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感情不可以拿來做比較
她……怎麽會那麽傻!
葉致遠僵直著身子站在一旁,醫院長廊昏暗的燈光將他整個人襯得蕭瑟。
他一臉的落寞和沉痛,站在盛靜人身邊,"阿姨,對不起,是我做得不夠好。"
盛靜人看著葉致遠,又疼惜,又覺得抱歉,"這哪能怪你。都是珊珊那孩子不懂事!你說,好端端的,怎麽會這樣想不開……"
有個這麽好的葉致遠在身邊,為什麽她不知道珍惜,偏要去追尋一個不可得的人?
離謙還略微怔忡的愣在那裏,眉間隱隱有幾分難受。
他從未想過,阮珊珊竟然會因為自己而自殺。
對她,也許沒有愛情,但那種青梅竹馬的親情卻是無法割舍的。
"離子,看在阿姨的份上,求求你去勸勸珊珊吧!哪怕隻是哄哄她也行。"盛靜人哭著央求他。
他及時回過神來,安撫盛靜人,"阿姨,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這樣沉悶的氣氛,讓他胸口沉沉的,像被什麽重擊了一下。
"她現在醒了嗎?"他問。
葉致遠點點頭,"醒了,但不讓人進去。醫生都被關在了外麵。"
"我去看看吧。"離謙推著輪椅,往病房裏走。
*……*
離謙進病房的時候,阮珊珊已經醒了。
她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直直盯著天花板。
離謙推著輪椅進去,在她身邊坐下,沒有先開口。
倒是阮珊珊聽到聲音,似有感應,驀地朝他別轉過頭來,一見那張魂牽夢縈的俊臉,眼眶的淚便不自覺的往下落。
飛快的打濕了枕頭,暈出一圈圈水跡。
看著她虛弱的樣子,視線頓在她一圈圈纏著紗布的手腕上,離謙喉嚨微澀。
"別哭了……"他順手扯了張紙巾,動手替她擦幹眼淚。
阮珊珊乖乖的任他的手指,劃過自己冰涼的臉。
天知道她多麽貪戀他的溫度和他手指間那清涼的味道,可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酸楚……
唇顫了顫,她幽幽的說:"謙哥哥,你走吧……我不想讓你看到這麽狼狽的我……"
離謙沒動,隻是那樣沉沉的望著她,眸如深湖,"為什麽這麽對自己?以前的珊珊,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阮珊珊,開朗、樂觀,誰也無法將她與'自殺'兩字掛鉤。
八年的時間,難道連一個人的本姓都可以改變嗎?
"以前的謙哥哥也不是這樣的!"她麵色突然激動起來,綴著淚的眸子如蒙著一層薄薄的霧,一眼都不眨的盯著離謙,"謙哥哥說要娶我的,可是結果呢?你騙了我!你現在和芳舞在一起了,不是嗎?"
"就為了這個,所以……"離謙頓了頓,'自殺'兩個字難以從他的喉間說出口。
他隻望了一眼她受傷的手腕。
"不是,不隻是因為這個!"她深吸了口氣,嗓音沙啞,語氣裏帶著哭腔,"我隻是想證明我愛你……比愛自己更甚一籌……芳舞的愛,比得過我的嗎?"
她的眼神,直直的望著他,那樣的哀傷,那樣的讓人心憐……
離謙神色變得略微嚴肅,"珊珊,感情不是可以拿出來做比較的!你這麽做,有沒有想過阿姨和葉致遠?"
阮珊珊一愣。
好一會……
"謙哥哥,你……今天來是要教訓我的嗎?"她咬了咬唇,哀憐的微微別過頭去沒看他的神情,"如果是這樣的目的,謙哥哥就走吧……我好累,傷口也好痛……等我情況好一點了,謙哥哥再來罵我也不遲……"
離謙歎了口氣,"我沒要教訓你的意思,隻是你應該知道……"
話到這,他稍微頓了頓,眼神深邃的望著她的背脊,長長的睫毛往下投射出一抹重重的暗影,"即使是這樣,有些東西也沒辦法改變。"
他盡量說得含蓄委婉,但一向聰明的阮珊珊不會聽不出來。
明顯的感覺到她整個人僵在那裏,良久沒有動。
哀涼的氣息,將她層層籠罩住。
"我叫醫生進來幫你看一下傷口。好好照顧自己,別這麽傻。"
"哥……"她突然叫住他,嗓音幽幽的,就像梨樹顫抖落下的雪花。
她轉過身來,肩膀都在顫抖。
離謙有些不忍心,手指壓在輪椅上顫了顫。
"你會和芳舞在一起,一輩子嗎?"阮珊珊艱澀的問。
不知是手上的傷還是心頭的傷在泛濫,痛得她連呼吸都艱難。
她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離謙眸子一緊,一抹難以辯駁的情緒在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裏一閃而過。
"會嗎?"見他久久不出聲,阮珊珊追問了一句。
離謙抿了抿唇,"一輩子太長,誰也說不定。"
他的答案,阮珊珊顯得很滿意,一下子就揚唇笑了。
"那我等你!我會一直一直等你。"那張蒼白的臉漸漸明朗起來,透著堅定。
隻要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愛是需要自己去追尋的!
離謙沒有應她的話,隻是出去叫了醫生。
他則坐在長廊上,視線隨意的落在了長廊的盡頭,若有所思。
他在想剛剛阮珊珊的話。
和杜芳舞在一起一輩子……
老實說,這個問題,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一貫是理智的人,'一輩子'在他的思維裏從來就不會存在。
可是,當阮珊珊提起的時候,他竟破天荒的能在腦子裏勾勒出他和杜芳舞將來的畫麵。
想到這個,他凝了凝眸,目光一閃,變得晦暗起來。
層層的黑暗倏然襲入那雙眼,像一雙望不到盡頭的漩渦,能將人瞬間卷跌進去……
……
芳舞打來的電話,讓他從思緒裏折回來。
"沒事吧?"她的語氣,明顯透著擔憂。
嗓音輕輕柔柔的,像空中飄蕩的棉絮,輕而易舉的撫平了離謙心頭那番沉重。
他閉了閉眼,很快的,眼底又恢複了那片清明。
他說:"珊珊自殺了。"
"什麽?!"她的震驚,不比他少。
伴隨著一陣'劈裏啪啦'的破碎聲,碗碟破在地上的聲響。
他蹙了蹙眉,"你沒事吧?"
"沒事。"芳舞顧不得收拾東西,隻急忙問,"珊珊姐呢?情況怎麽樣了?"
"已經醒了。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
"那就好。"芳舞欣慰的歎口氣,"她怎麽會突然這麽想不開?"
他在這端安靜了好一會,才說:"我和你在一起,她受了刺激。"
他的話,再次震到了芳舞。
腦海裏有長久的空白,喉間的幹澀讓她說不出話。
濃濃的愧疚感,洶湧而至……
她從沒想過自己和離謙的這份感情,會將阮珊珊傷成這樣……
"別想那麽多。"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他安慰的說了一句,又問:"小家夥呢?在做什麽?"
"正在房間裏寫作業。明天沒課,今晚估計會玩到很晚。"
"嗯。"他輕應了一聲。
"我餓了……"手機緊貼著他的耳廓,他突然這樣說。
慣常冷硬的嗓音,難得變得這麽柔軟,透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姓--感。
像輕輕的喟歎,又像孩子般的撒嬌……
芳舞心跳漏掉一拍,聲音不自覺更輕了,"我給你送到醫院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來。"
他收了線,和盛靜人道了別,讓大衛送他回去。
坐在車上,他隻安靜的看著窗外。
夜燈初升,映著整個城市,燈火通明。
他的心,卻突然空空的,說不清楚此刻是什麽樣的感受,隻是在阮珊珊剛剛那個'一輩子'的問題後,他突然變得很想某個人。
想到讓他的心,泛空……
*……*
車停在宅子外。
屋裏的簾子沒有全拉上,燈光從那玻璃牆壁滲透出來,照映著隱遁在黑暗裏的車。
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廳裏一個身影時不時探頭朝外麵看。
在見到那輛熟悉的車時,小臉上一亮,她胡亂的套上拖鞋,從沙發上下來,往玄關走。
纖瘦的身影,消失在離謙的眼裏。
那一幕……是那樣的溫馨而溫暖……
"杜小姐好像一直在等總裁。"大衛打趣的說,下車將後座的車門打開。
離謙這才收回目光,心裏有種暖流在激蕩。
空蕩蕩的感覺,也在這一刻有些許的好轉。
他坐著輪椅進去,按下密碼,在門口恰恰撞見芳舞。
她隻隨意的穿了一套保守的修身T恤和長褲。
眼裏綴著笑意,彎身替他拿鞋子。
他沉沉的凝著她。
她似洗過澡了,有淡淡的檸檬香滲透出來,縈繞著他的鼻息,讓他微微心動。
"換沐浴乳了?"他問。
她蹲著身子,黑亮的發絲落在他腿上。
"我的那瓶用完了,隻好偷偷拿小家夥的。"她微微一笑,眼波盈盈。
他眸子一緊,突然探手將她一下子扯進了懷裏。
她驚了下,纖瘦的身子幾乎是半跪在他腿間,臉埋在他胸前,輕聲問他:"怎麽了?"
"沒事……隻是有點冷。"他喃了一聲,大手攬在她腰間,鼻子在她發絲間嗅了嗅,有些貪戀她的味道。
他的理由,讓芳舞覺得好笑,但愛極了這樣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
她笑笑,手環到身後,握住他的大手。
果然,清清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