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3
“聶隊,北區南泉路119號雲曳餐廳附近請求支援。”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沒那麽簡單。萬桐下班匆忙,並未申請配槍,兩三個人,不了解他們的實力,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援助,自保應該綽綽有餘,但現在多出一個夏之雲,結果便充滿了迷霧。
萬桐掛斷電話,打開定位,隨後直接將手機揣進褲兜,推開門下車。她不遠不近地跟在黑影身後,夏之雲經過燈紅酒綠的餐飲區,往南山郡走去。南山郡是最近兩年開發的小區,多為有錢人投資,入住率不高,所以從餐飲區到北門,接近一公裏的距離沒有安置路燈,僅憑著月光探路。
“爸媽,你們注意身體,等過幾天……”夏之雲話音未落,右上角投下一片陰影,下一秒便被人捂住口鼻。把她拖往左側的綠化帶,雖然拚命地掙紮,但氣息越來越弱。快要絕望時,麵上遮蓋物突然鬆開,大量的空氣瞬間湧入鼻腔,她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隻見離她不到三米的兩個男人捂著腹部,啐出一大口帶血的唾沫。
“愣著幹什麽,跑啊。”一聲驚吼令夏之雲回過神,她仔細去瞧和男他們搏鬥的身影,這不是早上小區碰到的女·警·察?
“還不跑?”萬桐壓住一個人的胳膊往後一拉,手肘頂著他的後背。
夏之雲這才慌亂地站起身,脫下腳上的高跟鞋,驚慌失措的她一時不知道朝哪邊跑。
“往餐飲區跑,那邊人多。”萬桐壓製一人,瞟了一眼夏之雲,提醒道。怎料,右後方漏出空擋,另一個人使出渾身的力氣撞向她的肩膀,沒有一點防備,堪堪受力。畢竟男人的蠻力很大,萬桐腿一軟,單膝硬生生地砸到地麵,與此同時,側前方剛從手上逃脫的人毫無征兆地翻身而起,從腰後摸出一把刀,就要向她刺去。
萬桐吊著使不上勁的肩膀閃身,右拳緊握,直直地朝拿著刀戴著頭套那人的臉上砸去,男人疼得悶哼一聲,連退幾步。
“臭娘·們,身手很好啊,看你再逞能。”另一個人也摸出後腰的刀。
萬桐已經篤定這兩人不是一般的搶劫,顯然是抱著目的,甚至想置人於死地。綠化帶高處,又有一個剛去探路的人慢慢走下來,見這架勢,同樣抽出事先準備的刀。
“哥,那女人跑了,你先去追。”其中一人道。
“好,你們把這人一並收拾了,她是警·察。”
萬桐擔心夏之雲,急紅了眼,臉色一變,揪著離她最近,身上受傷最重那人的右臂,手肘下壓,奪去他手裏的刀。她往南泉路的方向退後兩步,喘著氣仰起頭,一副想追殺夏之雲,還得問問她手上這把刀的架勢。
“上。”為首的人打算速戰速決,麵罩下陰狠的雙眸抬起,平視著萬桐。
沒有刀的男人先上前,萬桐右手抓著他的頭發,發狠地往左側梧桐樹一撞,他翻倒在一旁,不再吭聲。
“再來,正好我很久沒練手了。”她踢開男人垂落一旁的手臂,揉了揉左肩,緩過勁似乎還好。
“一起上。”被稱為哥的男人平日在健身房練格鬥和搏擊,身子硬朗,指著萬桐受傷的左臂猛攻,萬桐眉頭越皺越緊,在男人再次出手,電光火石之間,借著巧勁把他往前一帶,再一擰,隻聽咯吱一聲響,男人右臂應該斷了。
而萬桐的手臂也被劃了一刀,傷口不深,卻不停地往外冒血。
“他·媽的。”躺在樹邊的男人撿起掉落的刀,萬桐猝不及防,後背又被刺一刀。這一刀力度重,好在她有側身躲避的動作,傷口雖長,但應該最多傷到筋骨,不及肺腑。
她手上的刀在三人輪番進攻中掉落,打鬥時,踢翻的一人再也爬不起來,餘下兩人拎著刀,漸漸向她逼近。
後背的傷口,鮮血汩汩地淌下,浸透白色襯衫,她感覺到自己的體力開始透支,倚靠著樹幹,重重地喘著氣。
——
聶芷言和幾個同學分開,問路就折騰了約莫半個小時,回到萬桐停車的位置已經差不多九點,卻瞧見小車上空無一人。
她翻出挎包的手機,撥打三次都無人接聽,再聯想到雲曳餐廳的異樣,濃重的不安霎時彌漫開來。給聶芷蘭打電話提示正在通話中,女人焦急地疾走兩步,碰上迎麵奔來的夏之雲。
“你,我,那邊搶劫,警·察同誌和他們搏鬥。”夏之雲沒倒過氣,講話不利索,但好歹大致清楚地表達了。
“哪邊?幾個人?有武器嗎?”聶芷言呼吸倏而一滯,緊張地問她。
“兩個人,這條街盡頭右拐,再前左走幾百米的綠化帶。武器不知道。”夏之雲一口氣說完。
“你能不能幫忙通知保安?”遠水救不了近火,她現在報警,最近的巡邏警趕到至少需要15分鍾,還沒算路上紅綠燈耽擱。
“能。”
聶芷蘭的電話還是通話中,她聯係到值班的呂棟棟通知馬昭出警。室外的氣溫升高,女人脫下外套,綁在腰間,長腿邁得很快。
轉角是社區公園,一位盲人坐在長椅上休息,聶芷言從他身邊經過,像是想到什麽,停住腳步轉身。
“老先生,我是警·察,因為辦案需要,能否借用您的盲杖?”
老人看不清,但聽她溫和的言語,感受到誠懇的態度,放下心來:“警·察同誌,你盡管拿去,能幫助你們,是我的榮幸。”
“老先生,您就坐這兒,等我回來把盲杖還您。”聶芷言千叮嚀萬囑咐老人留在原地,等他點頭應下,女人接過盲杖,握在手心,邁著堅定的步子,朝深處的綠化帶走去。
500米開外,右臂骨折的男人再一次被萬桐的腳踢中腹部栽倒,然而靠著樹幹的她,許是失血過多,呼吸愈發急促,卻仍像老鷹一般,死死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男人們互相遞眼神,打算做最後一搏,他們賭,賭她應該無法再挺直脊背,再同時應對兩個人的重擊。
兩人分別繞到萬桐的一左一右,緊緊地拽著刀,目光一凜,大步朝梧桐樹的方向衝去。
“警·察。”空氣因為一聲冷喝凝固,女孩眯著快要闔上的雙眼尋著聲音偏過頭。
月光下,聶芷言拄著一根長棍,眼神泠然。
“這人我在監控裏見過,是和她一起的警·察。”為首的男人摸不清聶芷言的實力,隻從監控中判斷,她的職位應該比受傷的女·警高,說不定武力值也強上許多。
男人哆嗦地退到一邊,嘀嘀咕咕商量兩句,拖著另一個躺倒的人,拔腿就跑。
還是保命要緊……
萬桐見他們消失在黑暗中,身上的力氣才全然卸下,後背一刀,手臂一刀,還有其他撞傷和擦傷,每呼吸一下,都是鑽心的疼。她滿頭大汗,無力地坐在地上。
“桐桐。”聶芷言三步並兩步上前,蹲下身,查看她的傷口。
“姨,我沒事,就是有點疼,嘶……”女人解開腰間係著的襯衫外套,折成三角形,采用按壓單肩燕尾式包紮法幫她止血,手臂的傷口不深,血液已經自動凝固。
萬桐看著她比往日柔和許多,又有些擔憂的側臉,今晚第二次失神了。她的言姨,不凶的時候,真的能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思及此,心裏莫名一甜,唇邊的笑意替代了疼痛帶來的扭曲表情。
“姨。”
“嗯?”
“我今天沒衝動,提前打電話請求支援,可惜現在還沒到。”
“好了,你別說話,休息休息。”聶芷言覷到她身上的襯衣已經被血染透大半,微蹙的眉擰得越來越緊,她腦海裏女孩耀著星光的堅韌眼神還在不停閃現,是怎樣的毅力,才能撐到現在。
“姨,你猜我看著你拿著那根長棍,想到了誰?”萬桐傾身靠在女人的肩上,小聲地問。
“誰?”
“射雕英雄傳裏的黃蓉,拿著打狗棍,保護那個傻傻的郭靖。”沒來由的聯想,脫口而出。
“……”
“姨,平時能不能多笑一點,你笑起來很好看。”
也許是擔心女孩,也許是今晚她話還不算多,聶芷言點了點頭,輕聲道:“嗯。”
“姨,那我可不可以約你爬山?”
“萬小桐,我發現你很會得寸進尺。”她抿了抿唇,終究不忍心拒絕,“等案子偵破,你的傷好了。”
“嗯,姨,我有點困了。”
“困了就睡吧,有我在。”
遠處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靠近。
“夏小姐,最近小區不安全,你盡量減少出門,聽說死了人,警方還在調查。”
“我知道,一個小時之前聽說的。”
“她們在那。”夏之雲電筒指向幾棵梧桐樹聚集的地方,保安跟在她身後加快了步伐。
目送聶芷言陪著萬桐坐上救護車,夏之雲才爬上警車,對著一旁的民警說:“警·察同誌,我要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