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吸血鬼
寒冷,隨著漫天的大雪再次降臨大地,大雪紛飛中,天地間一片蒼茫,除了白色,再無餘顏。
冷,徹骨。雪,不停。
在這樣的天氣裏,所有的生命都躲在地窟、洞穴之中,能睡去的都陷入了昏睡,有儲備的,在洞穴之中無聊地嗑著堅硬的存儲,睡不著又無東西可吃的生命,唯有苦苦期盼大雪的停歇,或者直接凍斃在這殘酷的寒冬之中。
桑桑部落四周和中央廣場上的篝火,在這漫天的雪中,依舊在熊熊燃燒,將紛紛而下的雪花瞬間融化,在蒼茫裏,形成幾道蒸騰的熱氣,讓這冰冷的天地顯出一些生氣。
被大雪覆蓋掩埋的一個個窩棚之中,也都閃著火光,紅紅的火焰上,是吱吱流油的肉,每個窩棚都充滿了溫暖,時有孩子的響亮哭聲從窩棚中傳出,和著紛飛的雪,讓往年這個季節裏的恓惶和艱難消失無蹤。
巫毒之禍,已過去一年,弓箭的普及應用,讓狩獵變得容易,部落再也不用為食物發愁。一些新的工具和生活用品,也隨著老魁一次次從後山下來,出現在部落之中,改善和改變著部落的生活。
這一切的變化,來自於後山那個神秘的少年,沒有人再敢忽視,那個曾被族人忽略的孤兒。現在,誰也不敢輕易地邁上後山,怕打攪了他的修煉。修煉,這個陌生的概念,已廣為族人所知。族人見識過少年的強大,若沒有他,部落已經毀滅。也知道了,那是修煉帶來的能力。老魁不僅從山上帶下了不凡的工具,也從山上帶下來了少年的修煉之道,他們很快便體會到了修煉的好處。
除了桑母、桑桑、司食,老魁現在是部落最受尊重的人,添柴打水的雜活,早已被十三個巫毒替代,他們的咬齒被拔掉,成了無毒的蛇。老魁唯一需要和想幹的事情,就是為後山的少年送去食物。
雪一下就似永不停止,紛紛揚揚,將這世界裝飾成一片迷蒙混沌。
葬屍台,趙池除了腰間的獸皮,依舊全身赤裸,盤膝坐在那塊石頭上。
他並不是暴露狂,而是發現,赤裸修煉更利於吸納天地元氣。而徹骨的寒冷,根本無法傷害到他。
此時的他,赤裸的身體上肌肉隆起,顯得強壯而勻稱,再也沒有絲毫孱弱之像,相貌也在過去的一年多裏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那張瘦猴般的小臉,變得濃眉大眼,鼻直口方。
紛紛而下的雪花,似被一個無形的力場阻隔,從他身周丈許處打著旋,飄飛而過,沒有一片雪花落入他打坐的一丈方圓。
意念中,無形的光在經脈中飛速流過,體內無形的經脈都顯現出金色的光芒,一條條被飛快地點亮,一共六萬五千八百一十四條。意念就似一隻無形的筆,以快過光的速度勾畫著,將這六萬五千八百一十四條金線一氣嗬成。趙池的軀體被重新描繪,皮膚毛發肌肉血脈在這一刻,完全消失,被這金線取代,趙池變成了一條條以複雜玄奧的線路纏繞編織的金線,這繁複的金線將他纏繞勾畫成一個金光閃閃的人形。
大荒經一層修煉到了頂峰,即將突破進入二層!
突破,就是要用這六萬五千八百一
十四條線重新勾畫人體,將肉體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重新構建。這很難,但現在,他走到了這一步,六萬五千八百一十四條經脈經過了一年多的苦修,被一一被打通點亮,意念變得從未有過的集中和強大。
駕輕就熟地操控著意念,隨意縱橫揮灑,卻絲毫不亂,將六萬五千八百一十四條經脈無數遍地勾畫,每一遍勾畫,都似一副新畫,筆法線路完全不同,畫出了無數個重疊的趙池。
靜,天地間無聲無息,動,大雪紛飛,天地間,無一處不動。
動靜之間就似趙池此時的體內,動與靜在無形中、無聲間凝合。
金色的線條慢慢變成了豐實的肌膚血肉,每一絲毛發都清晰地顯現出來。從外看去,趙池隻是靜靜地打坐在雪中,身子動也未動一下,完全沒有趙池自己意念中的驚人之像。
雪不停飄落,讓這個蠻荒的世界顯出了時間的流逝。
打坐的趙池,麵貌在某一瞬發生了變化,似乎一副完工的畫幅,被精心的畫工,潤上了最後的一筆色彩。若讓一個熟悉小雷而又一年多沒見到小雷的人看去,這坐著的小雷,完全是個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就在容貌徹底變成記憶中自己的時候,一陣黃鍾大呂般的轟鳴在腦中轟然震響,陡然敲開了一片新的天地,刹那間,頭腦似乎變成了無限大的空間,感覺變得靈敏異常,不用眼睛,身周的一切都清晰入腦,每一片雪花飛行的軌跡都刻畫腦中,快慢由心。
大荒經第二層!
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躺在一棵古樹下;他看到了自己踏空而行;他看到自己紅帳軟床,擁美而臥;他看到自己孤獨地行走在一片寂寥的土地上。他在這一刻,如夢如幻般看到了無數個自己。
老魁渾身是雪,站在齊膝的雪中,隔著漫天的雪花,遠遠望著阻隔視線的那塊巨石,石頭那邊就是趙池。他默默將食物放在桑母曾居住的窩棚之中,又站了好久,這才踏著雪,悄然下山。
冬去春來,大地又充滿了綠色,又是一年新的開始。
突破時趙池看到的一切,激起了他更大的修煉熱情,他要去探究,那夢幻般的場景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是自己的前世還是來生?
可欲速則不達,修煉進入了瓶頸期,僅靠打坐吐納,進步緩慢得令趙池鬱悶。不知道從哪天開始,趙池總是處於一種奇異的饑餓狀態,即便不停地吃老魁送來的獸肉,肚中已經飽脹不堪,可那種令人狂躁的饑餓感依舊浮現,這饑餓似乎超越了肉體,是來自於靈魂深處。
越是修煉,這種狂躁的饑餓感越加猛烈,這令趙池往往在心浮氣躁中停止修煉。一旦停止修煉,這種饑餓感便能緩緩消散不覺,這令趙池頭痛,幾乎懷疑大荒經二層修煉方式有誤
這日,他從煩躁中再次停止修煉,大口咀嚼著堅硬的獸肉,依舊壓不下那種說不出的饑餓感,這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一種猛獸,一種永不滿足的猛獸。很突兀地,他想起了初到這個世界時,咬住樹間毒蛇,吸吮蛇血的情形,之後刺殺狼崽,吸吮狼血的場景也從腦中浮現,一種強烈
的需求瞬間充斥了他所有的思維,他突然間明白:他需要的是血液!
他站起身來,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
站在這熟悉的巨木頂端,趙池再也不是兩年前的瘦弱少年。如刀削的高聳峭壁,已不是不可逾越的障礙,踏著峭壁間的絲絲縫隙,他便能輕易地下到崖底。
身形如電,悄無聲息,向著巨木叢林深處竄去。
一頭不知名的凶獸警覺地豎起了巨大的雙耳,盯著遠處的一棵巨樹。
一個小小的生物從樹後轉出,凶獸陡然間瞳孔收成一線,它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這危險的氣息來自於遠處樹下那小小的生物。
這凶獸是這片地域的王者,本是這片地域危險的製造者,而此時,這危險製造者卻從這小小的生物身上感應到了一絲凶險的氣息。這令凶獸很不適應,猛地張開大口,咆哮了一聲,聲浪震動巨木長林。
趙池望著樹下小山般的凶獸,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凶獸,一種強烈的吸血欲望已經完全籠罩住了他,讓他此時變成了一隻比這巨大的猛獸還要可怕的怪物。
這隻不知名的凶獸比趙池大了無數倍,不幸成為了趙池的目標,趙池毫不猶豫,縱身一躍,靈巧地避過凶獸的爪牙,撲在凶獸頭頸之上,伸手一抓,在凶獸堅韌的厚皮上抓出了一個深深的血窟窿,不顧猛獸的咆哮嘶吼,像隻吸血蟲般,緊緊貼伏在猛獸頸間,大口吞咽著洶湧的獸血,他貪婪吸血的樣子,確乎不似人類。他此時的樣子,即便是擅長啃咬的巫毒人見到,也必會驚懼狂呼:妖物!
巨大的凶獸咆哮聲震動了巨木森林,遠遠傳了出去。驚恐的凶獸騰躍甩動翻滾,甚至將自己的頭頸撞向巨樹和岩石,想將趴伏在自己頭頸上的可惡又可怕的生物撞死甩脫,可一切都是徒勞,在驚天動地、驚走周圍一切生物的不斷嘶吼中,不知名的凶獸終於流失了所有的血液,無力地栽倒在地。
趙池變成了一隻饕餮無厭的可怕凶獸,這頭可憐野獸的鮮血,不可思議地被他完全吞下,那纏繞他的饑餓感終於得到了滿足。
血液,確實是趙池靈魂之中的渴求之物!
熱,渾身似著火,靈魂中的饑餓感消失,代之而來的是渾身的燥熱和體內亂竄的氣流。氣流直衝喉頭,一種想要咆哮的強烈欲望,讓他揚天張口,滿口的白牙和鮮血淋漓,就如一隻吸血惡鬼,誰若見到,必定會被他的模樣驚嚇發狂。
大荒經自然而然地運轉,開始引導體內亂竄的氣流,以強大的毅力克製了咆哮的欲望,趙池終是一聲未發,身形一動,如電般消失在這片林地,那具巨大如山的凶獸屍體,孤零零地橫在地上,林間頓時靜寂如死地。
巨木頂端,趙池一坐便是三天,體內那股衝撞亂竄的氣流在大荒經心法的引導下,完全被他煉化吸收,成了他修煉的助力,久未進步的大荒經有了鬆動,猛然向前邁了一大步。趙池終於明白:大荒經二層的修煉,單純地靠打坐吐納天地間的無形能量,已經不能滿足修煉的需要,現階段,猛獸的鮮血應該就是最好的修煉輔助之物。
以後,要靠吸血修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