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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失蹤

  說時遲那時快, 黑影一個轉身, 就狠狠踢到了從若的肋下。


  她一個吃痛,手裏禁錮的力道放輕了些,葉長安抓起她的手使勁咬了一口, 咬得她虎口一道血淋淋的牙印。


  從若大怒, 又疼又急。


  倒是讓葉長安像條滑不溜秋的魚一樣逃出生天。


  她知道, 這次自己怕不能成功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像是開在地獄幽冥的彼岸花。


  葉長安就是再大膽, 此時也嚇壞了,急匆匆往外跑,也不知道個方向。跟無頭蒼蠅一樣, 卻被站在離從若幾米開外的那道黑影伸手拉到了身後。


  葉長安此時才注意到,這人竟然是好幾天沒有見到的龍。


  隻是, 幾天不見, 用得著長這麽高嗎?


  心實在是頗大的葉長安此時差點就忘了剛剛的生死一劫,可能也是聞著龍霸天身上熟悉的味道逐漸淡定下來了, 此時竟然有了功夫揪著他的衣服使勁嗅聞著, 生怕自己認錯了人。


  龍霸天冷著一張臉往後看了看,眼角下垂滿是一副厭倦的樣子,還忍不住罵他:“你這種朱雀怎麽這麽蠢啊?我要是沒有發現,你是不是就死翹翹了?”


  就差沒指著額頭罵他了, 葉長安難得有些羞愧, 抬頭看著他討好地笑。


  龍霸天心裏一梗滿是無語, 不知道要對這家夥說些什麽好。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從若氣得仰倒。


  她堂堂的魔族護法,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麽忽視過呢。


  她一腳踢倒了一邊的書架,書頁紛紛落下,砸在地上嘩啦啦的聲音,讓瞪著葉長安的龍看了過去。


  剛剛沒有注意到在她手裏救人的人長什麽樣子,現在倒是看清楚了。


  迎著窗外夕陽的光,少年模樣的人臉上的細小絨毛纖毫可見,明明是一副讓人誇讚的好樣貌,可落在從若眼裏,就像是見到了什麽讓她忌憚的仇敵一樣,往後急急退了幾步,眼神警惕地看他。


  龍霸□□她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像是幹淨明朗的少年。


  卻讓從若心警鈴大作,更是忌憚不已。


  這位,是她所想的那人嗎?

  要是真的,這次怕真是踢到鐵板上去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脫身呢。


  從若忍不住往後繼續退,直到抵住了後麵的書架沒處可逃,才停了下來,猩紅的眼裏隻盛著一個龍霸天,深怕他突然動作。


  可是並沒有。


  他好像並沒有認出來她是誰。


  從若與他對視,發現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陌生有警告,唯獨沒有那時在戰場廝殺的殺伐之氣。


  從若又忍不住想到了這段時間潛伏所聽說的那些關於戰神辭昭的事情。


  都說那場神魔大戰之後,魔尊隕落,戰神也是陷入長眠,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那眼前的人,又到底是誰?

  不光是從若有些懷疑人生,其實頭痛的龍也在懷疑人生。


  他頭痛欲裂,總覺得眼前這人很熟悉,自己絕對是打過交道的,還是個讓他有些忌憚的人物,但是現在,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不僅想不起來,還一想就頭疼。


  二人都是一副腦殼痛的樣子。


  總感覺事情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剛剛的劍撥弩張,怎麽就成了相對兩望?

  葉長安覺得怪怪的,躲在龍身後,探出半個頭來,驚懼地看著從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心裏惴惴然,剛剛那種窒息的恐懼又一次席卷心頭。


  龍不耐煩地把小家夥又塞了回去,忍著頭痛看著警惕的從若,淡淡道:“魔族?”


  從若挺起胸脯,渾身像是裹在黑影裏:“那又怎麽樣?我依舊能取你的命。”說罷,手心一團烏黑的魔氣蔓延,隱隱約約透露出來的噬人威力卻不容小覷。


  龍皺起眉頭,有些忌憚地看著從若手裏的那團魔氣,手一揮,在這小樓外麵布了層結界,又趁機把葉長安給從窗口扔了下去。


  從若沒有動彈,隻盯著龍的手,生怕自己一時不察沒有注意到他的攻擊,神色戒備。


  清空了屋子,又不怕自己會把這樓宇弄壞惹得青徽好一通責罵的龍終於騰出手來看從若。


  從若手裏黑色的魔氣一起一伏,襯得她那張猙獰卻依舊美貌的臉若隱若現。


  她盯著龍,眼睛眨也不眨。


  實在是那場神魔大戰實在恐怖。


  作為那場戰爭的經曆者,一個在辭昭手下還僥幸活下來的人,看到他想起的便是那些腥風血雨斷肢亂飛,數萬魔兵在冰雪凜冽化為灰燼,連魂魄都不得存,甚至魔界的王,也不敵他。


  他們同歸於盡時的氣勢,像是能掀破天地一樣,黑色的魔氣與純白皎潔的靈氣纏繞,又在一聲轟鳴消弭於世間。


  屆再也尋不得魔尊的氣息。


  辭昭也是神魂不穩陷入沉眠。


  從若不想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但是在看到龍的眼神的時候,心裏的懼意翻山倒海而來。


  她托著魔氣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龍霸天其實在想,要是自己能鑽到這隻魔的腦子裏就好了。


  她看著自己懼怕的眼神,說明是知道他是誰的。


  可是,嘖。


  仙界與魔界勢不兩立,魔界為什麽又卷土重來?


  從若終於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了,暗罵了一聲,另一隻手扶住了自己晃著的手,心裏勸自己:看來這人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看他滿臉無知的樣子,大概是辭昭哪個親戚家的龍幼崽吧。


  這樣一想,她心裏就妥貼起來了,瞪著龍霸天的眼神也更有了底氣。


  龍不知道從若心裏的一番官司,隻能看到那團魔焰越燒越旺,好像直衝著他的瞳仁而來。


  灼熱的氣息,劃過他的臉龐,像是下一刻就要燃起他的頭發,燒到他的臉上。


  他下意識地伸手 ,一把握住了那魔焰。


  趁著魔焰貼近他的臉,他自顧不暇的時候,從若看準時機,從窗戶一躍而去。


  龍想去追,幾步快走,卻被手心傳來的灼燒感幹擾了動作,他捂著手眼睜睜看著從若離開,不禁一拳捶到了地上,眼底滿是厭煩與不耐。


  就好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暗藏洶湧與危機。


  直到他察覺到手心的灼痛順著神經蔓延,往他心口,像是藤蔓一眼纏繞。


  他的心髒好像架在火上燒著,陣陣痛意,疼得他眼前一黑。


  隻是,這種痛苦,也像利刃一樣劈開了他回憶的迷霧。


  那些讓他頭痛欲裂卻苦苦找不到答案的回憶,終於有了始終。


  青徽在前院,壓根沒有注意到後麵小書房的動靜。


  她坐在屋子裏麵,給懷瑜和百結補小灶。


  他們兩個落下的知識太多了,又一個不喜歡坐著讀書,一個年齡還小跟朵小嫩芽一樣,可偏偏又跟當時的葉長安一樣特別看重大紅花,青徽被他們纏得沒辦法,隻好每天給這兩個家夥補課。


  懷瑜是那種機靈但是懶得聽課的人,非要現在後悔了才肯低頭,但是青徽講一遍,他肯定就記牢了。


  百結聽課時候就有些吃力,青徽每次都得顧及她稍微放慢點進度。


  懷瑜心想:要不是因為這是妹妹,他就不願意這麽磨磨唧唧聽課。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章,今天的補課結束了,他就跟放出籠的鴨子一樣往外跑。


  百結乖乖坐在教室裏寫字,看起來靜極了。


  青徽也坐在裏麵陪她一起,耳朵側起聽外麵隱隱約約的玩鬧聲。


  在一大片的笑聲爭吵裏,她好像聽到了葉長安的聲音。


  真是稀奇。


  那家夥不是一看兵書就要瘋魔了嗎?不到晚上不到絹翕叫他,他都不肯離開後麵的書房的。


  想到這裏,青徽站起來想出去看一看,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撞了個滿懷,懷裏的小家夥還顫抖著,青徽一摸他的後頸,滿是冷汗,濕噠噠的,沾著他的後腦勺上的頭發,都黏噠噠沒有了往日的神采飛揚。


  青徽當時就知道事情不太對。


  她又拎著葉長安的衣服把他往後拖了拖,這下小家夥頸子上的青色瘀痕全都落入了她的眼底。


  青徽大吃一驚,手指摸了上去,又急急問道:“長安,這是誰弄的?剛剛是誰欺負了你?”


  葉長安剛剛在書房裏傻了一樣,好像各種情緒都被掏空了,可是被龍霸天甩了出來之後,那些混在在一起的情緒又從他的天靈蓋裏灌了進去。


  他嚇得瑟瑟發抖,隻知道往外跑,想要抱住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他橫衝直撞,看也不看圍過來的白遂懷瑜,從他們的包圍圈裏闖出來,直到抱住了青徽,才覺得好像自己安全了。


  青徽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頭。


  葉長安抖動的幅度慢慢地緩了下來。


  絹翕也急匆匆趕了過來,看著兒子脖頸上的猙獰痕跡,眼淚一下從眼眶裏溢了出來,紅通通的,她一把抱住了葉長安,卻發現自己抖得比他還要劇烈。


  母子二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絹翕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看著葉長安,急切地問道:“長安,是誰傷得你?”


  葉長安一把用衣袖擦掉臉上的淚痕,努力把聲音裏的抽噎聲給壓下去,竭力冷靜下來,道:“是從若老師,她是魔族的人。”


  這句話一出,絹翕和青徽大眼瞪小眼,兩人都像頓住了一樣站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這,這、這,這可能嗎?


  魔族不是僅存的殘兵敗將都退居於他們魔界最偏遠的一隅,避世不出,不與天界爭鋒嗎?


  怎麽還會有魔界的人,竟然膽大包天到要在天帝的眼皮底下殺人?


  絹翕忙對葉長安說:“你快把剛剛的事細細說一遍。”


  葉長安被絹翕搖得七葷八素,一臉菜色地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聽到是龍霸天出手救了葉長安的時候,青徽一個恍惚。


  什麽時候這條蠢龍這麽厲害了?

  隻是這想法就一閃而過,她又凝心屏氣繼續聽葉長安說話。


  聽著聽著,絹翕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了。


  她糾結了片刻,還是說了一句:“這是大事,我怕還是得和長安的父親說一聲,也好往上麵,讓天帝知道這件事情。”


  她倒是不想再和葉呈昭打交道,可是如今這事情,要是不和他說一聲,她們根本沒辦法告訴更上麵的人。


  畢竟,魔族卷土重來,幾千年的隱忍,怕最終信息延遲,可能又會釀成一起悲劇。


  而且,葉呈昭終究還是長安的父親。


  青徽點點頭,臉上竭力保持住鎮靜神情,其實手心裏滿滿的都是冷汗。


  魔族,這個仿佛隻出現在網絡小說裏的詞語,竟然有一日會離她那麽近。


  她的心髒跳的很快。


  像是下一刻就要脫離她的胸腔而去。


  那也是青徽回家,第一次沒有見到耍賴的龍霸天的身影。


  沒有他那張賴皮的臉,還有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行徑,整個屋子好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空蕩蕩的。


  明明之前過得就是這樣自己一個人的日子,可是現在怎麽突然不習慣起來了呢?

  青徽有些納悶,伺弄起那株珍貴的白笙草也沒什麽動力了。


  一天後、


  兩天後、


  ……


  五天過去了,絹翕都把這事和葉呈昭說了,引得他又是愧疚又是勃然大怒,氣衝衝就往霄雲殿而去。


  可是還是見不到那條蠢龍。


  青徽一愣神,不知怎麽手一抖,那顆珍貴的還青澀的白笙果,從枝頭顫巍巍掉到了地下,瞬間失去了光澤。


  現在,它隻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雜果,什麽功效都沒有了。


  早知道有這麽一天,還不如那日他玩得時候就隨他去了,反正都是霍霍掉了。


  青徽心想,突然就沒了勁,把剪刀隨意扔到了院子角落裏,自顧自地回去,蒙頭大睡。


  夢裏,好像還是空落落的。


  那條又笨又蠢啥都不會的龍,是真的失蹤了嗎?


  還是被卷到樂魔族?還是被魔族的人殺了?


  青徽越想越是惴惴不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都是張開獠牙的魔族朝她嘶吼著,血盆大口裏一滴滴讓人惡心的黏液滴到地上,腐蝕著地麵,青翠的草地瞬間枯黃,然後猛然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黑色的洞,寸草不生土地荒蕪,滿是毒液的殘留。


  青徽一下子擁著被子坐了起來。


  外麵的天色還是暗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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