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陸劍離看著那些緩緩站起來的屍傀,粗略的查了一下,差不多二十幾個,比上次要少了許多,若他與唐家姐弟聯手,雖然有些麻煩,倒也不至於像上次一般狼狽。


  三個人目光對接了一下,唐家姐弟衝在前麵,陸劍離護著秦弦跟在後麵,又是一番打鬥之後,三個人分別氣喘籲籲地解決了那一院子的屍傀,卻發現大門仍然打不開。


  “此地有陣法,陣眼不在這裏,在蘇宅深處。”


  秦弦的手一直被陸劍離拉著,突然他拽了一下陸劍離的手,低聲悄悄對他說道。


  陸劍離眸光閃了閃,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對著唐謹和唐悠悠抬了抬下巴:“走吧,這地方有問題,現在出不去,先進裏麵看看。”


  唐謹聽言愣了一下,沒想到陸劍離竟然還想深入,不過他的目光掃過沉默在一旁的秦弦之後心裏有些了然,一句話沒說就跟著陸劍離朝著蘇宅深處走去。


  唐悠悠詫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弟弟,她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向來不喜陸劍離,兩個人年紀相仿,沒少發生爭執,什麽時候唐謹這麽聽他的話了?

  蘇宅幽深,即便如今已經殘破卻依然能看出當初碧瓦朱簷的輝煌,陸劍離等人一邊朝裏走著一邊有些感慨,當年若水蘇門,表麵上仁義正氣,然而背地裏家族子弟到處欺淩弱小殘害同道,打著匡扶正道的名義,幹著欺世盜名的勾當,暗中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雖然其他的宗門對此也略有耳聞,然而沒有證據,也沒有人敢出來作證,攝於當年蘇門鼎盛的威勢,不少人都選擇了將心裏的憤恨壓在心底。


  秦弦一邊被陸劍離拉著朝著裏麵走,一邊想起,自己同這蘇家還真的有過一點淵源,當年他將小柯悄悄養在孤蒙山,每日照偃和洛天河一得空就跑到他和小柯的住處賴著不走,每日裏那倆人與小柯相處的時間甚至比自己還要多。


  照偃不怎麽用劍,法寶便是那條師父送的朱雀綾,所以小柯的劍術幾乎是洛天河手把手帶出來的,最後就連出招的風格也與洛天河學了個七七八八,灑脫隨性,與一開始完全不同,變成了和秦弦完全不同的路子。


  秦弦本並不太讚同那倆人每日都來糾纏,隻不過在看見洛天河將自己的絕招天河落雪都教給了小柯後,而照偃更是將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洗髓溫神丹也悄悄喂給了小柯,卻是再也說不出趕人的話來了。


  那倆人不論再如何鬧騰,對小柯是真的好。


  洛天河每日帶著小柯修行,算得上他的半個師父,小柯雖然一開始不太喜歡這個師兄,後來卻莫名地態度大轉,到現在秦弦也不知道為什麽。


  有一日,洛天河趁著秦弦不在,又來找小柯,做完秦弦留下的功課之後,兩個人便一頭紮進了孤蒙山裏,攆的滿山妖獸到處亂竄,陸柯能打得過的自己上,打不過的讓洛天河上,小小的山頭裏,元嬰期的洛天河帶著小柯簡直成了山裏的霸王。


  最終他們兩個從獵物裏挑了一個肥嫩的烤了,躺在石頭上,一邊吃一邊曬太陽。


  陸柯仰著頭,陽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黑柳林中自由自在的日子,隻不過那時候自己孤身一人,此時身邊卻有了哥哥,洛師兄和照偃。


  “今日估計你哥哥要晚點過來,你我倒是可以晚點再回去。”


  洛天河叼著草根,吊兒郎當地躺在另一塊石頭上,相比於太華的規矩教條,他其實更喜歡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狀態。


  “為什麽?”陸柯一怔,有些奇怪地問道,雖然他也喜歡這種生活,然而他還是更喜歡與秦弦哥哥待在一起。


  “哈哈哈哈,那個善行天下的若水蘇門,他們的大小姐想許配給你哥哥做雙修道友,那姑娘漂亮,天賦也是不錯,連婚貼都主動送上門來了,我師父便叫了小四去看看。”


  陸柯耳邊突然一陣轟鳴,婚帖,哥哥是要成婚了嗎?

  “我哥哥會答應麽?”陸柯突然低聲問道,手掌緊緊地攥了起來。


  洛天河嘿嘿地笑了笑,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腿。


  “為什麽不答應?蘇家是名門,他們的大小姐我見過,是個大美人,年紀輕輕也剛剛踏入了金丹境,與你哥哥倒是般配。更何況,人家女方已經主動遞了婚貼,若是直接拒絕,那對蘇門來說也太丟麵了。”


  陸柯手一頓,突然覺得手裏的東西什麽味道也沒有了,天上的太陽有些灼人,晃得他眼睛疼。


  “我回去了。”


  陸柯將手裏東西一扔,頭也不回地朝著他和秦弦的小竹屋走去,隻覺得心裏湧起陣陣酸澀,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興致。


  洛天河詫異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察覺到陸柯的氣息突然低落下去,眸光閃了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有些事,還是提前讓這孩子有個準備才好,畢竟,小四不能一輩子都陪著他。


  陸柯一個人回到了小竹屋內,點了燈,呆呆地坐在桌子前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果然與洛天河說的一樣,秦弦很晚很晚才趕過來。


  秦弦從廣寒秋離開,匆匆忙忙地來到小竹屋,本以為陸柯早已經睡了,然而還沒等走到便遠遠地看見屋內那一點微弱的燈光,腳下一頓,隨後步伐又快了幾分。


  “怎麽還沒休息?”


  秦弦走進屋內,便看見陸柯坐在桌前呆呆地出神,不由得皺了皺眉。


  陸柯突然被他的聲音驚醒,見秦弦裹著一身秋季的寒氣走了過來,燈光之下,眉眼如畫恍若天人。


  他立刻就想起了別人對秦弦的評價,湖中冷月,雲中仙君,這話果然不假。但是這麽好的哥哥……就要同別人成親了……


  陸柯眸子黯了黯,嘴角卻是微微提了提,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我在等哥哥。”


  笑得好難過……不想笑……


  秦弦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有多問,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早點休息吧。”


  “好。”陸柯安靜地垂下頭乖巧地答道。


  到了夜裏,秦弦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蘇門主動遞了婚貼,他本不想考慮,然而不知道師父是看出了什麽還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竟然一反常態,連自己的意見都沒有詢問便一口答應下來,如今他若是強行拒絕,不僅要傷了蘇門的臉麵,更是要直接對抗師父的命令了。


  秦弦很討厭這種被逼迫的感覺,他不在意蘇家的看法,但是他要顧慮將他從小養大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的師父為他定婚,並無過錯,他不該推拒,況且蘇家那小姐的條件不錯,更談不上委屈他。


  就在秦弦思考著如何解決此事的時候,突然感覺被子內窸窸窣窣地一陣輕動,一雙手悄悄地摸了過來,卻沒敢握住秦弦的手,隻是輕輕地拽住了他衣袖的一角,若秦弦不是有些難眠,恐怕也察覺不到這細小的動作。


  秦弦剛要睜開眼睛,就感覺身邊的小柯悄悄地靠了過來,將臉埋在了自己的那一角衣袖中,屋內毫無聲音,然而秦弦卻感到一股極為淺薄的濕意從手腕處一點點暈染開來。


  小柯……在哭?

  秦弦躺在床上,呼吸平穩,仿佛已經沉沉睡著,心裏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了,他一想到天天往這裏跑的洛天河,那是個大嘴巴,再想到小柯今晚的異樣,秦弦已經將整件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可他卻不知道此時該如何安慰小柯。


  陸柯一夜沒睡,悄無聲息地埋在秦弦衣袖處眼淚流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而秦弦躺在床上,同樣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秦弦睜開眼看見小柯睡著的臉上還帶著一點殘留的淚痕,而自己的衣袖卻已經被他用靈力悄悄弄幹撫平,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秦弦心裏一疼,盯著小柯定定地看了半晌,最後摸了下陸柯的小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竹屋。


  秦弦離開竹屋後徑直來到了廣寒秋,什麽都沒說,當著前來拜別的蘇家人的麵,當著太華仙君的麵,直接將那婚書給燒了。


  洛天河是後來聽到消息才趕過去的,當他趕過去的時候,秦弦正跪在戒律院中領罰,一百一十八道戒鞭,太華仙君第一次對這個最疼愛的弟子大怒,就算是流月求情也沒見他有一絲心軟。


  “忤逆犯上,不敬師長,身為戒律院大師兄,他自己知道該如何領罰。領完戒鞭,罰他抄太華戒律三千遍,閉門思過,不抄完不許出門!”


  太華仙君漠然地背著手站在廣寒秋那棵大椿樹下,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洛天河又氣由急,一邊心裏暗罵秦弦衝動妄為,一邊又心裏替他擔心著急。


  那戒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那是蛟龍皮做成的法器,一鞭下去,縱然秦弦現在已有元嬰期的修為,也經不住一百一十八下。


  然而,往日裏一向嬌慣秦弦的太華仙君這次竟然絲毫不聽人求情。


  果然,等那一百一十八道戒鞭落完,秦弦身上的血都將那霜白色的衣袍染成一片鮮紅,身上幾乎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即便這樣,秦弦暈過去之前都是一聲不吭,洛天河知道這個師弟看似冷淡,其實比誰都固執倔強,卻沒想到他這次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至於他是為了誰,不用想都知道。


  秦弦遍體鱗傷,雖然未動根基,然而短時間內卻是無法正常行動了,洛天河不敢將這般模樣的秦弦背到陸柯麵前,再加上師父的命令,隻得先將秦弦暫時帶回他原本的住處安頓下來。


  陸柯醒來後不見了秦弦的身影,心裏不由得更加難過了,他等了一日兩日三日,不僅再也沒見到秦弦,就連洛天河和照偃也沒了身影,原本熱鬧的孤蒙山,就剩下他一人,本來已經習慣了的事情,如今卻再也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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