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失魂
間或訥訥的一聲:
“我的軒,你在哪?‘秘密之吻’,你就是我的軒嗎?”
單霓掏出手機給父親竺可楓打電話,告訴他母親在戴上項鏈後,突然間就出了狀況。
然後又撥通竺劍的手機也語帶顫音的把單淺溪的呆木說給了他。
本來倆人是想都留在家裏,看看單淺溪收到項鏈會有什麽舉動的。
但一來公司今天開董事會議,二來單霓覺得她自己也可以搞定,以自己與母親單淺溪這麽長時間的融洽相處,她應該不會有什麽異常舉動的。
其實就算他們都在這兒,也改變不了實際會發生的狀況。
當倆人一起趕到後,單淺溪依然是一副朦朦朧朧的,發癡的狀態。
單霓和竺劍想送她去醫院看看,被竺可楓製止了,說去了也沒有用。
母親是因為收到過於強烈的刺激,讓她又陷入了一種空濛的無知無覺的狀態。
也就是所謂的犯病了,即使去了醫院,大夫也是奈何不得的,隻會給她打一針鎮靜劑,除此之外,也不會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還不如靜等著,讓她慢慢的自己蘇醒過來,畢竟,這已經是她的首次了。
第一次,是被竺可楓粗暴的侵占。
第二次,是無意中的錯殺澹台軒,再就是這一次。
乍一看到澹台軒的遺物,不知道在她的心裏,是不是讓她驀然間想起了自己曾經錯殺了澹台軒,才致自己再一次的犯了病。
因為‘秘密之吻’是澹台軒曾經答應過她,要親自送給她的,而今卻讓一個外人交給她(雖然也算不得是外人,而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隻能說明澹台軒已經不在人世了。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她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不能接受澹台軒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
所以再一次迷失了自己,找不到歸路,而讓生命在此一刻突然的停滯了,隻是軀殼還存在著?是這樣嗎?
那麽,如果真是如此,這‘秘密之吻’或許真的不應該給她吧?
不如,就一直讓她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活在與澹台軒重逢的期盼裏,不致生命的荒蕪與頹廢、枯萎。
而像現在這樣,再一次的失卻魂靈,失卻活下去的依托,生命由此又成了一片廢墟。
哎!媽媽,為何你不能‘睜開眼’?
看看你的女兒,看看你的兒子,還有與你多年婚姻生活的丈夫?
為何?你不願意麵對現實,正視現實,忘掉那些過往的心酸也好,困苦也罷的往事?
為何?不讓那些過往隨歲月的疾風而逝,遠去?
為何?你不能為了我們而真正的重新再活一次呢?
為何?你生育了我們,卻又當我們並不存在?
你所謂的愛情,真的可以讓你這麽不顧一切,忘記塵世的所有,忘記你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嗎?
為何?你可以這樣無所顧忌的活在你自己的愛情堡壘裏?
卻不能睜開眼,看到我們,你的兒子、女兒和丈夫,看到我們為你所揪扯的心,為你所疼痛的傷,為你所經受的折磨?
為何?單淺溪,我的貌若天仙,燦若星辰的母親,不能夠為我們而重生,一如鳳凰涅槃般。
真的你就不能夠嗎?
上天,我求求你,讓我的母親醒過來,好嗎?
讓她真真切切的感知到,我們對她的那濃厚的、深沉的愛。
讓她真真正正的為了我們,再重生一次。
看著已然臥在床上閉著眼睛的單淺溪,單霓的心被揪扯的好疼好疼。
她在心裏不停的後悔,又不停的呐喊,祈求著上蒼。
求上蒼再給媽媽一次重新醒來的機會,一次為他們而重生的機會。
讓他們能感知到母親的真正存在,享受到來自母親的溫暖、體貼和照顧。
哪怕母親因此而容顏衰老,美貌不複存在,她也甘願。
因為母親,這偉大的稱號,不是以容顏來體現的,而是以那顆為子女而躍動的,寬廣而博大的胸懷而存在的。
竺可楓和竺劍都留了下來,大家一起來到餐廳準備吃晚飯,因為擔心單淺溪有什麽意外。
所以竺可楓先讓林姐陪著她,他們幾個一邊吃飯一邊商議著,到底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竺可楓先是歎了口氣,臉上帶著自責的表情說道:
“雖然也想到了有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但還是抱著僥幸的心裏,都怪我,過於樂觀了點,早知道這樣,真不如不把‘秘密之吻’交給她。”
“爸,這也不能怪你,‘秘密之吻’早晚都是要給媽媽的,畢竟這是澹台軒的遺願嘛。”
竺劍安慰著父親,因為他樂觀的天性,相信媽媽一定會好起來的。
“媽媽雖然受了點刺激,但肯定會和以往一樣再次好起來的,說不定還能給我們一個驚喜,重新恢複記憶呢?”
竺劍的深眸裏有著亮亮的期頤之色。
“我們別這麽悲觀,還是往好的方向去想,不是有句話說,好的意念往往會產生好的狀態,好的結果嗎?”
“是啊,爸爸,我也相信媽媽會好起來的,可能就是時間的問題吧?她前幾次一般這種狀態會有多久?”
單霓所關心的還是比較實際的問題。
“第一次有兩個來月吧?是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才正常點了,第二次聽照顧她的看護說將近半年,所以這次還真是很難說。”
竺可楓若有所思的說道。
“看來一次比一次的時間長,是有了什麽新的情況後她才會清醒過來的,對吧,爸爸?”
單霓繼續著詢問,幾乎也沒怎麽動筷子,哪裏吃得下呀?
母親現在這個樣子。
“單霓,你吃飯呀,你再擔心也得先把肚子填飽,才有力氣擔心吧?要不,空著肚子哪有精力想辦法呢?”
竺劍心疼單霓,往她碗裏添了好些菜肉什麽的。
“是啊!單霓,趕緊吃飯,別餓肚子。”
竺可楓也勸著單霓,雖然他們倆個其實也沒吃幾口飯。
“我聽看護說,你媽媽她第二次逐漸清醒過來,好像是我托朋友給她郵寄了很多國內的戲曲碟子,因為她喜歡聽嘛,我怕她太孤單寂寞,就想法子讓她的生活充實一點。”
竺可楓努力地回憶著。
“爸,那你知不知道母親她有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呢?這麽長時間,我好像也沒見她寫過什麽?”
單霓聽從了竺劍和父親的話,把竺劍夾到自己碗裏的菜放到嘴裏嚼著。
又看了眼父親竺可楓,問道。
她是想探究一下母親的內心世界,也期望能從中找出點母親人生的印痕,以此來了解母親,更好的幫助母親及早的恢複過來。
“嗯,你媽媽她簡直就是惜字如金,她很少寫東西的,在我的印象中,她也就是在我去國外留學的那幾年,給我寫過幾封數的過來的信。”
竺可楓喝了一口湯,輕輕咳了一聲,又道:
“而且都是寥寥的很少的幾句話,她也不愛寫日記,我曾經問過她,記得她當時說,文字記述的生活遠不如記憶中的生活深刻。”
“如果記不得,又何必記下來讓自己刻意去記得呢?因為記不得的都是不應當記得的,當時覺得她說的這番話真的還蠻有道理的,細細琢磨,還真就是這麽一回事。”
說到此,竺可楓再次停了下來,點了一支煙,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既然記不得,就不要去記好了,因為根本沒有記得的價值,就如同我和小溪的事情,一幕幕都如同刻在了我的腦海裏,即使想忘也根本忘不掉。”
竺可楓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地吐出,看著縈繞在空中的煙霧,緩緩繼續道:
“所以,需要記得的事情,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而能夠忘掉的,應該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那又何苦用文字逼著自己去記住?你們說呢?”
單霓和竺劍倆人看著竺可楓同時點了點頭。
都覺得他說的這一番話,也就是單淺溪的關於寫不寫日記的想法確實很有些道理。
其實就日記來講,更多的是女人和文人的偏好,而泛泛大眾很少有寫日記的習慣。
隻是以記事或者流水賬的形式記載一些希望自己不要忘掉,或者有朝一日要用的數據或者稍微重要點的事情。
特別是隨著人的記憶逐漸的衰退,隨手寫下容易忘掉的事,反而是個很好的習慣,隻是大部分人很難養成這種好習慣。
往往掉頭就忘事,卻也就很難再想起來,無形中也會耽誤好些事。
女人好寫日記大多是因為小心思太多,無以投訴,不如就寫下來與文字做一個交流。
或者與自己對話,偶爾翻出來聊以抒懷,或陶醉一番或感傷一段,再或者回味當初的美好和悲戚。
由文字傳遞一段不願意忘掉卻記不得細節的往昔歲月,常常與文字中的人隔開一段歲月的河流。
再次憶起當初的情懷,會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不真實而飄渺悠遠卻也帶著綿綿不絕的情思。
是一種還算美好的記述,不管當初是如何的不堪或者如何的噩夢一般,走過去的都僅僅是一段不怎麽真實的記憶而已。
但當初在記述的時候,心下是有著一種不吐不快的酣暢之感的。