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走,你若是攆我,我就告訴師父。”
照偃握著竹子,本是想逗逗陸柯,卻沒想到這小孩出招頗有章法,隱隱地還帶著一點秦弦的影子,於是也開始認真地與陸柯拆起招來。
秦弦眉頭皺的更緊了,剛要說點什麽,就見照偃用手中竹子擋開了陸柯手中的竹子,頭也不回地又繼續說道:“平日裏你要處理戒律院的事務,難免抽不出來時間,讓這孩子一個人呆在這裏你也放心?師姐不論如何也是自家人,不會害了小柯,若你不在,我替你陪陪他說說話練練劍不是挺好的?”
說完這話,照偃趁著空隙,又戳了一下陸柯圓圓的屁股,氣的陸柯小臉都紅了,啪地一下扔了竹子就躲到了秦弦身後,緊緊地抓著秦弦的衣服,秦弦條件反射一樣地將他往身後護了護,照偃這才笑嗬嗬地停了手。
秦弦低著頭啞了聲,照偃說的沒錯,不管他設了多少陣法放小柯一個人在外麵也終究是不放心,想到小柯的身份,秦弦不得不默許了照偃留下,隻不過,他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麽事。
又過了一日,當秦弦從戒律院趕回孤蒙山的時候,看見洛天河帶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和小柯玩成了一片,兩個人不知何時已經化幹戈為玉帛,異常和諧,瞬間他便知道自己忘了什麽了。
照偃知道了這事,那洛天河又豈會不知!
他看著洛天河牽著一隻妖獸帶著小柯開始滿山亂竄,頭中開始隱隱作痛,感覺又有什麽超出了他的預料,隻不過看著小柯明媚的笑臉,他隻能將一肚子的憋悶死死地壓在心底,之前的一些念頭算是徹底破滅了。
該死的洛天河,一想到他就頭疼的厲害。
秦弦心裏暗暗罵了一聲,突然愣了一下,雖然他在心裏悄悄地罵洛天河那禍害該死,然而如今一提到這個詞,他的腦海中總能幻想出洛天河成為屍傀後死氣沉沉的模樣,那個人,真的死了……
秦弦一點點恢複意識,隻覺得腦海中陣陣作痛,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周圍傳來馬車行駛的聲音,而自己則似乎歪在一個人的懷裏?
秦弦怔了一瞬間,抿了抿唇,伸出手試探性地朝自己身後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另一個人的溫度,一下子又呆住了。
“醒了?”
陸劍離打了一個哈欠,笑眯眯地看著那雙摸過來清瘦白淨的手,心裏喜歡的緊,忍不住湊上去臭不要臉地親了一下,秦弦的手一抖,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陸劍離本以為又要討了一個大冷臉,沒想到秦弦最後也隻是將手縮了回去,並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散發出陣陣冷氣,不由得心裏一喜,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最終決定放在秦弦腰上。
秦弦氣急,撕了半天沒把這狗皮膏藥撕下去,也就由著他了。
鬧騰了一會,秦弦漸漸想起來了,他和陸劍離找到了唐謹和唐悠悠,一行四人打算去若水蘇門的遺址去調查血蝕的事情,隻不過他行動不便,陸劍離走了沒多久就找來了一輛馬車同他一起坐了進來,而唐家的那兩人則被他堅定地趕到了外麵。
馬車外麵不斷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而馬車裏麵突然陷入一片安靜之中,陸劍離低頭看著秦弦依然有些蒼白的臉,即便沒什麽血色,卻像是青蓮皎月,清清冷冷的,越看越是好看。
陸劍離看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有些口幹舌燥,心裏燒的厲害,不敢再繼續盯著了,不然以著現在兩個人的姿勢,再這麽看一會兒自己都要生出反應了。
“你很在意你的琴,它叫什麽?”
陸劍離沒話找話,逼著自己分散一點注意力。
“逝川。”
秦弦皺了皺眉,也感覺此時自己被陸劍離半是圈著半是抱著的姿勢有些奇怪,一邊回答一邊悄悄向外挪了挪。
陸劍離愣了一下,聽到這個名字後,脫口而出道:“逝者如川,君莫相忘乎?”
秦弦一震,麵上飛速閃過一絲複雜,低低地嗯了一聲。
曾經小柯也問過這把琴的名字,自己是這樣告訴他的,當時小柯聽到後似乎有些難過,拉著自己的手,說,留下的那人太可憐了,一個人要背負起一切,反倒不如那些已經亡故了的人輕鬆。
“倒是可憐了留下的那人,平白地就要背負起所有沉重的過去。”
陸劍離淡淡說道,光是聽到這名字就沒由來得感到有些心塞,卻沒看見秦弦聽到這話之後突變的臉色。
“陸劍離,你……被天一劍宗撿回來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麽?”秦弦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聲音有些微微發啞。
陸劍離沒想到他突然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奇怪,卻看見秦弦靠在自己身上,身形單薄消瘦,忍不住又把他往自己這邊拉近了一些,當摸到那冰涼刺骨的手時,皺了皺眉。
“記不清了,當時我似乎腦子出了點問題,據說傻了好幾年,後來才變成正常,也難為我師父沒有把我扔出去。你手怎麽這麽冰?再休息一會兒吧?”
秦弦喉嚨動了動,低低地說了一個好字,呼吸漸漸平緩下來,陸劍離見他似乎睡著了,偷偷地伸出爪子抓住了秦弦的手,輕輕攏在手心內暖著。
秦弦感覺到那覆蓋在手掌上的溫度,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若水城離洛川並不太遠,一行人駕著車不過三日的時間便來到了曾經繁華鼎盛的若水遺址,如今已是一片斷臂殘垣,唯獨在鎮口還立著一塊巨石,隻不過看那模樣也是破碎的。
“嗬,居然還留著一塊斷空石。這東西原本不是興旺風水的麽,隻可惜碎了就沒用了。”
陸劍離看了一眼那塊巨石,原本蘇家興旺的時候,這東西估計是完整的,這麽一大塊斷空石雖然不算價值連城的寶物,卻也非比尋常,隻可惜,現在蘇家滅了,若水城也毀了,唯獨這斷空石殘留至今。
陸劍離試探性地拉住了秦弦的手,發現這人竟難得沒有拒絕,心裏開心的要命,落在後麵,有一搭無一搭地看著周圍,而唐謹和唐悠悠則謹慎地考察著附近的情況。
“似乎沒什麽異常的地方啊。”唐悠悠皺著眉走在破敗的城中,沒看見任何有人來過的痕跡。
“去蘇家。”陸劍離也沒發現什麽地方不對,然而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奇怪。
當年蘇家滿門被滅,死因不明,從此這城就像被詛咒了一樣,疫病橫生,隻要有人在,幾乎都活不過半月,日子久了,人們死的死跑的跑,這若水便成了一座死城。
按理說,這樣一座發生過大量死亡的城鎮中就算念頭久了也應該殘留著一些死氣或是屍氣,然而此時這城中除了一層厚厚的塵埃和殘破的老屋,滿是腐朽敗落的氣息,卻沒有那種死人的味道。
這城隻是殘破敗落,從某種角度來說,有些異常的幹淨,甚至比白河灣那裏還要幹淨。
陸劍離眼睛很毒,鼻子更是被唐謹等人奉為神犬的鼻子,雖然感覺到此地有些奇怪,卻並沒有說出來。
當他們來到蘇家大宅的門口之後,陸劍離感覺那種異樣的感覺更強烈了,他鼻子動了動,竟然還聞到了一絲香火氣。
這蘇家已經滅了近十年了,還會有人來這裏給這欺世盜名的一群人上香?
陸劍離輕輕地拔出了劍,朝著唐謹等人示意了一下,無論是唐謹還是唐悠悠都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拿出了武器暗暗戒備起來,反倒是秦弦跟在後麵,突然皺了皺眉。
陸劍離等人輕輕地推開蘇宅大門,發出吱呀的一聲響動,他們謹慎地走入蘇宅之內,剛剛踏進院落便齊齊眉頭一沉,隻見滿院皆掛著詭異陰森的白幡,而讓人遍體生寒地是一群死屍栩栩如生地跪在院中,雙手背後,以頭叩地,仿佛竟像是請罪一般。
唐謹和唐悠悠在看見那些屍體後雙雙色變,就連陸劍離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這滿院子的死人,為何沒有一點死氣或者是屍氣?
之前在白河灣中,就算是唐謹沒有察覺,陸劍離還是能夠察覺到那絲微薄的屍氣的,可現在他們與這些死人近在咫尺,若不是那些屍斑和明顯不是活人的臉色,就算是陸劍離都會以為這是一群活人,雖然沒有任何的生氣,卻也沒有任何的死氣。
“此地不對,速撤!”
就算陸劍離不說,唐謹和唐悠悠也想暫時離開,上次唐謹帶著人冒冒失失地闖進了白河灣,若不是靠著秦弦的陣術,恐怕一行人都得折在那裏,即便是那樣,他也在家休養了許久,腿上斷骨之處現在依然隱隱作痛。
陸劍離二話不說,拽著秦弦的胳膊就想衝出門外,然而還未等他踏出蘇宅大門,隻聽砰地一聲巨響,那唯一完好保存下來的大門竟自動合上了,陸劍離臉色一變,左腳一踏,右腿淩空甩出,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然而踹到那門上竟似踢到了鋼板,紋絲未動。
唐謹見此麵上雖然竭力保持著冷靜沉穩,可他們這自投羅網般的一幕讓他頗為熟悉,當初在白河灣就是這樣,到了蘇家舊地竟然還是這樣!
對於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唐悠悠沒有絲毫察覺,然而唐謹卻差點苦笑出來,他回過頭去,果然看見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些死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怨毒地盯著他們一行人。
陸劍離歎了口氣,就算沒有回頭,也猜出了身後的情況。
這是他們第二次進套了。
反倒是秦弦,自從上了馬車前往這裏,話越來越少,每日裏許多時間都在出神,到了這般地步,依然冷冷淡淡的,沒有一點擔心的模樣。
陸劍離將他往身後護了護,低聲說道:“唐悠悠不同沈鄉,不好忽悠,你別出手。”
秦弦低低地嗯了一聲,似乎對此也並不是太過在意,或者說有其他的事情比此地這一堆的死人更讓他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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