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恩師漸離
作為一個有事沒事就愛看閑書的死宅古風畫手,穿越小說恰好是我一直以來的盲點加雷點,何況現在人寫穿越大多都是架空,並且主角總是要弄點現代玩意兒過去。像我這樣真穿越並且還穿越到一個正兒八經的中國古秦朝的人一時間很難找到個參考樣本。就比如現在我的處境。
高漸離,教我擊築的先生,按照史書記載他應該在宋子縣某富商家中當他的幫傭玩他的潛伏,等待時機進宮用灌鉛的築往秦始皇腦袋上來一下,給他的知己荊卿報仇。然而他卻在沛縣悠然自得地做我的老師。
項籍,理論上我的青梅竹馬,於他我不多做評論,但按照現在這個劇情發展,我很有可能是霸王別姬裏的那個姬,這讓我感到小小的恐慌。
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曆史人物,就這樣整整齊齊地坐在我的對麵。於此,我不知道這時我的心情應是想拍照留念還是跟他們好好聊聊,關於他們離世時說了什麽,財產都分給誰。
二者都很不妥帖。
於是我放下被摩挲得通體透亮的檀木茶碗,輕咳一聲,“阿籍,我隻讓萍兒請老師過來,你跟過來幹嘛?”反正虞爺我就是看不慣你倆一塊杵這兒,一定得攆走一個。
然而我明顯低估了這位少年的臉皮。項籍兩手交叉抱著後腦勺,一臉無賴地笑道,“席上無聊,我等著捉你回去取樂。”
我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若不是顧忌高漸離,我一定立刻揪著他的耳朵往水裏扔。
幸好平時跟在他身邊的小廝項和頂著項梁的名號上前來,“爺,莊主叫你即刻往天香樓一趟,有貴客從齊魯來,聞爺之名,想見上一見。”
然後項籍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不去”二字咬在舌尖未發出就被我趁勝追擊地下了逐客令,“趕緊走。”
他臉上掛不住,狠狠瞪了我一眼,“等我回來,有你好看的。”說罷,抓了項和手裏的外袍疾步而走。他因習武走路極輕,今卻為著我的不給麵子心裏不悅,腳步踏在淩波閣的木板上發出沉沉之音。
我望著他背影滿意地笑笑,高漸離卻無奈搖頭,“小項爺在也不妨,你又何苦因為我得罪他呢?”
“學生沒別的本事,得罪得罪小項爺倒還是敢的。您不必理他,他不過是好麵子罷了。”我笑嘻嘻不當一回事。
他卻道,“男子一貫是好麵子的,如你這般不肯給男人麵子的女子世本不多,嫁出去多少是要受委屈的。”
我不以為然地賠笑道,“老師這話越說越遠了,學生可以向老師保證,能給我虞涼思委屈受的男人,還沒出生呢。”
高漸離見多說無益,隻得意味深長地歎上一聲作罷,“我這一生就你這麽一個學生,沒教會你什麽卻天降橫禍……”像是嫌不吉利地頓了頓,“幸而有驚無險,你可記得不久前為師教過你的《九歌》、《離騷》、《申包胥歌》你可熟練了?”
我如實答,“《九歌》和《離騷》太長學生一時還不大順手,《申包胥歌》倒是勉強入耳。”興許是虞涼思的身體對擊築有一種天生的共鳴,每當我拿起竹片在十三根築弦上起起伏伏時都格外順利,本是一竅不通的我這兩個月間竟上了手。
“讓我聽聽。”說著,他解下背上的長築,將竹片交到我手裏。
我隔著婆娑綠紗看了看淩波閣之內,眾少爺千金正玩得高興,說說笑笑的聲音都快把房頂掀了。再者淩波閣修得有個好處,我和高漸離所處之地說話動作都不會被閣內的人發現,而我們卻能以一個絕佳的位置觀察閣內四方。一座宴飲用的水閣能被他如此安排,這也是我最佩服虞子期之處。
沒這後顧之憂,我放心大膽地一手把築一手持竹片,奏了一曲《申包胥歌》。高漸離聽後,滿意的點點頭,又接著讓我把《九歌》和《離騷》一曲一曲擊過來,《離騷》斷斷續續地勉強完成,《九歌》十一章才至《湘君》,他就叫我住了手。
“罷了。你下去好好練習好了,今天我再傳你一曲,你先聽著,有哪裏聽不懂,我會給你講解。”他從我懷裏拿過竹片和長築,兀自敲擊唱和起來。
歌詞長而深奧,音律悲而慷慨。我放在袖子裏的手悄悄攥緊,歌詞和音律我雖沒聽得太懂,可我卻聽見了那一句流傳千古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我心陡然一緊,想起方才他的一番苦口婆心,更是疑心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