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說時遲那時快, 白遂往前一撲, 正好將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護在了身下, 緊接著,鞭子的破空聲後, 便是淩厲的抽擊聲音, 正好打在了白遂的背上。


  饒是白遂是皮糙肉厚的神獸, 都忍不住咬牙“嘶”了一聲, 整張臉皺了起來, 咬著牙。


  這橫生一事,把其他人都嚇了一大跳,剛剛圍在白遂身邊的人嘰嘰喳喳擠過來, 有的瞪著君妙二人義憤填膺地爭執, 有人伸出手要把白遂扶起來。


  白遂抬起頭看到好多雙手朝他伸過來,一個個白白嫩嫩晃啊晃啊, 有些瘮人,自己幹脆利落爬了起來,又把閉著眼睛哭的小妹妹扶起來。


  剛剛隻是看她哭,現在扶起來之後, 圍著他們的孩子都看到了這個小女孩的容貌, 都有些大吃一驚,再看看君妙的臉, 仿佛就知道她為什麽要欺負這紫衣女孩了。


  原因無他, 完全是這個小女孩長得太過精致漂亮, 像是嬌嫩的花兒一樣, 應該是被捧在手心裏的,怎麽能像現在這樣滿臉淚痕委屈極了,還不停地用圓乎乎的肉手擦著眼角溢出來的淚水,越看越讓人心疼。


  她身上漂亮的衣服也被打壞了,割出一道道裂痕,又因為剛剛躺在地上,混著些髒汙,狼狽極了。


  君妙把揚起的長鞭卷起來收到手,剩下的一小節繞著她纖細的手臂,黝黑色的長鞭是上好的鉸蠶絲編織而成,裏麵混著金線,更是流光溢彩,打到人身上時也越發疼痛。


  她長得其實也很好看,狐族本來就是以美貌著稱,何況是狐族的公主,隻是再好看的容貌,混雜上一副盛氣臨人的樣子,也覺得有些討厭了。


  她便是如此。


  隻是她自己渾然不覺,走上前來,咄咄逼人地看著白遂:“誰準許你扶她起來的?”


  小女孩越發抖了起來,兩隻肉乎乎的手忙不迭地擦著臉上的一粒粒金豆豆,看起來委屈又害怕。


  白遂把她護到自己身後,看著君妙,滿是不讚同:“你怎麽能隨隨便便打人?”


  君妙:“又關你什麽事?本公主看她不順眼,難道還要和你說一聲?你又是誰呢?”


  她驕縱慣了,又習慣了被人捧著她說什麽都是對的,此時也頗為刁蠻,手裏的一截短鞭晃啊晃,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甩出來一樣。


  白遂瞪著他,隻恨自己沒和長安哥哥學一學怎麽罵人,竟是詞窮了。


  站在對峙二人身後的君逸笑了笑,一把撥開氣成鬥雞眼的君妙,端得是一副清風朗月模樣,插/進去說道:“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少族主也別放在心上,我替我妹妹跟你道歉,也和這位、嗯、不知道哪家的仙子道聲歉,如此這事情便過去吧。”


  雖然語氣裏是他先彎了腰,隻是輕描淡寫一句話,說是沒把他們放在心上才更像是真的。


  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圍觀的稍微大一點知道局勢的大孩子紛紛搖頭,腹誹道,在天帝心裏,怕是倚重白虎族比狐族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狐族的人怎麽能這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白遂皺起眉頭,也很是不滿。


  這樣的輕視怠慢,也足以讓本來就很驕傲的白虎一族心裏湧起怒火,就連性格溫吞的白遂也不例外。


  隻可惜君逸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輕狂模樣,笑著說:“白虎家的弟弟,你說這樣可以嗎?”


  眾目睽睽之下,這就像是把白遂架到了火堆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


  要是就這麽認了,隻會傳出去他懦弱,順帶著白虎族都會受到牽連;如果不認,與他爭執,卻又正和了他的心意。


  就在白遂低著頭糾結的時候,紫衣女孩站了出來,和凡間五歲孩子差不多高,長得圓滾滾的很是可愛,隻是現在眼睛裏含著一泡淚水,撅著嘴不太情願地看著對麵的君逸:“你、你讓她跟我道歉,我就原諒她。”邊說,邊舉起手指著君妙。


  君妙眉眼間滿是跋扈,迎著她的手指看過來,卻勾起一抹笑:“哦?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讓我和你道歉?”


  又終於把眼神移到了白遂身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最後露出一個意味不詳的笑:“我倒是突然想起來,那日打傷了我哥哥頭的懷瑜那家夥,可是和你在一起讀書呢,也不怪你現在看我們兄妹不順眼。”


  怎麽又突然說到懷瑜了?


  白遂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看著君妙也愈發煩躁,撅著嘴就要發火,就在此時,君逸一把把還在喋喋不休的君妙給拽了回來,嚴厲地訓她:“給她道歉。”


  君妙不可置信地看著君逸陰鷙的眼神,卻在某一瞬間心裏突然湧上無法言說的懼意,像是心髒被人捏在手裏一樣,最終她呐呐道:“對不起。”


  **

  白遂以為這日的事情不過隻是一樁小事,卻沒想到幾天後,自己會看見救下的小姑娘和她的母親,跟在青徽身後進了園子裏。


  葉長安走過來拍了拍呆滯的白遂的肩膀,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又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也愣了一會兒。


  白遂沒有聽到他呱噪的聲音,還以為怎麽了呢,結果轉頭一看,葉長安一蹦三尺高,臉上的笑合不攏,拽著白遂的衣袖道:“你看,是妹妹唉。”


  白遂頗感意外地看著他,最後實在忍不住捂著嘴唇笑了。


  二人像是躲在一邊說悄悄話一樣,淵止和懷瑜躡手躡腳從後麵走了過來,一人撲到一人背上,白遂和葉長安都是往前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轉頭就要掐著他們的脖子好好嚇一嚇人。


  四個孩子玩鬧起來,聲音連在裏麵的青徽和百結的母親都聽得一清二楚。


  百結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今日打扮得幹淨舒服,頭上頂著兩個小揪揪,笑起來兩邊各有一個小梨渦,讓人想醉倒在她的笑容裏。


  此時的她,坐在母親身邊,手指交纏揉搓著,耳朵卻豎起來聽著外麵的聲音,努力想辨別出那日給她解圍的人。


  隻是她隻能聽到外麵好多人在一起的笑鬧聲,她有些不滿地撅著嘴,恨不得馬上跑出去找人去。


  隻是她的娘親手一直放在她身上,是個保護而且拘束著她的姿勢,她隻能乖乖坐在那裏,聽著大人的說話。


  青徽震驚地聽同樣好看精致的母親結香說話,聽到她說起在宴會上白遂護著百結的時候,嘴張大了滿是驚詫,又有點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結香又說:“從那日起,我家女兒就一直想找到那個護著她的人,又聽說你這裏招孩子,我就想著,也讓百結過來和他們一起上學,你看可好?”


  她沒說的是,這幾日百結每晚都是噩夢連連,一閉眼就是自己被鞭子抽的模樣,看著她心疼死了,隻是欺負她的那人是狐族的公主,自己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花仙,根本沒辦法給她尋個說法,隻覺得懊惱極了,也因此,百結說她要來這裏讀書時,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青徽自然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和結香多說了幾句,又把她送出門,這才領著百結出來。


  百結先是乖巧極了,牽著青徽的手動作嫻雅靜,青徽問什麽她就說什麽,是個家教很好的孩子。


  隻是當她看到白遂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變了,忙不迭地甩開青徽的手,拎起裙擺隨便塞到腰上的絲帶裏,兩條小腿像是風火輪一樣,風風火火就撞到了白遂身上。


  白遂先是大吃一驚,然後急忙扶住了小女孩,比他還矮一點的小姑娘圓哩咕秋的,他都差點扶不住,好在身後淵止扶了一把,葉長安又在前麵眼饞地一下子拽著百結的衣領把她拎了起來,湊過去打量她。


  懷瑜也好奇地看過去。


  隻是葉長安是饞軟軟的香香的妹妹好多年,此時看到這樣的圓滾滾香乎乎的百結一副慈愛兄長模樣,但是懷瑜就僅僅是好奇罷了,多看了幾眼,發現長得和別人也沒什麽兩樣,都是一雙眼睛一對鼻孔一個嘴,最後撇撇嘴就轉了過去。


  被拎著在半空蕩來蕩去的百結嘴一癟,眨巴著眼睛看著葉長安,葉長安就忙不迭地把她放了下來,努力把聲線壓柔和,大大的嗓門也低了下去,生怕嚇到了這花一樣的妹妹:“唉,你別哭啊。”


  百結瞪他一眼,水光瑩瑩的眼睛裏純善柔洵,葉長安看得心虛極了,便翻著自己的袖子,好半天才摸出一顆糖果,撓著頭遞給要哭不哭的百結:“給你糖吃,你不哭了好不好?”


  百結遲疑地從他手裏拿過糖,像是不相信葉長安是真準備給她一樣,直到真的把那顆糖果拿到手了,握在手裏,咯得掌心疼,才有了真實感,她慢吞吞把握著它的手縮回來,縮一點點就抬頭看葉長安一下,縮一點點就抬頭看他一下,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樣。


  葉長安看著好笑,索性大大方方攤開手掌就任由百結畏畏縮縮地拿,等她拿著糖果的手放了回去,這才揚起一個張揚的笑:“你吃啊,說好了,你吃了就不許哭了。”


  眼眶裏還水盈盈的百結看著他,越發感覺他就是個忽悠小孩子的騙子——雖然他也不見得有多大。


  隻是當她低頭看到手裏的糖果時,還是略微笑了笑,轉過身就跑,在葉長安眼皮底下像是一條滑不溜秋的魚一樣。


  葉長安瞪大著眼睛,黑著臉看她攤開手掌,一副殷勤無比的樣子,對白遂道:“哥哥,吃糖。”


  葉長安:小爺有一萬句髒話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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