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考試
考房之中,考官拉著臉,一言不發,眼神卻如鷹一般銳利,林默本是心如止水,可多看了幾眼,開始有些焦躁,這如何能逃考官之眼,對林默更加照顧,不停在身邊徘徊,林默聽著考官飄忽不定的腳步聲,心跳仿佛與腳步聲融為一體,直道考卷發下來一刻,縱覽全卷,林默心中竊喜,這與昨夜偶然所得之卷一模一樣,轉了注意,心神安定,下筆有神,什麽森國概況,什麽修道之法,本來模棱兩可之事,昨夜背誦,早已爛熟於胸,一氣嗬成。
離結束還有段時間,試卷上已鋪滿了答案,林默摸摸額頭大汗,心中直覺酣暢,停筆而觀,仿佛自己已經踏進了淨煙閣的大門,跟隨名師,正欲大展宏圖,再三檢查,並無修改之處,這才無所顧忌,左看看右瞧瞧,這才知,考場大部分人早已完工,有的趴在桌上睡懶覺,看來昨夜也是一個不眠夜;有的坐在那無所事事,拿起筆在眼前晃來晃去,看著看著都看出了重影,挺直的筆,好像變彎了;有人還在撥弄頭發,當然還有的正在奮筆疾書,看樣子這題對這些人而言,是個挑戰,林默無所事事,百無聊賴,時而盯著考官,時而盯著天花板,時而盯著筆尖出神。
外頭的紅燭一點一點燃盡,留下一點灰白,過了午時,一陣鑼聲在考院內回蕩,這宣告著這場考試便這般結束。
林默起身,待考官確認無誤後,隨著考生大隊走出考院,一路上多少人都在議論著今日的考題,打聽著對方這道題如何回答,幾番高興,幾番憂傷。
出了考院大門,這才終於放寬了心,想到這次應該是沒問題的,一人從背後快步走上,拍了拍林默肩膀,“看你這樣子,應該行了吧”,林默聽聲音就知道,又是那梅世廣,真不知道他為何老是糾纏自己,他點了點頭道:“還行”。
紅陽高照,四下無風,一輛馬車平踏而來,車上正是那日鬧古府之人,停下馬車,撩起幕簾,“少主,請進”。
“相府的車還沒來罷,在這曬得慌,不嫌棄的話,順我的車,送你回家”,梅世廣順口一提,心中卻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果不其然,林默搖了搖頭,“我還有事,不回相府,你請先。”
“外甥像舅,真是一模一樣”,他踏上馬車,回首笑道:“祝你成功”,一聲鞭響,馬車揚長而去,林默站在原地,盯著強烈的陽光,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哪裏差點意思。
考院內擁擠而出的人流將林默包圍,“誰啊”,林默隻覺得右肩被用力撞了一下,甚為用力,一定是故意為之,轉頭一看,林平賢淹沒在人流之中,還回過頭來揶揄,“雜種”,不知不覺脫口而出,“這都沒被查出來,真是命大”,林默心中歎道,本想前去較量一番,可人實在太多,追了幾步不見蹤影,便棄了這個念頭。
走出人群,特意挑了條小道,這當頭,這烈日,三三兩兩的行人,形色匆匆,這條小道經過那焚燒的賭坊,已經好久沒來這邊,林默決意
去看看,大失所望,那賭坊煥然一新,比從前更加富麗,正門前十步左右,造了座雪白的貔貅,旁有兩人舉著石扇,正為它遮陽,林默才看一眼,進進出出就達十幾人,看來這賭坊的生意絲毫不受那次火災影響,反而更甚從前。
賭坊前,不知何時又多了些簡易的小棚,都是附近居民搭的,棚內熱氣翻騰,有賣粉麵的,有賣抄手的,有賣油條豆漿的,還有茶水麵點的,人頭攢動,議論紛紛,隻皆不過在論賭術高低,贏輸得失,當然最矚目的便是在賭坊一側,正在運木搭梁,看來又是一座樓要在此拔地而起,這可真是個做生意的福地。
林默攥緊了拳頭,想到了那日大火,想到了那十幾具屍體,覺得自己以前怎麽那麽混蛋,因為一時氣憤,沒想到後果竟然如此嚴重,可就算知道是林平賢所為,卻沒有一絲能力可以讓他付出代價,和父親說了幾次,都以沒有證據為由來搪塞自己,他知道,父親是不想和國舅爺那邊撕破臉皮,可他心中仍然不忿,不滿,不樂,於是在燦爛的陽光下跑著,他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此,徒增煩憂。
一口氣,林默跑到了何氏藥堂,氣喘籲籲,大汗淋漓,今日藥堂內格外的冷清,大廳內竟無一人等候,鈿兒正在藥櫃前擺弄藥草,見林默出氣如此氣促,還以為有什麽要緊的事,立刻放下手中藥草,忙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今日不是文試?”
林默弓著背,雙手壓住膝蓋,臉朝地,幾滴汗水隨著發梢滴下,暈開了地板上的灰塵,“沒事”,林默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抬起頭,鈿兒都分不清眼角臉頰那是汗是淚,“正午時分,跑得這麽急”,轉身給林默倒了一杯水,“給,喝點水休息下吧”。
喝點水,休息了一會,心才逐漸平靜下來,“今天沒什麽病人”?
“今天文試,人少些很正常,你呢,今天考得怎麽樣”?
林默笑了笑。
“應該是有把握了”,鈿兒是打心底裏為林默開心,聲音都高亢了些,“我就知道你行的”。
沒說幾句,門外馬蹄聲漸漸近了,何大夫單肩背著藥箱,從容走進藥房,剛見林默還有些詫異,道:“今日上午是春考,林公子怎麽在此?”
“剛考完”。
何大夫放下藥箱,道“那今年可真是結束的早,平常年份都是考一整天”。
“題量少,都這般完了”
何大夫點了點頭,一想到今年是古將軍任主考官也不稀奇,依照他的性子,恐怕都覺得文試都是多餘,也不想耗這些時間在這無用功上,便道:“你隨我來,我問你些事”。
“喔”,跟著何大夫進了那間平常用來坐診的偏房,鈿兒後腳也跟著進去,卻被何大夫以私聊為由勸開,鈿兒知道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但把親生女兒拒之門外,多少還有點不高興,何大夫油道:“鈿兒,乖,爹藥箱裏有些亂,幫著去整理清洗一下”。
“是的,爹”,轉
身真去清理藥箱去了,她明白,這不過是個理由罷了。
房內,兩人坐下,頭一次與何大夫單獨相處,林默稍顯緊張,眼睛不斷四處瞟望,雙手不知該放在哪兒才好,足尖點地,足跟後翹,下意識間不停的抖腿。
“林公子,林相與我的交情也有幾十年了”,何大夫一說話,林默趕緊接道:“是的”。
“哈哈哈哈”,何大夫爽朗笑道,“論這交情,稱你為世侄也不為過”。
“不為過,當然不為過”
何大夫見林默還是有些緊張,便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喝了這杯茶,可能會好點”
林默接過去,茶麵幽清,並無什麽特別的味道,與白開水無異,小嘬了一口,涼涼的,略帶些苦澀味,可咽下去之後,喉嚨嘴唇皆留下一抹甘甜和橙子的香味,連連道:“好喝,真是好喝”,又接著飲了幾口。
說來也怪,這茶卻有奇效,茶落腹中,慌張的情緒慢慢平了下來,足底落地,雙腿也不了,雙手捧著茶杯,也不覺得有什麽尷尬。
“聽說昨日你與國舅府那公子在街頭比試了一番?”
“是的”,林默盯著何大夫,認真的說:“怎麽了”,後又急切的說:“是不是國舅府那邊今日來為難你們了”。
“那倒沒有,我想知道,昨日動武之時,這國舅府那位公子是不是犯病了?”
“何大夫,你也聽說了?”
“今日出診之時,聽了兩三人提起,就想問問,具體是什麽情況”。
說起昨日林平賢狼狽模樣,林默越說越溜,眉飛色舞的將昨日之事和盤托出,畢竟昨日之事,記得清楚,尤其當何大夫問起病症之狀時,林默作為親曆者,更是再清楚不過,隻不過,林默隻想到昨日之歡,沒注意眼前何大夫聽聞症狀之時,五官被烏雲遮蔽,蓋住了剛才的慈祥和目,然後低下了頭,哀歎一聲,周圍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與林默的滔滔不絕格格不入。
聽完林默所言,何大夫好像被萬斤之物所托,疲憊不堪,站起身來,打開門,走出去,門外的陽光格外刺眼,何大夫用手擋了擋,好久才重新適應,鈿兒見父親一言不發,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便拉著林默到一側,“剛剛爹和你說了什麽”。
“不知道,就問了問昨日林平賢之事”。
鈿兒本打算今日將此事告知父親,哪知父親竟然問了林默,便對何大夫說:“爹,女兒昨日也在場,那位林公子怕是得了什麽病,爹,你知道嗎?”
何大夫愕然,連連搖頭道:“不知道”,又故作打趣著對鈿兒說:“這國舅府沒請我治病,爹又怎麽知道是什麽病呢”。
“那爹在擔心著什麽?”
“爹沒什麽可擔心,唯一擔心的就是你了”。
父女同心,父親不想說,女兒也不再追問,何大夫肚子咕隆咕隆一陣響,吩咐著下人去準備一桌好菜,三人都還沒吃午飯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