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曲誤回眸
讓我忍不住想起那段虞子期吹曲虞妙思作舞的日子,心馳神往。 胡亥這時多半喜愛驚雷,猶勝豆沙卷,我晚一些回去沒什麽。我便繞入禦花園內,確見四處花開如星,蜂蝶紛飛,壽石為山,泉水為河,仿佛收容了天下春景。 我沒頭沒腦地四處亂走,穿花驚蝶,笛音從朦朧模糊漸漸變得清晰。吹的剛好是高漸離給我講解過的,《九歌》中的《湘君》。我雖還學不會,但每個音調都已爛熟於心。 終是來到一方小亭在,亭子四方掛了鴉青垂幔,軟軟地微風裏招搖。那飄渺清雅的笛音便是來自那裏麵。 忽然微風不見,一陣大風從東方奔來,將厚重的鴉青垂幔吹開,露出一條縫隙,恰好讓我看到吹笛人的模樣。 素白如雪的衣,肩上攀著一尾翠竹,纖長手指按在在竹青玉笛上,後是他含笑眉眼,溫潤如玉,如三月春風,謙和有禮。 我見過他。 啊不,是我救過他。 好看的人我見多了,項籍的張揚,虞子期的端正,胡亥的邪氣,但唯獨他卻是藏在我記憶裏的那個幻影,平時模糊不清,一旦出現俊美得我隻消一眼便能認出。 我想,我大概對這個人很沒出息地一見鍾情了。 笛音依然,隻是在我和他眼神交匯時錯了一個音。 “先生,方才那個音不是角而是羽。”說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這麽好的機會居然拿來裝×,拆人家台,不是該說點哇帥哥你好棒你是我男神之類的麽。 幸好這不是個玻璃心的,人如其貌謙遜周到,“姑娘好耳力,姑娘是楚地來的麽?” “正是。不過先生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他還記得我? “《湘君》一曲除了各地對學術有研究者熟知便是楚地大戶人家才有人知曉。姑娘不僅來自楚地還是大戶人家的閨秀對麽?”他將玉笛從唇邊挪開,朝我輕淺一笑。 “奴婢微賤擔不得先生口中姑娘二字。況奴婢生來貌醜皮糙肉厚的,哪有閨秀的命。未入宮前在大戶人家中服侍過罷了。”我十分害怕他嫌棄我的容貌,不敢相認,也不敢說出真實身份。 “原來如此,那你原來的主子一定是個才德兼備的人。”他點頭,像是信了。 “是啊。”他也沒認出我,我小小地惋惜了下。言情劇裏不是經常演無論女豬腳變成什麽模樣男豬腳都能認出來然後有情人抱在一塊哭得死去活來你儂我儂的嗎? “你叫什麽名字?”他又問,慢慢走出小亭,想要走近我。 我嚇得連連後退,不敢讓他看到我此刻的醜模樣,“奴婢賤名恐汙尊耳,先生不要再靠近了,奴婢貌醜恐嚇壞先生。” 他很禮貌地止住步子,“皮相而已,姑娘何苦在意。也罷,姑娘既是楚人,又頗通音律,在下還有一曲,還請姑娘一聽,多多指點。” 我連忙擺手,“指點談不上,談不上……” 他再次將玉笛抵在唇下,一吐氣就是我最熟悉的《越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