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噩夢
龍霸天黏黏糊糊蹭過來, 又抱住了青徽的腰, 好像一塊橡皮糖一樣扔不出去了。
她無奈地扶額,隻能打開門拖著大型玩偶掛件一起進了屋子。
等進了房間, 龍霸天才依依不舍放開她, 一下子又鑽到她被褥裏, 蓋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青徽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他掙脫了,然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表情瞬間僵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請問, 你在幹嘛?”
龍霸天在她的被窩裏左蹭蹭右蹭蹭, 鼻翼裏滿是熟悉的香味,一下子驅散了他所有的擔心和緊張, 那陣活力也回來了點。
他懶懶地把頭伸出來, 鼻音重重的, 像是還沒睡清醒一樣懶懶道:“我睡覺啊。”
“那你為什麽要到我的房間來睡覺啊?”青徽扶額, 滿是不滿。
“因為我做了噩夢。”龍霸天愛答不理,很是振振有詞地回答, 又轉了個身,在青徽的枕頭上蹭了蹭, 閉上了眼睛。
青徽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被氣得一炸一炸, 差點享年十八。
她算是知道熊孩子有多恐怖了。
等緩了緩, 她走上前一下子把被子掀開, 氣狠狠道:“你給我滾回自己那邊去睡,別躺在我床上。”
龍霸天從側身睡覺又轉成平躺在床上的姿勢,睡眼朦朧,手指揉了揉眼睛,然後扒拉開自己的上眼瞼,不耐煩道:“你、幹嘛啊?”
他懵懂地眨著眼睛,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疑惑,水晶一般幹淨澄澈。
要是青徽第一次看見,她可能會被這盛世美顏給迷倒,然後醉倒美人膝下,他說什麽自己都肯願意。
但是,看慣了他的模樣,也見識多了他的那些“惡劣”行徑,青徽壓根不慣他,一把把他從床上抄起,一屈膝手下稍微用勁,就把他從床上扔了下去。
被扔到在地上的龍霸天一臉懵逼地揉著眼睛,又因為自己屁/股上傳來的冰冷感覺而徹底清醒。
他一下子氣極了,一個翻滾爬起來,張牙舞爪跳到青徽身邊,像隻凶猛的大萌獸:“你竟然敢把我扔下來!”
青徽盤腿坐在床邊,一臉蔑視地看他:“要不然呢?我還沒說你為什麽大半夜跑過來發神經呢?”
說到這個,她一巴掌糊到了快要逼近她的龍霸天的大臉,這個距離可以透過自己食指指的間隙,看到他那麽長那麽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
臉上的肉還是軟彈彈的,摸上去滑膩溫潤,像極了羊脂美玉的手感。
她的手指忍不住在他的臉上左按右按,摁下一個坑又被彈起來填滿,倒是頗為樂此不疲。
“你玩夠了嗎?”被捂住臉的龍霸天動彈不得,隻能任由青徽在他臉上胡作非為,直到青徽終於放鬆對他的摧殘,才悶悶道,聲音憤懣,隻可惜因為青徽捏著他的兩邊臉頰,話說的都模糊不清,頗有幾分可愛。
“還挺好玩的。”青徽點頭,肯定道。
“你!!!”龍霸天要氣炸,差點沒給青徽表演一個當場噴火。
這麽一鬧,剛剛青徽的那陣氣憤終於散了去,這才慢悠悠問他:“你怎麽了?為什麽今晚這麽不對勁?”
相處這麽多天,青徽也算勉勉強強了解這家夥的性格,除了調皮搗蛋還貪吃,其餘時間很好養,隻要有個地方睡覺就行了,而且平日裏也不見得他對睡覺地方有多挑剔啊。
所以大概剛剛做了個噩夢,來找自己撒嬌來了?
其實青徽想的前半句話是真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龍霸天,其實說到底還是個怕噩夢的那個筷子龍。
他明明已經很長時間不做那個讓他窒息的夢境了,隻是今晚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閉上眼睛,闖入腦海的就是那麽一大片血跡。
接著他熟悉而懼怕的一幕幕,又在他腦海裏,像是絲毫不疲憊一樣循環播放著。
他看到一個畫麵,就清晰地記得下一秒會出現什麽。
但是他就隻能困在那片血色裏,和之前一樣,根本走不出來,隻能看著眼前的場景再一次在夢裏展示出來,他卻無能為力。
直到他摸到自己枕頭下的絹花,手指尖觸碰到的熟悉觸感,讓他一下子從噩夢驚醒過來。
之後,便就是他急匆匆跑過來敲青徽的門的事情了。
久久沒聽到他的聲音,青徽忍不住轉過頭看同樣盤腿坐在她旁邊的龍霸天:“你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沒有,”龍霸天一下子倒在床上,看著淡青色的床帳,眼神呆滯,“就是想起我剛剛做的噩夢了。”
“所以你還真的是做噩夢了?”青徽詫異地看他,驚訝於自己的烏鴉嘴竟然真的說了。
龍霸天點點頭,“嗯”了一聲,稍微翻了個身,一下子抱住了青徽的腰,聲音軟綿綿的,像是棉花糖被融化了一樣黏黏糊糊的,“我又做了一個熟悉的噩夢,真的沒有新意,我都做了一樣的夢這麽多年來,它竟然都不知道換個套路。”
邊說話,邊看著青徽,慢悠悠眨著眼睛,看起來格外乖巧。
青徽聽他撒嬌一樣的聲音就覺得心裏軟了一片,又看他臉上的依賴與乖巧,心瞬間就化作了一灘水。
“那是不是沒睡好?”青徽關切地問。
“嗯。”龍霸天點點頭,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又虛弱極了。
這種孩子真的能讓大人憐惜,就算頂著這麽一張臉的惡劣小龍,青徽也根本壓抑不住這人類本性。
她伸出手摸了摸龍霸天頭上烏黑的頭發,又拍了拍,軟下聲音道:“你去裏麵睡吧。”
龍霸天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這女人剛剛不還是說要把他給扔出去嗎?
怎麽現在就心軟了?
隻不過這個結果他很滿意,哼哼唧唧地挪動著,裹著被子滾到了床靠牆的那邊,被被子捂著隻露出鼻子以上的地方,眼睛睜大看著青徽,生怕她臉上出現反悔的表情。
青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又給他掖了掖被子,道:“你就睡吧,給我把眼睛閉上。”
“哦。”葉長安從唇縫裏溢出這樣的聲音,乖乖地闔上眼睛。
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下眼瞼,在鼻翼兩側打下一片陰影,如玉的皮膚被襯得更白。
青徽盤腿坐在床邊,仰靠在床頭,眼眸微闔,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情最後的走向會是這樣。
龍霸天的睡覺速度還是很快的,沒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平穩均勻了,讓青徽忍不住咬牙懷疑,剛剛是不是被他給誆了。
隻是這個時候,這麽大一隻都睡著了,她也無計所施了。
她輕手輕腳下了床,打開衣櫃搬出一床被子,準備就躺在窗下的榻上隨便躺著眯一晚上。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睡得並不算太踏實,被子被她煩躁地扔到一邊,又顧忌著睡得仰倒的龍霸天,連翻個身都怕聲音太大吵醒了他,隻能小心翼翼地、要是稍微弄出一點摩擦聲又突然頓住,等了一小會兒又沒什麽動靜之後,才繼續吭吭嘰嘰挪動。
青徽:我上高躲在被子裏玩手機,一邊聽著門外聲音生怕我媽逮個正著都沒有這麽艱辛過。
我真的太難了。
她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就是被床上的細瑣聲音吵醒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是又做噩夢了嗎?
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起身走過去看一看他。
龍霸天在被子下的身軀縮成一團,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了被子裏,像是烏龜裹在自己厚厚的殼裏,好像這樣就能擋住外麵的所有風浪。
眼見著被子傳出的抖動越來越大,不停地顫栗著。
青徽心裏長歎一聲,走過去坐在床邊,先是給他把捂住臉的被子拉下去,重新給他蓋好,又一下一下拍著被子。
可能是熟悉的氣味讓他安穩了些,也不那麽抖了,翻了個身麵對著青徽。
微弱的光芒下,青徽可以看見他團成一團的五官,還有緊緊皺起的眉頭,額角的鬢發還有汗珠沁出來,她伸手一摸,是被冷汗打濕了。
真是個小可憐。
她幹脆施了個訣把自己的被子弄了過來,蓋住了自己,側著身手繼續拍著龍霸天的被子,不知不覺自己哼起了歌。
是她記憶裏小時候媽媽唱的催眠曲:
“月亮彎彎,像是小船——”
“…………”
她的聲音像是當年媽媽唱得那麽溫柔,像是如水的月色都被碾碎混在了這聲色裏。
歌聲裏的月亮,也照進了龍霸天的夢裏。
一彎月色將蔓延的血色驅散,銀白色的清冷光芒灑下,靜謐而美好。
他終於終於看不見那廝打的畫麵,那刀槍劍影那腥風血雨都在月色籠罩下漸漸消弭在空氣裏。
隻有溫柔的月色伴著他,他漸漸睡熟了。
青徽移開發酸的手臂,揉著自己的手腕,又使勁抖了抖,這感覺才好些。
她又替龍霸天蓋好了被子,自己也隨便裹著自己的被褥睡著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清早,龍霸天一下子睜開眼,看著眼前陌生而熟悉的屋子,先是一愣,然後模模糊糊記起來了自己昨晚幹了什麽。
他苦巴著臉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正好撞上走進來的青徽。
“終於起床了?”青徽取笑他,“昨晚真的是做了個好大的噩夢啊。”
龍霸天氣鼓鼓地瞪她。
“行了行了,你自己該幹嘛幹嘛,我要去幼兒園了。”青徽道,“我先走了啊。”
龍霸天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天色大亮,也是青徽平時要走的時候了。
可是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抱著青徽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啊?我一個人在家閑得落灰。”
“和我一起?”青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一副“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的神情,“大哥,你要去幹什麽?當學生還是當老師?”
迎著她質疑的眼神,龍霸天發現自己好像,當老師吧,自己啥都不知道了當個屁,當學生吧,讓他這麽大的一條龍去和那些幾百歲的小屁孩一起上不知所謂的課,他可能真的丟不起這臉。
隻不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雖然光滑,但是自認為還是挺厚的,當即一挺胸義正言辭:“我要去當學生,你看我還是個寶寶呢。”
青徽嘴角抽搐,不知道說些什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那天誰在那裏自吹自擂他是祖宗。”
說起這個,就得提到青徽那日和龍霸天的閑談。
她還是對他的年歲感興趣的,忍不住問他到底多大。
失去了記憶但是依然記得自己年紀不小了的龍霸天咬著仙果,半天給出了一個答案:“我覺得我算是個祖宗吧。”
青徽當時以為他在敷衍她,也就沒有再問。
所以她大概還是知道這條看起來不大的龍其實年紀挺大的,畢竟上一次的大戰已經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他還一天到晚做著打仗的血腥夢境。
隻是不管是他還是她,都不知道他有多大。
回到現在。
龍霸天倒是絲毫不知羞恥,在青徽麵前轉了個圈:“你看,我和你的那幾個學生是不是差不多高差不多胖,看起來也就隻是個幼崽嘛,你就當我是你的學生了。”
“對,你要是要我的學費也就直說,多少我都給嘛。”一副小爺財大氣粗的樣子。
青徽不知道說什麽,隻好不情不願道:“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和我一起過去吧。”
反正這條龍最喜歡睡覺,隨意打發到樓上睡他的大頭覺就好了,也不多惹事。
龍霸天聽到青徽的應允,一下子跳了起來,臉上神采飛揚起來。
又是他龍大爺重出江湖霍霍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