關得這樣嚴嚴實實？
小悠用力拉了拉，拉不開，門從外麵鎖死了！
媽的，這是怎麽回事？
小悠皺了皺眉，當下大叫：“寶珠！”
寶珠應聲而出，匆匆跑來，可是她低著頭，不安地揪著身前的一塊衣襟。她說：“姑娘……姑娘今日還是別出去了……不僅姑娘，咱們靈犀樓所有的人，一個也出去不得……”
“為什麽？”小悠不解。
寶珠低語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這其中緣由，隻知道，是主君下的令……”
主君？西陵公子？
小悠的心裏猛地一震，雙手微微一軟，肩上的那兩隻包袱也隨之“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她以為他答應了，他竟然還是拒絕？
隻是去一趟紅花巷而已，為什麽偏偏不許？
不許也就算了，竟然還鎖門？
西陵公子，你……
小悠像一隻霜打了的茄子，格外挫敗地望著那兩扇緊閉的院門！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漸漸變得有些不安起來。她轉過頭，問寶珠：“主君今日可在府中？”
寶珠一怔，隨即道：“方才我聽外麵的守衛說，半個時辰前，主君已經帶著穀叔、冷墨一行人，往永寧侯府赴宴去了。”
“赴宴？”
“嗯，姑娘還不知道麽？每年大年初一這一日，永寧侯府會舉辦一場新年晚宴，宴請朝中重臣。今年咱們主君恰好也在這王城中，所以永寧侯府也給主君送了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