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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伺候沐浴

  胡亥這一趟回來,宮外的事已經可以暫時放一放,安心住上幾日。他一回來,就吩咐了小桃燒水,取來木桶沐浴。春末時候,天漸漸熱起來,他抱著我的時候我都快被滿身汗味給熏暈過去,待他一把我放下,我就扶著院子裏的桃樹,拚命地嘔吐。


  “不過是兩天沒梳洗沐浴而已,你幹嘛這麽誇張?”他厚臉皮地湊過來,還惡作劇地用袖子在我鼻翼前攏了攏。


  “哪涼快哪呆著去。”我苦笑著踹了他一腳。


  栗子取了一碗酸梅湯過來,扶我去殿室內喝下,去去惡心。她服侍我喝下,邊笑道,“夫人最近總是一邊嫌東西酸,一邊一碗接著一碗的。想來是在麗夫人那裏吃了東西膩著,得好好緩緩。”


  “你們就由著她胡吃海喝吧,看看她那腰,比年下那幾天還要圓潤。”胡亥在屏風後麵先把外衣換下來,嘴上不忘損我。


  我哼了一聲表示抗議,栗子趁他心情暢快,大起膽子繼續調笑,“奴婢們可不敢認,公子不在的時候,夫人可是茶不思飯不想,也就隻有公子在的時候,夫人才能好好吃飯。這樣說起來,是公子縱的夫人才對。”


  “越發油嘴了。”我假嗔地輕輕瞪了她一眼,待小桃和初晗兩個把熱水提上來,就把她們都給轟了出去。


  胡亥站在屏風後,似笑非笑地瞧著我,“你把人都趕走了,誰來伺候我沐浴更衣?”


  “從前給你當婢女的時候我似乎還沒伺候過你沐浴,這次就當試試手吧。”我說著已經放下了手裏的湯碗,脫掉礙事的大氅,再挽起袖子走向他。


  都是相對這麽多年的人了,他也不害臊,背對著我脫好衣服就鑽進了水裏。我拿起木瓢,將溫燙的水淋在他肌肉結實的肩膀上,輕輕用巾帕擦洗。我一言不發地完成手上的動作,在腦袋裏幻想當他和趙欣裸身相貼,忘情纏綿的樣子。


  許是我的心不在焉不慎被他看了出來,他反手握了握我在他肩頭的手,輕聲道,“那個女人究竟哪裏得罪你了,還在記仇呢。若是真惱了,殺了就是。”


  “你要是想殺我可不攔你,左右是盧千機安排的人。”我隨口道,轉念一想,那個張七子是盧千機安排來給我和李葳葳搭橋之人,輕易殺不得,“不過還是算了,棋子而已,留著用處還大著呢。”


  “隻要你高興。”他鬆了我的手。


  我沒說話,他並沒有在意,沉默一會兒就換了個別的話題。他說起在宮外那些病患之中發生的事,喜也好悲也好,都被他輕描淡寫地說過。也是在他的描述裏,我慢慢能真切的感受到那些正於水生火熱中沉浮的人們是何等弱小,他們無法自救,隻能期盼著被人相救。


  而胡亥,自知不是為救人而去,製藥方也隻是歐陽溪醫者仁心,與他無關。他不願居功,也怕皇帝知道了更加忌憚,於是就把所有的功勞都從千羽閣頭上推給了扶蘇。讓他這個大仁大德的嫡長子,受萬民感恩和敬仰,而他自己繼續做個貪玩不懂事的紈絝就好。


  等他沐浴完畢,我取了衣服為他穿上,就是腰帶也是我彎腰下去,仔細為他係好。他趁機收起張開的雙臂,把我裝進了他的臂彎內。許多日子不曾這般私下靜靜地相親相近,我也念想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暫拋卻心結,與他相擁。


  “幼時我曾同你生過一次氣,你還記得麽?”他的嗓音低低沉沉,下巴抵在我的發旋上,酥酥麻麻的感覺從頭頂到了腳尖。


  “你同我生氣的次數很少麽,我哪裏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次。”我把臉埋在他胸口,輕聲細語地說道。


  他低眸下來,眸中有紛碎的柔情在慢慢聚攏,“那時阿娘不肯見我,父皇政務繁忙不愛見我,整座宮廷裏麵唯有我像是被父母拋棄在了光明台,無人理會,形似孤兒,勝似孤兒。我一直很想有個家,不是四四方方的院子,也不是奢華寬大的房子,而是一個熱熱鬧鬧,人們互相敬愛關心的家。”


  “可你現在得到的是整天吵吵鬧鬧,瑣事不斷的家,不後悔麽?”我記起了他所提,更是記起了那年我也曾誠心許願,做他的家人。


  “後悔又怎樣,畢竟世上事沒有十全十美的。”他揚了揚眉道,“不過這樣就足夠了,其實阿娘死的時候我和她說起過你。你該慶幸。阿娘她不嫌棄你這個要相貌沒相貌,要脾性沒脾性的兒媳婦。”


  胡說,阿梳寧走時,我就門外聽你們母子倆說話,從頭聽到尾,可沒聽到你說的這一茬。但看在是他刻意胡編亂造來哄我高興,我就沒有當年拆穿他,再說當年那事,我幹得頗為丟麵子,才不說出來討他笑話。


  “既然趙…阿娘不嫌棄我,我可也是有陛下金口玉言的承諾,你就不能嫌棄我,休掉我了。但如果你惹我不高興,我可就有權休掉你哦。”我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極舍不得的,就算他和趙欣成了名副其實的夫妻傷了我的心,我也再不能舍得離開他。


  “你若休我,我再娶你過門就是,你若不肯,我就強搶。”他邊說著邊來咬我的鼻尖和嘴唇,順勢要把我按在一邊的床榻上攻城略池。


  青天白日,我有些不大肯,推拒了幾次也攔不住他這血氣方剛,某火中燒。正是衣衫半解,情動牽腸之時,不知其中緣故的雲嬋又來敲門了,“涼思,我已經點好了台中空餘的財務,即刻就送去蓬萊殿麽?”


  我正要回答,唇瓣就被胡亥傾身堵上,雲嬋沒聽到回應,就接著敲門,“涼思,你在麽?在麽?……”她再敲了幾次,都沒得到我的回應,以為我出了什麽事。果決如她,隨即就強行破了門進來。


  我和胡亥都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兩兩分開。雲嬋這才知是撞破了我和胡亥之間的溫存事,羞得雙頰發紅,背過身去,連話都不知該怎麽說了。


  “這就來,這就來。”我慌忙地坐起來整理淩亂衣衫。


  胡亥不大高興地拽了拽我的袖子,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正撐著頭,半躺在那裏,幽怨地瞧著我。我安撫地摸摸他的臉,“乖哈,杜蘅那邊的事不等人,你等一等不礙事的吧。”


  “很礙事。”他瞪著我的眼睛微微發紅,像火在燒。


  我火上澆油地抱著他的腦袋狠狠親了一下,趁他還發著懵就跳到雲嬋身邊,穿好鞋子跑路。捉弄他,一直都是我引以為傲的事,畢竟天下這麽大,真正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還真沒幾個。


  光明台的好東西確實不少,但也沒有東明殿的多。杜蘅沒有邀請趙欣共同去商議置辦粥棚的事,但趙欣一得了消息,就積極地在東明殿中籌備,我和雲嬋去到蓬萊殿時,芍藥已經奉她之命,封了五六串錢和黃金來。黃金之數,我匆匆一眼,沒能看清,隻是多得令人眼暈。


  可她區區一個公子夫人,又不受胡亥待見,身邊哪裏來這麽多錢財。我和杜蘅暗暗遞交了疑惑的眼色,都沒有當著芍藥的麵直接過問。到後來連王簌送過來的籌款和宜夫人給的,加起來也都沒有趙欣一個人的多。


  “還是替她匿一些送回去吧。”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她如此大手筆,也不過是為了能壓我一頭,撐撐場麵。可對我夫君是著實不利的,若是讓陛下知道東明殿藏了這麽多金銀財寶,而遠遠超出他賞賜之數,肯定會疑心我夫君的。”


  “那我便說籌款已經足夠,可以退她一些。”杜蘅讚成地點了點頭,看著越來越多的錢財嘲弄道,“你看,雖然咱們之前已經那樣說了,可這些妃嬪還是這般吝嗇,全是在敷衍我呢。”


  “就算是敷衍你,積少成多,置辦粥棚也是綽綽有餘了。”我笑著哄她高興,看時辰不早,也就先和雲嬋打道回府了。


  殘陽餘暉在天邊垂垂欲墜,路過那巍峨靜謐的椒房殿,我記掛著張七子所說的話,已是心身不在一處。我站住了腳,遠遠地望著那緊鎖的宮門,“雲嬋,你說這裏麵,曾經到底住了怎樣的女子,能令陛下念想至今?”


  “今夜你確定要自己孤身赴約麽?”雲嬋知道我在想什麽,“如若是盧千機設下的陷阱,請君入甕,拿你威脅主上怎麽辦?”


  “若到時候真的是這樣,我一定立馬自裁,不讓他討到半點便宜。而且盧千機不這麽傻,敢在椒房殿這樣對陛下有重要意義的地方作妖,陛下不會放過他。”我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為我放心,“但暫時不要告訴胡亥,不然依他的個性,定是不依不饒要陪著我來。”


  雲嬋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權衡利弊。但我知道她最後會選擇聽我的,因為我們是一樣的,都在迫切地期待著李葳葳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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