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籟之音
胡亥是個急性子,手腳剛剛麻利點,就迫不及待地要重回武場。我受皇帝與禦醫叮囑,在他養傷期間不許他有太多劇烈運動,他總是不聽我說,單手也要練劍。這一回自然也不能聽我幾句,就真的不去武場了。 那匹害他受傷的馬已經中毒身亡,馬師為他重新牽了一匹,此物皮薄毛細,四肢勁長,若用人類的年歲去參卜它的年紀,便是與胡亥一般,欲成少年。 “公子,這馬是蒙大將軍前些日子從邊塞進貢來的,是蒙大將軍坐騎所產。陛下專門為公子所留,隻等公子病愈。”馬場總管樂嗬嗬地笑著為胡亥介紹。 “蒙大將軍?難不成這是傳言中的汗血寶馬?”胡亥愛不釋手地輕撫著馬的脖子。 “正是。前些年蒙大將軍偶然在匈奴人處贏了一匹汗血寶馬,與將軍胯下正好雄雌成雙,在邊塞有了這廝馴化後便被送入鹹陽。”武場總管道。 “它可有名字?”胡亥問。 “公子既是他的主人,名字自當是公子來擬。”這總管完全不放過任何拍馬屁的地方。 胡亥拖著下巴思考了會兒,轉頭對我道,“一時半會兒我想不出好的,你可有什麽好的主意?” 你這是在問我?我驚愕地睜大眼睛看他,“額……萊福?” “……”對方不想跟我說話並對我拋來一個殺人的眼神。 我巧妙地接過這個眼神,撓著頭冥思苦想半天,“不如,便叫驚雷?” 他眼前一亮,微揚頭看我,“可有出處?” “心,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我答。 “這句話是誰說的,我怎從未聽過或是看過?”廢話,你又沒有穿越。 “周樹人,我親戚,死了。”我的話三分真七分假,總不能無恥地騙他是我說的吧。 想當初我的中學語文老師是個禿頂老學究,同時還是魯迅先生的狂熱粉絲,要求他的所有學生都必須會背魯迅先生的詩和名言,必須能夠複述魯迅先生的任何一篇文章的內容,差點沒把全班都逼成孔乙己。 他又將這句子在舌尖滾了幾遍,歎道,“天妒英才啊,那便叫驚雷罷。”說著,他已伸出雙手,我掏出他的一雙護腕給他綁上,出了光明台,麵子還是要互相給足的。 他跑馬後要吃豆沙卷,不放心別人去禦膳房取,便早在出門前就安排好我此時親自去拿。看他在馬師的左右庇佑下有條不紊地帶著驚雷小跑,馬師們都按部就班,沒有半分逾矩,我便安心去了。 這一路與禦花園隻有一牆之隔,我曾聽胡亥說那裏有各種琪謠花草,平時路過要麽沒花開,要麽便是走馬觀花,如時春來正是花期,姹紫嫣紅,百芳爭豔,雖有幾分豔俗卻比光明台裏早看膩了的桃之夭夭有新意多了。但他是個傷殘死宅,死活不肯帶我去看看,飽飽眼福。 忽而有笛音隱隱約約在我耳邊與風聲相合,鹹陽宮多聞絲竹編鍾,聽多了就和光明台的桃花般令人審美疲勞。此時便是再粗糙的笛音我都會覺得是妙律,何況這笛音清雅別致,猶似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