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1)
是易琛。
顧湄嗅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因為燒得太厲害,她的思緒遲緩,下意識地便覺得是在夢裏, 腦袋昏昏沉沉, 隻覺得臉頰燙得幾乎要爆炸,習慣性地將臉頰貼在了他的脖頸處。
習慣得好像很久以前,她也經常這麽做來著。
觸碰到微涼的肌膚, 顧湄方覺得舒服了些。
她困難地喚著他的名字:“易琛。”
雖然她的聲音又輕又啞, 一旁跟著的副編導楊薇, 也聽到了這聲忽喚。
隻是沒聽得真切, 隻聽到了易這個音符,還以為顧湄在直呼易總的名字。
楊薇剛想提醒顧湄不能這麽沒禮貌, 結果一扭過頭就見著顧湄無所顧忌地貼著易總的脖頸,她嚇了一跳忙是去看易縉的反應,卻見他似乎也微微一愣,低看著顧湄, 一向黑寂冷淡的眸中竟然微蕩著一絲柔光。
楊薇:……
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顧湄艱難地開口:“我這是怎麽了?”
一出聲卻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著了,她這樣要怎麽去表演Rap。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易縉溫聲安慰著:“隻是有些發燒。”
顧湄看清楚他的麵孔,意識到這是在夢裏, 她微鬆了口氣,幸好這隻是夢裏。
她突地又想起綜藝的事:“綜藝呢,不錄了嗎?”
顧湄口中的綜藝指的是戀愛綜藝, 落入楊薇耳中,卻以為她是擔心《元氣100》綜藝,擔心明天的公演上不了場。
楊薇剛想開口寬慰,卻是聽易縉柔聲道:“不會耽誤的, 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可以從醫院回去了。”
楊薇默默地往旁邊挪了幾步,她還是不要杵在這裏當電燈泡了。
顧湄頭腦發脹,視野有限,自是沒看見一旁的楊薇。
還當這裏是在夢裏,她小聲撒嬌著:“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麽就知道明天就好了。”
易縉有些失笑:“乖,相信我。”
她的意識隻不過清明一瞬,下一刻又混沌起來。
提前預約的單人病房很快就到了,易縉動作緩慢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剛鬆開手時,顧湄卻似乎貪著他肌膚處的涼意,纖細的手臂環繞住他的脖頸,臉頰在他脖頸處輕輕蹭著。
她含糊不清地說著:“易琛,我好熱。”
肌膚相蹭間,她的熱度傳到了易縉心裏。
他微垂下眼,看著她白嫩肌膚染上的大片大片霞色,唇紅得鮮豔欲滴,他喉頭重重一滾,匆匆撇開眼,狠著心將她纏繞在脖頸上的手臂輕輕扯開。
易縉直起身來,旁邊的楊薇早已經尷尬地避開了身子。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為什麽是她、為什麽是她發現了易總的小秘密。
啊啊啊他們倆當著她的麵這麽親熱真的好嗎?!
易縉淡淡瞥了她一眼:“把醫生叫來。”
楊薇終於如負釋重地拔腿就出了單間病房,留顧湄和易縉共處一間。
顧湄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連醫生來給她掛水都未吵醒她,兀自睡得香甜。
雖然有節目組工作人員在這兒守著,可易縉還是一夜未眠,在病房裏陪了顧湄一夜,等她的溫度退下去才離開。
臨走前他叮囑楊薇:“不要告訴她,是我送她來的醫院。”
楊薇一頭霧水,你們關係都親密成那樣了,告不告訴得有什麽差別嗎。
隻是奈何是易總吩咐,她還是點了點頭。
顧湄這一覺足足睡到上午十點,一睜眼便瞧見自己在醫院的單身病房裏。
強烈的眩暈感和肌肉酸痛已經消失,隻剩下乏力感和喉嚨處的疼痛。
朦朦朧朧中,顧湄想起昨天斷斷續續的片段,好像瞧見了易琛,是他抱著她來的醫院。
她微鬆了口氣,原來是在夢裏。
好在沒耽誤了準備公演。
隻是她生病生的頭發暈,已經分不清楚現在是夢中什麽時候、現實是什麽時候。
顧湄艱難地抬起頭,想要叫易琛,卻是看到楊薇伸過頭來,開心地道:“顧湄,你醒啦?”
顧湄的思緒打了個結。
誒,所以這不是夢裏,她生病也不是在做夢。
這裏是現實。
顧湄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所以昨晚的易琛又是怎麽回事,是她的幻覺嗎。
顧湄一頭霧水地點了點頭,沒著急問易琛的事。
先是詢問了下時間,見離下午彩排還要一段時間,才微鬆了口氣。
楊薇從背後拿出了個紙袋子,笑吟吟地道:“顧湄,快看這是什麽!你的最愛。”
顧湄微揚了下眉,接過紙袋子,就瞧見裏頭躺著兩個肉包子。
想到上次來醫院,她就為了偷吃兩個肉包子,就被狗仔給逮住一同亂拍的事。
……真的是來醫院必打卡的早餐呢。
說起來,她和醫院也挺有緣分地,每次公演前都要來一趟。
顧湄想到自己沙啞的嗓音有些鬱悶,努力準備了這麽久,卻連連出意外,這一次說不定還會影響公演效果。
楊薇見她光看沒吃,開口問道:“怎麽不吃?我記得你是喜歡的。”
這肉包子還是易總見顧湄先前不惜被狗仔偷拍,也要吃外頭的肉包子,特地吩咐她備著地。
好不容易才能吃到美味的碳水,顧湄忙是點點頭:“我喜歡的!”
她咬了口肉包子,可對於昨天睡夢中看到的易琛依舊有些迷糊。
顧湄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楊編導,請問昨天是誰送我來的醫院?”
楊薇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顧湄,對於昨晚,你完全記不得了嗎?”
顧湄長睫微垂,倒也不是還什麽都記不得,她記得是易琛送她來的醫院,還記得和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還記得他安慰她,明天就會好。
她的燒確實退了。
可易琛是夢中虛構的人物,怎麽可能出現在現實中呢。
顧湄搖搖頭:“記不得了。”
楊薇不易察覺地微鬆了口氣,按照易縉的叮囑回答道:“是訓練營的工作人員送你來的。”
她這話倒也不算撒謊,說到底易縉確實是訓練營的工作人員。
顧湄追問道:“訓練營的工作人員,是男的還是女的?”
楊薇違心地回答:“女的,當然是女的。”
顧湄長睫微垂,對自己的追問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她為什麽會奢望易琛真的出現在現實中呢。
***
與此同時,易縉的爺爺易正光突然到訪了夏家,到達的時候夏運盛正一邊喝著茶,一邊欣賞著留聲機裏的交響音樂。
這樣悠閑自在的上午,突然被易正光這個“不速之客”打擾,夏運盛瞥了他一眼奇道:“老易,你怎麽來了?”
易正光倒也不客氣,上前就把留聲機給關了,熟門熟路地打開了電視。
隨即又拿著遙控器在數字電視裏頭翻找著《元氣100》的節目。
夏運盛看都沒看電視機一眼,他可不喜歡看一群人在電視裏蹦蹦跳跳的節目了,老大不高興地開口道:“你把我留聲機關掉幹嘛?”
易正光沒回答他,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指了下電視節目:“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
彼時電視上正播著第一期導師的入場表演。
夏運盛瞥了眼電視,隨即眉頭就皺得緊緊地:“我怎麽知道,我從不看這類節目,這有什麽意思的,無聊的流行文化。你給我趕緊關了,再把留聲機給我開了。”
老爺子思想守舊,口味還停留在過去,對新潮流完全接受不了。
“那我關了你不要後悔?”
夏運盛回的理所當然:“你關唄,我能有什麽後悔的!”
易正光看了眼他,悠悠地歎了口氣:“我可是聽說小湄兒參加了這個選秀,才特地過來找你一起看,沒想到你竟然不樂意,那算了算了,我回家自己看吧。”
說著他就拿起遙控器,說著就要去將電視屏幕關掉。
夏運盛本來是打定主意不看電視的,卻是聽到易正光口中提到了小湄兒的名字。
他微微一愣,小湄兒竟然參加了參加了這檔選秀。
雖然為了臉麵,夏運盛很少在外人麵前提及,自己進了娛樂圈的外孫女顧湄。
可天知道他有多想念自己這寶貝外孫女。
夏運盛忙是開口道:“老易,等一等!”
隨即卻是瞥見易正光得逞的小表情,夏運盛臉一拉,頓時覺得被老易算計了,可又不想錯過寶貝外孫女的節目。
他裝作滿不情願地開口:“老易你也是七八十歲的糟老頭子,跑來跑去地我怕你身子骨受不了,你要看你就在這看唄。”
易正光和夏運盛幾十年的交情,哪裏不知道這是夏老頭子在鬧小別扭。
他心頭覺得好笑,一下子就把電視給關了,起身佯裝出離開的神色:“嘿我的身子骨好的很,不怕折騰,我這就回家看去。”
夏運盛急了,他剛剛匆匆一瞥,可連那檔選秀的名字都沒看見。
在易正光麵前也就算了,要他拉老臉去問兒子,他更是覺得丟臉。
夏運盛站起身,攔在他麵前,賠著笑臉道:“老易,你走歸走,你先把選秀名字告訴我。”
易正光心滿意足,咧嘴一笑:“你這個老頭子,年紀這麽大了脾氣還這麽強,想看就看唄,擱我麵前有什麽好裝得。”
要是換做平時,夏運盛肯定會懟回去,可他現在不敢了,他還惦記著外孫女的選秀節目。
夏運盛說了幾句好話,終於把易正光勸了回來,易正光將電視重新調到《元氣100》的初評級。
易正光本來的打算是和夏運盛一起,把新更出來的四期節目完整看完,可耐不住夏運盛一直催他跳到顧湄出現那段,他隻好往後一直跳一直跳。
終於顧湄出場了,與她一起的還有VIVA女團的四個女孩。
其他四個女孩都化了微濃的舞台妝,唯有顧湄素麵朝天一張漂亮的臉蛋。
作為寶貝外孫女的閉眼吹,夏運盛忍不住開口誇道:“瞧瞧瞧瞧,這就是我們夏家的基因,你看看這一百個女孩有哪個比得上咱們小湄兒一個手指頭的!”
易正光開口:“人小湄兒還有顧家的一半基因,你怎麽不說了?”
夏運盛輕哼了一聲:“如果沒有顧家那半基因,我們小湄兒會更漂亮更優秀的!”
易正光徹底無語,不理他了。
很快初舞台的表演開始,如果單看顧湄跳舞,倒覺得還過得去。
隻可惜她身邊站得都是,身經百戰從韓國回來的優秀練習生VIVA女團,被襯得那叫一個爛。
就連有“未來孫媳婦”濾鏡的易正光都瞧得出來爛。
然而夏運盛對自家孫女兒的濾鏡,很顯然加到了百分之百,誇獎顧湄的話是一串一串地:“還打包票地說,我們小湄兒肯定是第一名,沒跑了!”
結果出來,顧湄的初評級成績是F。
夏運盛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望著易正光,滿不高興地嘟囔著:“你們家小縉怎麽回事,請的導師怎麽一個個這麽沒眼光。我就說小湄兒不該進娛樂圈,被一些不知道是什麽人評頭論足,我想想就生氣,這評的什麽分數。”
隨即又替顧湄覺得難過,自言自語道:“小湄兒從小拿金獎拿慣的,這一次拿了個F,指不定有多難過。”
夏運盛心疼地說:“她啊,要是性子不這麽強,當初跟著我回家,現在早在美國繼續完成學業,安安靜靜地當個小提琴演奏家,又何必在那個破訓練營受這種委屈。”
夏運盛想起在女兒病床前第一次實實在在見到顧湄的模樣,她和照片上一樣的漂亮,隻是沒了以前的鋒芒畢露,可骨子裏的倔強卻和她媽一模一樣。
靜靜地聽完他的所有話,然後輕輕一笑:“謝謝夏老先生給媽媽付的醫藥費,這錢算是顧家欠您的,我會還給您的。”
這個“夏老先生”的稱呼把夏運盛的心紮得哇涼哇涼地。
但也知曉顧湄對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公,無法親近也實屬正常。
夏運盛好脾氣地勸她:“小湄兒,你才剛成年,這麽一大筆錢你要怎麽還。聽外公的話,跟外公回家,重新回到美國上學,等你畢業了,再還給外公也不遲。”
“好好工作,總有一天一定能還上的,這個您可以放心。我最近接了兩部戲約,等片酬一到賬,我一定打給您。”
對於顧湄來說,這些錢她需要努力工作十幾年才能還清,但在夏運盛眼裏,不過是一頓飯的小錢。
他哪裏是在乎顧湄還不還錢。[なつめ獨]
可一聽說顧湄竟然為了賺錢,竟然進了娛樂圈,夏運盛便急了。
夏家世代清明,或從文活從商,便是從藝也是高雅音樂,可從來沒有去當戲子的。
這圈子的水多髒、多混,夏運盛便是不去查也是清楚的,更別說一旦當了紅,所有的隱私便要曝光於人前,被人指名道姓得罵來罵去。
一時惱火,夏運盛便說出了讓他後悔莫及的話。
“我夏家的子孫從不會當戲子,立刻退出娛樂圈!”
也正是這句話,將他們這對本來就不親近的爺孫倆,推得越來越遠,以至於顧湄到現在都不肯回夏家,不肯認他這個爺爺。
直到現在夏運盛仍然後悔自己說出了那麽衝動的話,但是他仍然接受不了顧湄進入娛樂圈的事實,所以這兩年,他都派兒子也就是顧湄的親舅舅夏和安,想法設法勸顧湄退出娛樂圈。
雖然夏運盛仍然無法接受,可看《元氣100》這個選秀綜藝,是他得以看到外孫女最好的途徑,他就隻能放下偏見,和易正光一起看起來。
因為夏運盛隻想看顧湄的片段,兩人節目看得飛快,很快就將目前放出來的四期節目加上所有的訓練日記全部看完。
與預料中不同的是,顧湄的等級評分雖然一直不高,但她非但不難過,每次鏡頭掃到她的時候她的模樣都是愉悅著的,眼眸中有光,似乎是享受練習,享受舞台。
遠比兩年前夏運盛看到的顧湄快樂得多,他的堅持微微有了鬆動。
如果是外孫女真心熱愛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試試去接受。
然而這個念頭一出來,夏運盛想起未來會出現的異樣目光和指指點點,就又瞬間熄滅。
接受讓她進入娛樂圈,對他們這種高門來說,太損害名譽了。
與此同時,顧湄的進步可以說是飛速,幾乎每一期都給人意料之外的驚喜。
但始終讓夏運盛有些不平的是,顧湄那麽優秀,怎麽還不進A班。
他讓易正光重新調回投票標準,細細地看了一遍,發現這投票規則對他這種年紀大的人來說,實在算得不得友好。
夏運盛便索性把款打給了助理,叫他把這些錢買定製VIP卡,將票數全部投給顧湄!
夏運盛掛斷電話,心滿意足地輕哼了一聲:“我的外孫女,必須是第一!”
瞧見夏運盛這般,易正光也不甘示弱地打給助理,打了一筆款項叮囑他給估麽投票。
“我的孫媳婦兒,必須是第一!”
電話掛斷前,易正光從助理那兒聽說,今晚就有《元氣100》的公演,問老爺子有沒有興趣參加。
他看向夏運盛,詢問他的意見:“怎麽樣?想去看嗎。”
夏運盛這活了大半輩子,去了不少酒局,可就是沒有去過這種小年輕的公演現場。
他下意識先是拒絕,隨後卻是想到說不定有機會和外孫女見上一麵,忙是點點頭:“叫小縉給我們留兩張前排的門票。”
易正光立刻就打給了易縉,向他要了兩張VIP門票。
彼時易縉正在外地開會,聽說兩個老爺子想去看公演,當即就讓司機將票送去,再順便將他們送到了公演現場外麵。
此時還沒到進場的時間,觀眾們在外麵排成長龍。
兩個老爺子不樂意走特殊通道,提前進去。
也不樂意去排隊,去跟一群小年輕們擠。
兩個人在場館外麵隨便逛了逛,看到不少觀眾都抱著大大方方黑色的東西,上麵用著密密麻麻的小燈泡列出字來。
幾乎人手一個,他們對視了一眼,難道說這是看公演必備?
他們攔了一個小姑娘,指了下她懷中的東西:“小姑娘,請問一下,這個是什麽呀?”
小姑娘見是兩個和藹可親的老爺子,有些驚訝但還是很禮貌地回答道:“爺爺,這個東西叫做燈牌,是用來應援地。額……應援的意思就是支持一個明星。在場館裏麵,明星在台上是看不見下麵的觀眾的,但她們能看見燈牌,隻要看見了燈牌,她們就知道是我們粉絲來支持他們的。”
“燈牌?”
兩個老爺子想到顧湄公演時,鏡頭往觀眾席下掃過不少,上麵標著“湄”的燈牌。
他們瞧著小姑娘手裏的燈牌正好也是個“湄”字,忙是興奮地問道:“小姑娘,你是不是顧湄的粉絲,這個燈牌要怎麽買到呀?”
小姑娘點點頭,笑了起來:“原來爺爺你們也知道湄湄呀,我可喜歡她了,你們是不是也是她的粉絲呀。我這個燈牌是網上跟我們粉絲團一起團購定做的,這邊現場沒法買到,不過那邊顧湄的粉絲後援會有租借燈牌的服務,你們可以去那裏租一個。”
夏運盛和易正光數順著小姑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不少棚子。他們
謝過小姑娘,便朝著小姑娘指向的棚子走過去。
那棚子用的是顯眼的紅色,旁邊並排放著顧湄漂亮的海報。
顯而易見就是顧湄粉絲後援會的棚子。
夏運盛忙是招呼管家把照片拍下來,自己則是拉著易正光走到了棚子裏。
自從顧湄進入封筆訓練營後,陳橘身為她的助理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便一起跟著粉絲後援會會長管理後援會事務。
她正低頭記錄著賬,聽見動靜抬起頭,就瞧見兩個七八十歲的爺爺進來。
這個年紀看公演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陳橘還以為是問路的,忙是笑著開口:“爺爺,請問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誰知道夏運盛指了下桌麵的一米燈牌問道:“小姑娘,請問這個燈牌怎麽租借?”
陳橘有些意外,沒想到兩個爺爺年紀這麽大了竟然還追星。
雖然覺得他們可能隻是隨口問問,但她禮貌地回答道:“燈牌租借是粉絲後援會免費提供的,但電池您需要自行購買,如果沒有自帶,我們這邊也有的賣,四個電池兩塊錢,燈牌的抵押金是一百塊,您要是租借的話,給我一百零二就行。歸還燈牌後,我們會把一百塊的押進還給您。”
易正光有些意外:“租借竟然是免費的,那你們要怎麽賺錢?”
陳橘有些忍俊不禁,耐心解釋道:“我們不是為了賺錢,是為了給藝人做應援。燈牌的意義對藝人很大,現場多一個燈牌就是對藝人的鼓勵和支持。”
兩個老爺子陷入沉思。
夏運盛率先提問:“所以說現場的燈牌越多越好?”
“是這個道理沒錯。”
易正光知道了夏運盛的意思,開口問道:“你這個攤子上一共有多少燈牌?”
陳橘微微一愣,麵前兩個老爺子怎麽越問越奇怪了,要不是兩個老爺子衣冠整潔,她還以為是來鬧場的。
她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老老實實交代:“我們準備了五百個,租出去了兩百多個。”
話音剛落,夏運盛和易正光異口同聲地道:“我們全包了!”
夏運盛老大不高興地看了眼易正光:“我應援我外孫女,你湊什麽熱鬧!”
易正光也老大不樂意:“老易你這什麽臭毛病!她是我的孫媳婦,我出一份力怎麽了!”
“怎麽就成你孫媳婦了,小湄兒同意了沒,你就亂喊。糟老頭子不害臊!”
易正光冷哼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VIP門票甩了甩:“得得得,我就問你一句,你還想不想看公演了?”
夏運盛臉色一僵,隨即妥協道:“行吧行吧,帶你一個。”
“誒?”
陳橘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倆吵架,顧湄的親人不是隻剩二伯一家了嗎,什麽時候多出了兩個爺爺,其中一個還說顧湄是他的孫媳婦!
她家小草莓明明還是單身好不好啦!
陳橘還沒明白兩個老爺子的意思,就見到他們身後的兩個管家分別掏出了三萬塊的現金,放在了桌麵上。
夏運盛開口:“點一下吧,這裏麵是六萬塊。其中三萬塊是買燈牌的錢,勞煩你們去現場外麵免費發給有需要的粉絲們,剩下的錢就算是你們的辛苦費了。”
旁邊的粉絲誌願者也是一臉懵逼,還是陳橘反應過來,拿出驗鈔機將錢放了進去。竟然都是真錢,剛剛好六萬塊。
“小姑娘,麻煩你給我們兩個燈牌和電池。”
陳橘不敢怠慢,忙是將壓在下麵嶄新的燈牌和電池交到兩個老爺子手裏,直到他們倆離開,她仍然覺得有些不敢置信:“顧湄什麽時候多了兩個土豪爺爺?”
旁邊的粉絲誌願者笑嘻嘻地回答道:“橘子姐,你還真信粉絲口中的稱呼呀,我還說湄湄是我女友呢,她還真是我女友嘛!這兩位肯定是爺爺粉!”
她感慨道:“沒想到咱們湄湄竟然有這麽受歡迎,年紀這麽大的爺爺都喜歡她呢!”
***
《拒絕定義》小組女孩們聽說顧湄生病入院,心裏都很焦急,盡管顧湄暫時沒有淘汰的風險,但失去一次公演的機會,就代表著失去晉級決賽的可能性。
因為擔心著顧湄,她們一早上的排練也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顧湄在中飯前趕了回來,女孩們終於鬆了口氣,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飯後,就一起去了化妝室化妝。
元若星還是有些擔憂:“湄湄,你真的沒事吧?你的嗓子都啞成這樣了。”
“沒事啦,我聽人家說嗓子沙啞一點才更適合唱Rap呢。”
元若星看向遲璿求證:“誒?真的嗎?”
遲璿回答道:“確實。”
她原先並不是Rap擔當,後來因為暴食催吐嗓子沙啞,在女團裏唱Vocal風格有些不合,她才轉去的Rap。
遲璿鼓勵顧湄:“來你來一段給我們聽聽。”
化妝師配合暫停了動作,顧湄清了下嗓子,開始自己的部分。
她的聲線原本是比較細的少女音,唱Rap有些太過輕盈,然而現在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聲音低又帶著微微沙啞,反而比原先出彩更多。
遲璿率先鼓起掌來:“湄湄,你這生了病竟然還進步了!”
其他幾個女孩也十分開心,至少顧湄不會表演失常了。
“對了星星。”
顧湄轉過頭問:“昨天是誰送的我去的醫院,你知道嗎?”
“是值班室的工作人員。”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答案,可顧湄仍有些疑惑,她昨晚明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易琛。
她不由想到巴黎秀場那回,台下一閃而過的易琛臉龐。
難道這一次和上次都是她的幻覺嗎。
見顧湄沒再吭聲,元若星奇怪地看了眼她:“怎麽好端端問這個?”
顧湄湊了過去,壓低聲音:“星星我問你,如果你經常想起一個人,還偶爾把別人認作是他,這代表著什麽?”
元若星靜靜聽著,突然笑了起來,輕聲道:“湄湄,你這是喜歡上他了!”
她興奮地問道:“是誰呀,我認識嗎?”
顧湄被元若星的答案嚇了一跳,匆匆忙忙地道:“你別瞎說!”
她縮回了腦袋,卻是有些茫然無措。
難道她喜歡易琛已經陷得這麽深了嗎,夢裏喜歡還不夠,現實也時常將別人當做他。
****
在女孩們排練過後,觀眾們開始進場。
和上一次公演一樣,首先是女孩們的主題曲表演,不同於上一次一百個女孩們的整體表演,這一次是七十個。
隨著主題曲的前奏開始,現場燈光一暗,隨後又亮了起來,七十名女孩排成了金字塔形隊列,最前排的依舊是顧湄。
台下是粉絲們喊著自家愛豆名字的應援聲,各色的燈牌在席間閃耀著光芒,煞是好看。
易縉給的票是VIP區第一排,近的幾乎能看清顧湄臉上的表情。
夏運盛好久沒這麽近的看到自己的外孫女,高興地直笑,忍不住衝著一旁的易正光炫耀:“我們小湄兒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可惜了,怎麽就進娛樂圈了!”
“那是,跟我們家小縉是極為相配的。”
夏運盛又不開心了:“你能不能別把你家小縉和小湄兒扯一起。”
“嘖,你這個糟老頭子怎麽翻臉不認人,你現在的票還是小縉給的呢。”
“結束了我就把錢打給小縉,還真當我稀罕占你們家這門票的便宜不成!”
易正光知道他這驢脾氣一時間也掰不過來,忙是扯了扯他的手臂:“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好好看小湄兒跳舞吧!”
很快主題曲的部分結束,女孩們趕緊下場,趁著導師表演的時間,她們迅速換上了公演的造型。
《拒絕定義》組抽到的是第三名,她們組的造型比較難做,等做完已經輪到了第二名的小組。
女孩們一起站到備場區,靜靜等待著前一名小組的結束。
很快前一組結束,導師們拿起麥克風評價著她們的節目。
趁這個間隙,元若星偷偷朝著觀眾席看了眼,忙是興奮地拉了下顧湄:“湄湄,台下好多你的粉絲呀!”
顧湄順著她的視線往台下看去,剛剛主題曲表演時她隻是用餘光瞥了眼台下,並沒有仔細看,現在被元若星這麽一提醒,果然見一大片一大片紅色的“湄”字燈牌在觀眾席裏亮著,竟是比上輪公演還要多。
元若星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耳機中響起了編導的提醒聲,她們忙是順著通道往台上走去。
《拒絕定義》小組出線在台上時,觀眾們瞧清她們的造型都很驚豔,女孩們長發飄揚,身穿黑色皮衣,肩頭的金屬鉚釘在燈光下閃閃,冷豔高貴得冰著美貌的臉。
觀眾們不由小聲討論起來,在猜測著她們究竟要表演什麽。
直到音樂前奏開始,觀眾席們恢複寧靜,靜靜等著女孩們開始表演。
遲璿和薑晴早就因為Rap成名,她們唱得好觀眾們並不驚訝,卻沒想到顧湄竟然唱得這麽好,幾乎是開口跪。
顧湄突破了原本的清純可愛風,低沉沙啞的聲線中夾雜著慵懶,表情又酷又拽。
台下的觀眾們幾乎被她“殺”到,也太帥太A了吧!
“風格不是與生俱來,是我們想來就來。”
“我們活得瀟灑,唱得漂亮,才不care旁人的目光。”
“拒絕標簽,拒絕評價,拒絕墨守成規。”
隨著她們的合唱:“女孩拒絕定義!”
話音剛落第一個間奏到來,全場燈光熄滅。
觀眾們一頭霧水:這是要做什麽??
待第一個間奏結束,燈光亮起。
女孩們瞬間換了另一身裝扮,穿著可愛的小裙子,頭發用著可愛發帶高束著,青春又元氣。
與上一段所不同的,隨著裝扮的改變,她們的Rap風格也從酷炫風轉為元氣風。
如她們歌詞所唱:“冷豔,可愛,優雅,一秒切換,我們hold住一切,誰管你的定義。”
短短五分鍾的表演,她們切換了三種裝扮和風格來演繹這一首歌,觀眾們被她們驚豔連連,在表演結束的那一刹那,觀眾們如潮的掌聲和歡呼席卷而來。
而休息其他組的女孩們神色卻是有些微妙,她們不知道《拒絕定義》組遭受臨時換舞的事,從她們的角度來看,舞台上換裝無疑是一種嘩眾取寵、還可以趁機省掉一大段舞蹈練習片段的投機取巧行為。
但不得不說,這種招數是適合比賽性質的公演舞台的,因為台下的觀眾並不在乎你的舞蹈和唱功多麽精湛,他們隻在乎表演究竟有沒有驚豔、炸到他們,留下深刻影響。
上一場顧湄之所以能夠得到斷層人氣王的好成績,就是因為Solo那段的breaking實在太炸裂舞台了,不過那也算實力的一部分,她們也不好說什麽。
可這一次她們也太投機取巧了吧。
《拒絕定義》女孩們在歡呼聲中走下台,剛下台顧湄就虛弱地幾乎暈倒,她的病還沒調養好,這場表演耗費了她太大的元氣。
元若星和遲璿手疾眼快地迅速扶住顧湄,她才不至於摔下來。
夏又歡皺眉:“不會又燒了吧?”
她伸出手去探了下顧湄的額頭,見著是正常溫度,才微鬆了口氣。
薑晴開口道:“顧湄,要不要跟編導那裏說一聲,你要不先回宿舍休息一個小時,等公演全部結束再回來?”
女孩們也讚同地看向顧湄,雖然節目中會插些休息室裏練習生的鏡頭,不過那鏡頭隻是少數,對於吸粉拉票也沒什麽用處。
顧湄調整了下呼吸,才覺得眩暈感消失了一些,她強撐著道:“沒事,我可以堅持錄製下去。”
見她一再堅持,女孩們將她扶回休息室。
終於來臨最激動人心的一刻,公布隊內的成績。
第一名 顧湄?
第二名遲璿230
第三名元若星223
第四名夏又歡217
第五名薑晴205
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