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到她的話，顧歡之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卻不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有喜歡的人嗎，沐歌？”
江沐歌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轉頭望向遠處海岸亮著的燈塔。
“有。”她輕輕地說。
“我仰望了她很多年，覺得她好厲害，年少有為，在人群裏閃閃發光。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居然變成了我的戀人。”
她鼓起勇氣側過頭來看顧歡之，眼裏漾起一層淡淡的光。
“我其實有點不敢相信她這麽優秀的人會喜歡上我。”
“你也很優秀。”顧歡之說道，回她一個肯定的目光。
“和你相比，我差了好多。”江沐歌笑得有點苦澀。
“誒，你還年輕，有無限的可能。”顧歡之笑著說。
“顧老師這麽優秀的人會喜歡什麽樣的人？”江沐歌問道。
顧歡之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好，也承擔不了喜歡的責任。”
江沐歌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說，顧歡之的神色淡然，沒有泄露出一點情緒。
江沐歌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錄節目。”顧歡之說道。
“好。”江沐歌回答道，心在慢慢下沉。
望著天花板，江沐歌回想著顧歡之的話，“承擔不了喜歡的責任”是什麽意思？她難道不喜歡自己？或者是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江沐歌得不到答案，索性放棄思考，不管如何，她確定了想要的，就不會輕易放棄，不管現在她離顧歡之有多遙遠，將來有一天，她總會與她並肩。
第二天早上，兩人輪流到浴室裏換了衣服，江沐歌在心裏哀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種看得見、吃不著的生活。
走出門去，她們在樓梯口與顧成和小花迎麵相遇，顧成很熱情地和她們打招呼，小花的臉色卻不太好。
她叫李倩倩，是一個十足的富二代，靠著資本的追捧成了一個不小的流量。她此行的目的沒有別的，就是為了和顧成搞上/床。
她本來信心滿滿，卻不料遇上了江沐歌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顧成對她愛搭不理，對江沐歌卻是分外熱情。她早就狠得牙癢了，今天一定要給江沐歌一點教訓，一個網紅而已，就算把她折騰到退組，也不是什麽大事。
從吃飯開始，李倩倩就在暗戳戳地尋找機會。
今天六個人要跟著三位師傅學藝，按照抽簽的方式分成兩人一組。所謂抽簽，其實不過是一個幌子，為了節目效果，劇組早已安排好了分組，大花和中花一組，顧成和李倩倩一組，顧歡之和江沐歌一組。
上午學習了理論知識以後，下午進入了實踐環節。
顧歡之和江沐歌那邊，唐師傅在教她們做糖畫。
在文火的加熱下，糖粒已經完全融化，顏色逐漸變為金黃，表麵覆蓋上了一層沸騰不止的白色泡沫。
李倩倩心生一計，找了一個借口溜了過去。
“哎呀，好神奇呀，我可以看一看這個糖汁嗎？”她的聲音假得不能再假。
她沒有給唐師傅說話的機會，就抬手去抓鍋柄。
裝著糖液的小鍋被她端了起來，像是真的被燙著了一樣，她的手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小鍋脫手而出，直直地飛向站在對麵的江沐歌。
江沐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跌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她剛剛站的地方已經是一片狼籍。
“沐歌你沒事吧。”顧歡之問道。
感受到後背的柔軟，江沐歌心猿意馬得說不出話來，傻傻地搖了搖頭，艱難地擠出一句“我沒事。”
顧歡之讓工作人員去拿來醫療箱，江沐歌才發現她為了保護自己，手上被濺上了糖汁，起了一個大大的血泡。
江沐歌感覺比自己傷著了還疼，她想上去做點什麽，然而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她也不好做過多的動作，隻能待在一旁看醫護人員幫顧歡之處理傷口。
顧歡之表示自己沒有什麽大礙以後，人群才慢慢散開。
“李倩倩，我勸你收斂一點。”顧歡之盯著還沒有走開的李倩倩，語氣十分的嚴厲。
李倩倩立刻紅了眼眶，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歡之姐對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沒想到鍋這麽燙。”
顧歡之怒極反笑，低下頭湊近她，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把你的演技用在拍戲上吧，不要再想著捉弄江沐歌，她是我喜歡的人。”
李倩倩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其實顧歡之的喜歡不是對方想的那個意思，不過她懶得解釋。
李倩倩不敢再說什麽，她爹囑咐過她，出了別的事他可以兜住，但絕對不能惹顧歡之，對方的背景很複雜。她剛剛已經踩著鋼絲線作了一次死，顧歡之顯然不吃她裝委屈的那一套，如果再繼續作下去，可能真的會惹禍上身。
不過江沐歌一副清澈淡然的樣子，看來也隻是有錢人養在身邊的一隻小鳥，難怪幾百萬的粉絲就能來上這麽高水平的綜藝。
從小吃富貴飯長大的李倩倩燃起一股優越感，直接將江沐歌剔除到情敵列表以外，在她眼裏，對方根本不配和她爭東西。
經過剛剛那陣風波以後，節目又恢複了錄製。
唐師傅讓二人按他教的來練習，然後就去忙別的事了。
顧歡之手上裹了厚厚的繃帶，很多事都做不了，就在一旁看著江沐歌。
江沐歌本來就有繪畫的功底，糖人裏麵最簡單的糖畫對她來說並不難掌握，開始的時候控製不住掌勺的力度，勾出來的線條粗細不均，但慢慢熟練以後，畫出來的東西也開始有模有樣。
她把最後一勺勾線畫上，顧歡之有些驚喜地問道：“沐歌，你畫的是我嗎？”
“顧老師好眼力。”江沐歌笑著說，心裏有點小得意。
“我也來畫一個。”顧歡之突然玩心大起。
她沒受傷的左手拿起勺子，舀糖汁的姿勢竟然很熟練，第一勺下去，線條也畫得均勻。
江沐歌不禁有些期待。
接著就讓她大跌眼鏡了，顧歡之像小朋友塗鴉一般畫了一個笑臉出來，線條粗細雖然一致，但臉歪了，眼睛歪了，鼻子歪了，嘴也歪了。
“沐歌你猜猜我畫的是誰？”
這，猜誰都得罪人呀，隻能猜自己了。
“是我嗎？”江沐歌問道。
“哈哈哈，猜對了，你真厲害。”顧歡之誇道。
我在你心中就長這樣嗎？江沐歌感覺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顧歡之似乎猜到了江沐歌的想法，解釋道：“我不是說你不好看的意思，是我畫得醜，但是你看是不是很形象？”
顧歡之指了指笑臉的眉稍和眼角的兩個小糖點。
江沐歌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畫的是自己的兩顆痣，還真是很靈魂了呢，她不說的話，別人隻會覺得是手抖了濺上去的兩個點。
“雖然我畫得不好，但我是不是抓住了你的特點？”顧歡之對自己的畫像還挺滿意的。
她這句話一下子勾起了江沐歌的回憶，有一次無聊，江沐歌和她玩你畫我猜的遊戲，她也是畫了一個笑臉然後加上了一個尖尖，江沐歌從生日聚會猜到了聖誕老人，結果答案竟然是毛利蘭。
當時顧歡之也說“雖然我畫得不好，但我是不是抓住了她的特點”，江沐歌還吐槽她說“抓住別人的特點好歹給人畫點頭發，頂一個尖尖算哪門子特點”。
那時她隻覺得好笑，但現在抬眼一看顧歡之的樣子，又突然覺得有些可愛，她身上掛了圍裙，戴上了花格子的袖套，耳邊的碎發粘了一點糖渣，違和裏又帶著一點煙火氣。
江沐歌伸手幫她把糖渣弄了下來，顧歡之的頭發很軟，摸起來像小貓的毛發，又更加順滑一點，帶著健康的色澤。
江沐歌仍不住多胡嚕了幾下。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快懟到臉上的攝像頭，江沐歌幽怨地看了攝像老師一眼。
攝像老師一個激靈，往後退了一點，實在不能怪他，主要是剛剛的畫麵太美，他忍不住湊上去拍了一個特寫。天知道顧影後今天有多溫柔，他看過顧歡之以前的綜藝，和氣裏帶著疏離，跟個神仙一樣，而剛剛她和江沐歌的互動，那眼神裏都是戲，跟仙女下凡了一樣。
攝像老師成功成為了兩人的第一個cp粉。
晚上回到房間，顧歡之忙著處理郵件，公司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她定奪。
她修長的五指在鍵盤上翻飛著，神色專注。
江沐歌一邊假裝看書，一邊偷看她，時間過得飛快，手上的書卻沒有翻幾頁。
顧歡之結束了工作，剛把電腦關上，就立刻拿起了手機。
沒過兩秒江沐歌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看到上麵的消息提示，她的心甜到了嗓子眼。
顧歡之：【親愛的，我忙完了，你在幹什麽？】
江沐歌：【在想你】
她靠著餘光成功捕捉到顧歡之咧了一下嘴，被對方感染著，她也控製不住地翹起了嘴角。
顧歡之發來一張塞滿了美食的照片，【我今天去吃了很多好吃的】
江沐歌也把從歐洲留學的同學那裏要來的照片發過去，【我今天去了一個好漂亮的地方】
兩個苦兮兮學了一天藝的人，努力地憑借自己的想象，編造出了快樂遊玩的一天。
夜很深的時候，突然刮起了大風，外麵的楓葉被吹得沙沙作響，聽起來有一種暴雨來臨的錯覺，窗框在狂風的作用下劇烈地顫抖著，木質的門板發出很響的撞擊聲。
江沐歌從夜裏驚醒，發現顧歡之蜷縮在床角，低低地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