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深夜突襲
羽安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痛欲裂,四麵一片漆黑,她陷在一團柔軟的被褥裏。
伸手一摸摸到點火的信子,她擦亮了照了照四周。一件布置的十分標準且毫無特色的臥房,跟酒樓裏的客房一樣。她拍了拍額頭,知道應該是喝大了被安排在酒樓客房裏休息..她一愣,忽然驚悚的想到,她喝大了,她從沒喝大過,她喝大了有沒有耍酒瘋?
羽安爬起來穿上外衣,從鐲子裏掏了顆熒光靈石,攥著便出了門。
走廊相當的長,隻有最外麵樓梯處點著燈籠,從她這裏往裏看去,木質地板暗黃深紅交織,盡頭幽深,掩映在濃墨一般的漆黑裏。
她下了樓梯,在諾大的院子裏轉了幾圈才找到茅房,出來後覺得身上稍微好受了點,便就近找個個亭子,邊吹風醒神邊回憶白天宴席上發生的事。
但打破腦袋她也隻能想到姬瑤跳舞的部分,往後就沒了,就是一片混沌,究竟是倒頭就睡還是借著酒勁幹了些豪邁不羈的大事,完全沒有印象。
她正在猛揪額心,亭子外忽然響起了一聲輕笑:“趕緊停下,再揪下去會揪出皺紋的。”
夜色迷離,迷離的夜色裏顯出一襲比夜更深更黑的衣袍來。年輕高大的男子輕笑著走近涼亭,在她對麵坐下,俊臉上的笑意柔化了深秋夜色的淒冷。
風承琰的好心情顯而易見,羽安狐疑的打量他半晌,問道:“你沒喝醉嗎?”
“沒有,我的酒量好,不像某些人,才三杯下肚就不省人事了。”
羽安默了一會兒,猶豫道:“我有沒有,做什麽不該做的事?”
風承琰笑:“比如呢?”
“比如,掀桌打架,或者口出穢語,再或者,也上去跳了個舞?”羽安試探,她真心祈禱不是最後一項。喝醉的人手腳不協調,她要是真在爛醉的時候上去跳了個舞,一定能跳出鵪鶉轉圈的效果來。
風承琰搖頭:“你太小看自己了,區區打架跳舞這種事,太沒品了不是?”
羽安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我拆了人家的院子?”回頭四顧,見這院子雖然堆了許多落葉顯得荒涼了點,但建築樹木都是完好的,沒有被暴力破壞的痕跡。她稍稍放心了點,可風承琰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她看著看著,心裏又沒底了。
“總不會是我調戲了你吧…”羽安提起茶壺給自己到了杯冷茶,隨口瞎猜。
風承琰一隻手拖著下巴,笑道:“真是聰明,這麽快就猜對了。”
一口茶水噴到他臉上,羽安驚道:“你說什麽?我我我,我對你做了什麽?”
風承琰絲毫不生氣,慢悠悠的拿出汗巾將臉擦幹淨,慢悠悠道:“不用太擔心,你沒對我做什麽,你隻是勾引我,但沒有成功。”
可惜已經沒有茶水可以吐了,驚駭沒有讓她第一時間拍桌而起,於是就沒有什麽能表達羽安想指天大罵的心情。
風承琰坐的好整以暇,一雙眼睛帶著揶揄的笑意看著她,似是對她接下來的反應很是期待。
但他這個樣子激發了羽安的好勝心,片刻後稱得上驚慌失措的女子就鎮定下來,她鎮定道:“我勾引你這件事,是發生在大庭廣眾還是私底下?”
“大庭廣眾如何,私底下又如何?”
“大庭廣眾之下沒辦法,要是私底下,滅口。”她點了點茶杯,剩下的半杯水立刻變成了參差的冰棱,尖上映著靈石的冷光,顯得淩厲鋒銳。
風承琰挑眉:“這麽狠?”他探過手也敲了那杯子一下,杯沿上泛起火焰一般的紅色,冰棱立刻就化了,不是化成水,而是直接蒸成了氣。隨著他的手指離開,素白的瓷杯在承受了極致的冷熱侵襲後,啪一聲碎掉了。
羽安瞥了眼那杯子,淡淡道:“你似乎很得意,是為我勾引你而得意還是為你坐懷不亂而得意?”
“當然是都有,不過後者…”風承琰誠懇道:“說實話我沒有那麽好的定力,畢竟我是個正常男人。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在於你喝醉了為什麽來勾引我,人說酒後吐真言,你那個表現,讓我不得不懷疑你一直對我心懷不軌。”
羽安還是那樣高貴冷豔的表情,淡淡道:“也許吧,也許隻是天有點涼,我隻是把你當成了一頭全身長滿絨毛的豬,湊過去取暖罷了。”
風承琰哭笑不得,“一頭豬?你對著一頭豬都能大訴衷腸,你這麽有愛心嗎?”
大訴衷腸?羽安的高貴冷豔終於有點維持不住。她皺眉回想,她還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嗎?風承琰這麽春風得意,難道她說了喜歡他?
羽安覺得喜歡風承琰並沒什麽,她早就察覺自己對風承琰的不同,她一向坦誠,不怕說出來。但她在大庭廣眾下說了,還有可能是抱著風承琰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她現在滅口還來得及嗎?
“我說了什麽?都有誰聽見了?”羽安問道。
風承琰微笑:“你說你喜歡我,聽見的,也就是沐梵塵和溫淮而已。”
“…?!”
羽安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真的抱著人家大腿哭訴她也會說服自己接受現實,但但但她忘了溫淮!她當著溫淮的麵說了喜歡風承琰?!
何等混賬的,在別人心上插刀子的混賬行徑?
她噌的站起身來,急道:“他什麽反應?他現在在哪裏?”
風承琰知道她說的是溫淮,笑容合聲音一同淡了下來:“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你大可不必這樣焦急,溫淮是個實力強大的修靈師,就算是失魂落魄在外遊蕩,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你也大可不必這麽愧疚,感情就是這樣的,你隻能在我和他之間選一個,如果你選了我,他會難過,你選了他,我就會難過,你有什麽辦法解決這個矛盾嗎?”
羽安愣住,是啊她解決不了,她不能同時喜歡兩個人,他們之中如果有圓滿,必然伴隨著缺憾。
可是她還是當著溫淮的麵說了那種話,當時他是什麽反應?應該是猝不及防的,驚愕的,憤怒的吧,然後悲傷潮水一樣襲來。她能感覺到溫淮的情意,那是一顆真心,她失蹤的時候他那麽著急,她需要幫忙的時候他二話不說的衝上前。他也很體貼,和風承琰一樣的體貼,隻是他的體貼伴隨多年,她就當成了習慣,全然不知悸動。
他對她也很好啊,可是她是怎麽回報這種好的?
風承琰忽然逼上前來,他走到她跟前,低頭道:“你在醉酒後說了喜歡我,那時你不省人事,但你現在清醒了,羽安,你告訴我,你後悔說了那些話嗎?你後悔嗎?”
羽安被他逼得連連後退,她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睛裏的神色如此認真而希冀,她隻覺心如擂鼓,頭暈目眩。
考慮到說這話時可能形容十分不堪,又傷了溫淮的心,她其實是有些後悔的。但此時此刻,她在麵對風承琰時又出現了這樣驚慌又羞怯的心情,懷著這樣的心情,她就又覺得不後悔了。
況且後悔有個屁用,她說都說了,還能收回去不成?
風承琰看懂了她的回答,嘴角彎起,撈住她的纖腰,頭一低便要完成白天沒完成的事。
可是關鍵時刻羽安偏開了頭,帶著熱燙呼吸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臉頰上。羽安感受到這親密的異樣,她將風承琰推開,後退幾步保持距離,臉已經紅了。
風承琰倒是君子,見她這個態度也就沒有再上前逼迫。
“別亂來,回去睡覺。”羽安轉身走出涼亭,背影看似四平八穩。
風承琰整了整衣服,揚聲道:“走錯方向了,那是廚房,右邊才是客房。”
羽安轉頭往右走,風承琰卻拉住她的手往左帶,笑得愉悅又得意。
“騙你的,其實就是左邊。”
羽安很想一巴掌呼過去,但是考慮到兩個人的武力差,隻好忍了。
他們找到那棟小樓,一同上了二樓走廊,羽安找到那間開著門的屋子,進去便砰一聲將門關上,呼嘯的門板差點將風承琰的鼻子拍斷。
風承琰無奈的拍門:“這是我的房間,隔壁才是你的。”
酒樓二層的客房都讓風承琰包了,這一幫人喝道最後竟隻剩他一個清醒的,連拾刃都倒了。他在幾個店夥計的幫助下將一群人一個一個安頓好,他自己的房間是挨著樓梯的第一個,羽安的在隔壁。這一間確實是他的。
然而雖然酒樓的廂房長得都一模一樣,羽安根本不知道哪個是她的。但基於方才的經驗羽安覺得風承琰又在惡作劇。這人平常看著穩重得體,一得意起來那孩子似的本性就顯露無疑。她沒好氣道:“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去隔壁。”
這語氣雖然不大好,卻像女子在跟情郎撒嬌,滿含一種“我說的都是對的你不能反駁你就要寵著我”的任性和不自覺的信任依賴。風承琰覺得好像猛喝了一碗蜜,從頭甜到尾,他隻在門口站了片刻,便笑著去了隔壁。
他實在太高興了,高興的失去了平時的敏銳警覺,便沒有發現一件十分明顯而可疑的事。羽安進去了那麽久,屋裏隻有最開始響起了幾聲腳步,顯然是走到了屋子中央,然而本該再響起的腳步沒有響起,本該點亮的燈燭也沒有點亮,裏麵安靜如死,似乎連呼吸都被壓進了濃墨般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