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誰能想到乖巧的團子一手爛字是個學渣?
可憐悲催被趕出來的龍,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趴在葉片上曬太陽。
日頭很烈,曬在龍鱗上暈起粼粼波光,他扯著旁邊一片葉子蓋住了自己的身體,無聊地又翻了一個身,順便看了一眼屋門,還是關著的。
唉,好無聊啊,葉子上的葉脈太難受了,床上多舒服。
***
青徽醒來的時候,東方剛剛亮起魚肚白,她翻了個身賴了會兒床,便起來了。
洗漱用餐,和往常沒什麽區別。
就是拎著水桶過來澆花的時候,她淡淡看了那條露著肚子睡得呼呼的龍一眼,惡膽橫生,一翻手腕,就把滿滿的一水瓢水,直直從他身上澆了下去。
皮糙肉厚的龍渾然不覺,哼哼了兩聲,又轉了個方向繼續睡。
青徽又好氣又好笑了,剛剛又突然淤積起來的怒火就像是被戳了一個洞的氣球,放光了裏麵的氣體一下子就癟了下去。
她把手裏的水瓢扔到木桶裏,又把木桶放到院子角落,就出了門。
小白虎端正地坐在教室裏,手拿著筆,凝神懸腕,正在練字,抱著書過來的芝蘭衝青徽微微一笑:“仙子好。”
青徽也微笑:“這些是?”
“是從司命天君那裏找來的書本,據說很多年前是給孩子們上課用的,仙子可以看看能不能用,也免得堆在那邊庫房裏積灰。”
青徽卻是不知道還有這些東西,驚喜道:“那太好了,我待會兒看看。”說著說著,她撓撓頭頗為不好意思,“我其實也是趕鴨子上架,要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希望姐姐能指點一二。”
芝蘭愣了片刻,然後笑著點頭應下了。
二人一起把這些書放置整齊,認真寫字的團子也跑過來夾在她們之間,非要插手幫忙。
“不用你弄,你繼續去練字好不好?”青徽道。
團子沒說願不願意,就是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盯著青徽看,讓她的心就像是浸了水的紙,一下子就化得不成樣子。
青徽彎下腰,和他親昵地碰了碰頭:“乖,聽話。”
團子捂著自己紅紅的臉蛋,暈暈乎乎轉著圈跑開了,坐在凳子上時還是一臉迷糊,手握著筆,墨水一滴滴滴到白色的宣紙上。
芝蘭把東西放好就走了出去,教室裏隻剩下他們二人。
團子見狀,迫不及待扔下筆,風風火火像是踩著風火輪一樣,衝過來抱著青徽的大腿:“姐姐,說故事。”
青徽可不依他這毛病,畢竟現在還是正正經經上課的時間呢,她把團子的手從自己腿上握住拿下來,“我看看你寫的字。”
這……這是晴天霹靂!
白遂一臉震驚,看著青徽,臉上滿是控訴。
青徽笑得溫柔而妥貼,便要拿起白遂寫字的那張紙,誰料到小家夥絲毫不講情麵地飛身上去,身子呈“大”字形,牢牢蓋住了上麵的鬼畫符。
青徽眯著眼,心想有鬼。
“團子,讓我看看好不好?”
“不,不要,”白遂像是和桌子用漿糊黏在了一起,死也不願意分開,連說個話都不願意轉頭,聲音沉悶,“我不要。”
團子稚嫩靈動的五官被壓在桌麵上成了扁平一片,看起來頗為好笑,青徽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耳朵,“為什麽不給我看啊?”
這下子,小白虎的耳朵瞬間變得通紅通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聲音哼哼唧唧:“我字醜,好醜好醜的。”
真是稀奇,青徽心想,自家的娃怎麽可能字醜呢?他一定是太自謙了。便勸道:“沒事,就讓我看一眼,我絕對不會覺得你字難看的。”
“真的嗎?”白遂悶悶道,偏頭露出試探的小眼神,水光瑩瑩的眼睛裏滿是渴盼。
青徽重重點頭。
“那好吧,”白遂嘟著嘴不太情願地從桌子上爬起來,“姐姐你說的,你不會嫌棄我的字醜的。”邊起身邊重複,讓青徽感覺自己在他眼裏就是個翻臉無情的渣男一樣。
好在白遂起身站到青徽對麵,青徽的眼神就全被這紙上的字給“吸引”住了——若不是為了白遂的自尊心,青徽真的想吐槽一句,“真是太醜了”。
她就是拿個雞爪子在紙上嘴邊弄弄,也不會寫成這幅模樣吧。
你看他那個字啊,口字是個圈圈,還猛不丁凸出一個小揪揪;橫不橫豎不豎,彎彎曲曲猶如山路;還有一個字像是間分了家一樣,彼此隔著一道河對望。
實在是,無力吐槽。
青徽咬牙微笑,笑容裏滿是強行營業的苦澀,她要怎麽說啊?這字,要她找個理由誇讚也根本沒有詞匯嘛,真的是“臣妾做不到”啊!!!
她隻好憋出一個鼓勵的微笑,“團子乖,你的字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
“我就知道,”白遂抱膝蹲在地上,聽到這話與青徽對視,“我的字一定不好看,姐姐你就不用哄我了。”
孩子的語氣低落,青徽本以為要自己哄一哄,接過下一刻他就振奮精神,一副壯誌勃勃的打了雞血樣,“我一定會好好練字的,一定要讓姐姐你看到,我其實可以練好字!”
“好,團子是個有誌氣的寶寶!”青徽誇讚道,又摸了摸白遂的耳朵,“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白遂從這天起,就筆墨不離身,一副不練好字不罷休的雄心壯誌,就連回了家也還是一直在練習。
盡管青徽並沒有說他,而且早上隻是讓他練習了十張紙的字後就停了,帶著他一起收拾司命天君那裏搬來的“教材”,最後還帶著他說了故事玩了遊戲,可是自尊心突然暴漲的小家夥對自己的醜字還是耿耿於懷。
他一定要練好字,讓青徽姐姐誇他。
於是白愷忙完族裏的事情回來的時候,便看到自家的兒子端正著身軀,坐在書桌前,手裏提著筆,一派聚精會神,旁邊放著一遝寫過字的廢紙,墨水零零散散滴在書桌旁邊。
白愷躡手躡腳走到白愷身後,看他寫字。
還是一副醜到不忍直視的樣子,絲毫沒有意外,白愷心道,果然自己一下子不要給自己太大期待,畢竟這字自家兒子已經寫了數百年了。
就沒見過他什麽時候寫的好看過。
而且,孩子肯練字已經是種進步了,白愷心裏安慰自己,就不必一下子把期待放在三日不見,他可以學會一手和自己一樣好看的字這種高度吧。
他伸手拿起旁邊一遝寫完的紙,隨便翻了幾頁,眉頭緊皺,又順手把它放在一邊。
此時白遂已經放下了手裏的筆,抬頭看著白愷,囁嚅卻不敢開口,最後隻憋出一句:“父親。”
果然還是怕自己嗎?
白愷悵然,心裏告訴自己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臉上扯出一個笑容,就是那個表情在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寒冰臉上看起來怪奇怪的,“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用些東西?”
白遂低眉看著雪白宣紙:“好。”
他這幅樣子,白愷哪裏不知道是不情願,歎了口氣:“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他也不願意這麽勉強孩子。
說罷,就感覺整個屋子裏的氣氛越發沉凝起來,他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有些訕訕地走了出去。
滴水穿石,尚有千年之功,他不急。
白遂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背影,臉漸漸垮了下去。
就算是現在白愷試圖單方麵和白遂和好,但是數百年來積累下來的不情願與懼怕,又豈是幾日的功夫就能消磨掉的?
話說白愷這邊。
他一個人枯坐在自己的書房裏,從夕陽西下等到月色如水,卻等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夫人怎麽來了?”
他起身迎道,語氣猶似寒冰。
絹翕,也就是朱雀一組的族長夫人,手裏牽著葉長安的手,母子二人對白愷躬身。
這個時候的葉長安,乖巧得和之前那樣魂似二人。
“我來這裏,是想向您打聽一件事情的,”絹翕也不多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我那日聽說您家公子在上課,我也想把我家長安送去,想問您,那個老師住在哪裏,我親自去拜訪。”
白愷一愣:“你為什麽會想著把他送過去?”而且,葉長安簡直就是個刺兒頭,他怕真的和自家兒子一起上課,自己家的孩子會不會隔三差五就負傷回來?
絹翕聲音輕緩,不疾不徐,帶著冷淡:“我不想再住在朱雀府裏了,也不願意我的長安繼續留在那裏,而且,”她頓住,摸了摸葉長安的頭,“如您所見,我也不是個會教孩子的人,長安現在變成這樣,我要負很大的一部分責任。”
“如果您說的那位老師真的可以教孩子的話,我想讓她試一試。”
“而且,長安本質不是個壞孩子,您擔心的那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絹翕也知道前幾日發生的那件事情估計給白愷留下了壞印象,但是她還是想替自己的兒子解釋一句,“那隻是……”
“娘,你不要說了,”葉長安皺眉道,“我們今天都已經出來了,再也不回去了,何必管他們一家四口的事情。”
這孩子話說的,絹翕暗暗瞪他。
白愷卻是覺得這孩子心思不壞很是實誠,他見多了人,看麵相也能得出一二結果,這個孩子天台清明眼神澄澈,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反而比起那日他的幾個異母兄弟更加光明磊落。
他略微沉吟,便讓身邊人去喚芝蘭,“我讓人帶你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